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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頭來!”

這些道理安伯當然明白,他沉%e5%90%9f一下,問道:“姑娘,你的意思是……”

“我想讓她死!”

這句話,硬是讓吳宛瓊說出來陰森之感,像似從牙齒縫裡迸濺而出,帶著無邊的恨意。可很快吳宛瓊就意識到這一切,忙轉口道:“此女既是他妻,又是他的左膀右臂,斷他一條胳膊,他不死也殘。到那時候,我們就有機可乘了。”

安伯還有些沒聽明白,吳宛瓊往身後側了側頭,那處正是倚碧軒的位置。

他當即恍然大悟。

泰隆票號找宏昌票號合作,若是沒了王招兒這個近乎妖孽的人物,可趁之機的地方就太多了。如果能以泰隆票號作為跳板,完全可以攻入定海其內。且方才招兒與項青山所言,也深深地觸動了安伯的心,欣賞之餘更是讓他忌憚不已。

有一個薛庭儴就夠難纏了,他背後還有個這樣的女人,不怪最近幾年吳家在江浙一帶的生意會一蹶不振。

“可姑娘,咱們也不好下手啊。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此女既然敢單槍匹馬出門,定然有其依仗,身邊少不了保護之人,而這事若是鬨不好敗露了,可是會連累老爺的。”

“安伯,你忘了紅幫那些人?之前爹不是遞了話回來,讓邵開聯合紅幫對付那定海,他們一直沒有動靜,肯定是沒找到機會,由他們來動手,我們高枕無憂。”

“這……”

“安伯,你不要再猶豫了,機不可失。”

安伯也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當下點點頭說回去就辦。

吳宛瓊半垂著頭,心中愉悅不已。

上升到吳家的生意,這下安伯總不至於再敷衍她。

王招兒,你這次死定了!

*

到了簽契書的日子,宏昌票號卻遞來了信,說是大東家病了。

患的是風寒,簽契的日子隻能往後挪。

招兒本以為有什麼變數,可讓高升他們出去打聽,項青山確實病了,遂隻能按捺下心靜靜等待。

又過了五日,宏昌票號的人才來告訴她,隨時可以過去一敘。

花了半日的時間簽契,期間因為確定各種細節,可是沒少功夫。終於契書到手,招兒也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她又在蘇州待了幾日,處理了一些其他彆的事,才坐上前往杭州的船,打算回浙江。

這條路是她這幾趟來蘇州慣走的,從蘇州坐船到杭州,再由杭州坐船經由吳淞江到鬆江府。

提起這吳淞江就要說說了,其全長兩百五十多裡,源自太湖,流經吳江、蘇州、昆山、嘉定,入鬆江府,北接大運河,南接黃浦江,從吳淞口入東海。

招兒平時走的這條線路是最快捷,也是最安全的,等到了鬆江府,就要換船或是換車了。

其實還有一條路是最便捷,那就是走海路,可惜如今海路並沒有暢通。

因為之前過閘口時耽誤了,等到了鬆江府,已是夜幕降臨。注定今晚必須得在船上過夜,也因此船行得並不急。

招兒吃過了飯,便回了艙房歇息。

她所坐的這艘船乃是自己的船,船不大,不過是尋常用來運貨或是載人的小型沙船,她一行也就二十多人,加上船手也不過四十,足夠用了。

招兒睡到半夜的時候,外麵起了動靜。

雜亂的腳步聲來來回回地在甲板上跑動著,隱隱還有驚呼聲。招兒忙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匆匆穿上衣裳,小紅也起來了。

招兒衣裳剛穿好,就響起拍門聲。

是趙誌。

趙誌的臉色有些不好,道:“夫人,船漏了。”

“漏了?怎麼會漏了?”

