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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囊,而朝廷卻連賑災打仗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與其如此,不如廣開海禁,為朝廷廣納四海之商稅,而海寇肆掠的事自然迎刃而解。就算不能解,是時有了大量銀子,也能擴建水師,大修戰船,何愁不能揚我大昌之國威。

陳堅的這次上書是把最後一層遮羞布,當著朝野上下所有人的麵撕了下來,幾乎直戳核心,讓人辯駁不能。

誰都沒想到本是在打浙江水師去不去福建廣東的仗,怎麼就又變成重提大開海禁之事了。

因為陳堅的上書,早朝拖了近一個時辰才結束,事情並沒有論出個究竟,可已經有許多眼明之人知道風暴就要來了。

*

下了朝後,吳閣老罕見沒有去內閣,而是回了吳府。

他麵色陰沉,渾身充斥著一股低氣壓。

這幾日吳閣老一直心情不太好,下人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姑娘回來後,老爺就發了幾場怒。

姑娘失寵了。

這是吳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姑娘命數和老爺相克,所以老爺才會多年無子。姑娘走後,馮姨娘就懷上了,轉年就給老爺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老爺花甲之年喜得麟兒,吳府大擺喜酒,吳家上下喜喜洋洋。

可突然姑娘回來了,老爺連著多日脾氣陰晴不定,多少下人受了連累。

她回來做什麼,不是自討沒趣,還不如不回來!私下裡,沒少有下人這麼說。

吳閣老怒氣衝衝來到吳宛瓊住的院子裡,與之前雕梁畫棟、堆金積玉不同,這院子空得久了,也沒有人氣兒,柱子上的漆都脫了。

再加上馮姨娘當家後,這院子裡的東西都被收進庫房,說是放久了敗色,怕丟。平時每年都要修葺一二,也沒再修了,雖不至於破敗,可看著就顯得寒磣。

這趟吳宛瓊被叫回來,可不是叫她回來長住的,而是吳閣老為了宣泄自己的怒氣。

她如今被禁足在這院子裡,親爹明擺著厭棄,下人們自然忽視,再加上馮姨娘有意無意的小鞋,也因此顯得格外潦倒。

“你這個喪門星!”

吳閣老像一陣風似的刮進來,吳宛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巴掌扇在臉上。

“你這個喪門星!喪門星!你知道你乾出的這些事,要讓我吳家付出何等的代價?你爹一輩子的臉丟光了,竟要去向那姓徐的低頭,如今、如今……”

吳閣老又踢又打,見吳宛瓊被扇到在地,就用腳使勁踢著。

他何曾這樣過,明顯就是怒到極致。

也許彆人不知,吳閣老怎會不知陳堅今日為何會提到這出。本來陷入僵持的事,近一年多來無人再提,今日突然提,無外乎因為知道他不會反對。

他不光不會反對,他還要舉雙手讚同。

若是他一人也就罷,他背後還站著無數個沿海一帶的官員。動了彆人的利益,哪怕他貴為閣老、次輔,也會人心儘失。

一個小小的宏昌票號,竟讓他掣肘至此,且吳閣老知道還沒完。隻要那些東西在那人手裡握著一日,他就要一日受對方威脅。

好你個泰隆票號!好你個薛庭儴!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這個喪門星的女兒!

“你這個喪門星,你怎麼不去死!你禍害你爹半輩子沒兒子,如今還要把你爹的命禍害掉!當初你生下時,就該把你掐死了才是!喪門星!”

☆、第221章 第221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吳宛瓊抱著肚子使勁嗆咳著,嘴角泌出一道血絲。

吳閣老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乾了什麼。不過這怔忪也隻是一瞬,很快他厭惡地看了對方一眼,拂袖而去。

鶯歌哭著跑進來,扶起自家姑娘。

此時的吳宛瓊狼狽至極,臉上紅腫一片,發髻散了,衣裳也臟了,整個人形若槁木,一片死寂。

“姑娘,姑娘!你們都死了,就不知道來幫幫忙?”鶯歌對著外麵罵道。

這才從門外跑進來幾個小丫頭,幫著她將吳宛瓊扶了起來。

這些小丫頭都是這次吳宛瓊回來後,府裡剛送過來的,以前吳宛瓊身邊服侍的丫頭,早已不知流散府中各處。

沒人想到她會回來,她也不該回來,這裡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吳宛瓊眼中乾涸,竟是沒有眼淚可流。

……

鶯歌將吳宛瓊扶上榻,便匆匆跑出去找大夫。

那些小丫頭們個個不頂用,這幾日她早就領教過。如今吳府後宅是馮姨娘管著,鶯歌再是傲氣,這會兒也堅持不住了。

去了馮姨娘住的院子,裡麵一片繁花錦簇,丫頭們婆子們個個衣著光鮮。不過是個姨娘,門前竟站了四個打簾子的丫頭。

鶯歌忍著氣強笑說明來意,一個丫頭將她請進去。

到了裡麵,馮姨娘正抱著小少爺哄著。

白白胖胖的奶娃,看著就招人喜歡,可鶯歌眼裡卻是藏了針。若不是這兩個人,她和小姐何至於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你回去勸勸姑娘,讓她彆和老爺生氣,老爺也是氣在頭上,過陣子就好了,我這就讓翠兒去請大夫來,本來按理說我該去看看,可這兩日小少爺不舒服,又隻要我不要奶娘,還望姑娘不要怪妾身失禮。”

馮姨娘笑%e5%90%9f%e5%90%9f的,年輕的臉光滑白淨,是個美人兒。

可看在鶯歌眼裡,卻隻剩了虛情假意。

“奴婢替姑娘謝謝姨娘了。”

鶯歌走了,馮姨娘身邊的丫頭替主子抱屈:“這還是個丫頭,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姐,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以前也就罷,如今姨娘可是管著家,還生了小少爺。”

“噤聲!”馮姨娘斥道,眼波流轉之間,帶著顆小痣的嘴角微翹:“與這等人計較個什麼,喪家之犬罷了。”

*

連著幾日,朝堂上關於開海禁之事,鬨得是沸沸揚揚。

眼見論不出來個章程,嘉成帝索性開了廷議。

六部的高官俱都到了,與之前一樣,一旦有什麼事關朝政的大事,卻又一時難以抉擇,都是采用投票的形式。

每個官員一票,皇帝兩票。

一旦投票結果出來,誰都不得再有異議。這招數乃是建朝初期就有,恰恰正是這些文官們和皇帝博弈的一種手段。

而之前在各地設立市舶司就是因此受阻,如今也算是老調重彈了。

見此,主禁派的俱是鬆了口氣。

大家同朝為官,誰主禁誰主開,都是門清。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次應該還是主禁派的贏。

按官職從高到低開始投,第一個是徐首輔。

徐首輔的態度沒有疑問,自然是和嘉成帝統一戰線主開派的。

一長一短兩根木簽,他投了那根長的。

輪到吳閣老時,他顯而易見地猶豫了下,也把手中的長簽給了負責收簽的太監。

“吳閣老,長簽。”

太監有些細尖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小太監手裡那根長簽上。

投票繼續,馮成寶直個勁兒給吳閣老打眼色,還有費遷也是眼神閃爍不定。

輪到馮成寶時,他一咬牙,給了短簽。

到了費遷,他則給出長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六部尚書及八位閣老,再加通政使司長官通政使,大理寺長官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禦史。因有人是一人兼兩職,一共十三名高官,其中有十人給了長簽,這種幾乎一麵倒的情形,著實讓人吃驚。

這一麵倒合該是短簽才是,因為之前就是這樣,要知道長簽代表同意,同意在廣設市舶司。

吳閣老瘋了嗎?

沒有人漏下吳閣老的突然臨時變卦。

因為他的變卦,吳一係才有人跟著轉投。

殿中十分安靜,實則每個人的內心卻早是沸騰了起來,隻有那些許人明白吳閣老為何會這樣。

十對三,不用嘉成帝那兩票,主開派就贏了。

嘉成帝龍顏大悅,當殿就議起開設市舶司的事宜。可不論怎麼議,有一件事都要先做,那就是剿寇。

福建廣東兩地若也開設了市舶司,是時萬邦來朝,各國商人紛遝而至,在沿海杵著那麼一夥海盜,不是打了大昌的臉。

嘉成帝下令,命浙江水師分兵協助福建水師與廣東水師剿匪,為了便宜行事,增設東南洋水師提督一職,由定海市舶司提舉薛庭儴兼任。

*

廷議散後,馮成寶在半道上就把吳閣老給堵住了。

“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吳閣老陰著臉看了他一眼,馮成寶順著他眼神,才看向後麵走來的徐首輔及譚亮等人。他當即噤了聲,大步往前走去,吳閣老與他一同,費遷則跟在其後。

回到內閣值房,讓人在外麵看著防止偷聽,馮成寶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疑問。

“什麼怎麼回事?就是這麼著,臨時改變主意了。”

吳閣老去桌前坐下,從茶壺裡倒了茶喝,茶入了口,才發現是冷茶。

按著他平時的秉性,早該讓人換茶了,可這次他卻仿若無事地喝著,一如既往的不動聲色。

“什麼叫臨時改變主意了?你這一改主意倒好,弄得大家跟不跟你都不是。”

其實吳閣老明白馮成寶為何會抓住這個問題不丟,表示自己憤怒是其一,另外也是遮掩之前他投了短簽。

馮成寶向來唯吳閣老馬首是瞻,沒見著費遷都跟著投了長簽,那三票反對中就有馮成寶一票。

一場投票,其實可以看明白很多人的態度,最近馮成寶可不□□分。

吳閣老看了馮成寶一眼,麵無表情道:“就跟你有事會臨時變了主意一樣,我也是如此。”

“什麼我臨時變了主意?吳閣老這是在斥老夫沒跟著你一同?”馮成寶先是皮笑肉不笑,旋即換了一張委屈臉:“你事先招呼不打一聲,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意思,向來都是如此,我自然為了以防萬一……”

“行了。”吳閣老打斷他:“這事我提前沒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對。也是有感最近陛下勢不可擋,不想再生事罷了,此事被我等一阻再阻,又有定海市舶司的前例,再阻攔下去隻會自討沒趣。與其和陛下對著乾,激怒了他,不如順勢而為。其實換念想想,開設市舶司也並不是沒有好處,我們的想法不該是停留在之前。”

“閣老說的意思是?”

“其實也是我們魔怔了,順大流才是大趨勢,這一連幾地開阜,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太多。隻要安排得當,與之前沒什麼兩樣,再壞也不會比現在的情形更壞。”

這個壞字,指的是如今沿海一帶內外交困的情況。東洋那邊有浙江水師堵著,南洋有那夥海盜壞事,打從年頭開始,下麵又有誰做成了生意,信是連著往京裡遞,可誰也沒法子解決。

“你彆忘了那薛庭儴!”

自然不會忘,陛下突然搞出個東南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