趙誌搖搖頭:“屬下也不知,聽船手說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

“那趕緊讓他們補船!”招兒日裡也是聽薛庭儴說過船之類的事,也因此還知道些方向。

趙誌苦笑道:“屬下讓他們正在補,可破了的地方太大,還不止一處,屬下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咱們恐怕要棄船了。”

“船上可有備用船隻,如今走到哪兒了?”招兒連珠炮似的問。

“快到上海縣了。船上有幾艘小船,足夠咱們用了。”

招兒當即鬆了一口氣,安撫他:“既然要棄船,那就棄吧,人命比船重要。八鬥在上海縣當縣令,此處既離那裡不遠,你不用太慌張。”

趙誌點點頭:“那屬下這就吩咐下去。”

招兒帶著小紅回房收拾細軟,幸虧這次沒帶貨回來,不然還不知要損失多少。也是倒黴,怎麼船就撞了東西?

可她們顧不得細想,各自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又特意穿得厚了些,才將打包好的隨身之物背在身上,出了房門。

經由趙誌的安撫,船上的人如今都恢複了鎮定,已經有人從船舷上接下備用的柳葉舟。一共四艘,細細長長的,一艘約能坐七八人,足夠所有人一並離開。

夜涼如水,清冷的弦月懸掛在墨色的天空中,綻放出清冷的光。

一片烏雲飄來,恍惚間那月竟是泛著淡淡的紅。

船上的繩梯已經放下去了,一眾人正挨著個下去,坐滿一艘後,便往旁邊劃了些,空出地方讓其他的人下來。

夜,靜悄悄的。

小紅終究是個姑娘家,也不會水,這種情況下膽子自是大不起來。招兒已經跟她說了幾遍,她還是畏手畏腳的。

“你再不下去,咱們可都走了。”

這般嚇了嚇,這丫頭才壯著膽子往下爬,邊爬邊扯著嗓門喊:“趙誌,你可接住我啊,我若是掉下去,不會饒了你。”

下麵一眾漢子們哈哈大笑著,趙誌在下麵笑道:“你放心,你掉下來我肯定能接住。”

招兒也在笑著,等小紅終於踏實了,她才從船上下來。

她比小紅的速度快多了,蹭蹭蹭就下來了,趙誌他們還在旁邊取笑小紅:“瞧瞧,夫人都比你快。”

小紅揚了手就要去打趙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生了變。竟從水下一下子衝出幾個黑物,掀翻了船隻。

此時正好是招兒正要往船上落腳的時候,突然船被掀翻了,她整個人也控製不住落入水中,不過她一隻手還拽著繩梯。

“夫人!”

大船上還沒下來的人驚叫著,停在不遠處的兩艘船上的人也在驚叫。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艘船翻傾了過去,隨著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一片不可開交。

而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就聽得水花連連濺起,這時頭頂上的烏雲才飄開,借著月色去看,水中隱隱有黑物,那黑物渾身上下一片漆黑,身上隱隱泛著光,一種詭異的冷光,像是魚皮。

“啊,是海龍王顯靈了!”

大船上,還沒下來的幾個船工當即跪了下來,朝天拜著。

招兒這會兒可管不了什麼海龍王,正想借著力爬起來,突然一個硬|物淩空掃過來,打在她頭背上,她當即頭上一疼,暈了過去,不知死活。

趙誌等人雖都會水,但水性並不好,那幾個不知名的黑物襲擊著他們,直到趙誌挨了一刀,他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怪物,而是人。

“是人,大夥不要怕,栓子你們死了,還不趕緊過來保護夫人。”趙誌一麵在水裡撲騰著和對方搏擊,一麵大喊道。

聽了這話,停在不遠處的兩艘船才奮力往這裡劃了過來。

慘叫聲連連響起,天上的月更加紅了,沒人發現落入水中的招兒,被不知名的人托著消失在水麵上。

……

離此地不遠的一處蘆葦灘中,臨著河邊停著一艘船。

船上沒有亮燈,黑乎乎的一片。

河水嘩嘩地流淌著,聽到一陣不同尋常的動靜,船上有人低聲喊道:“癩子頭?”

“快放梯子下來,讓我們上去。”

頓時,船上亮起一根火把,隨著嗵嗵嗵的腳步聲,跑來七八個人,幫著小船上的人上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事成了?”見到扔在甲板上的人,有人問道。

“快走,彆廢話。”

這艘船當即動了起來,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那行駛的方向正是吳淞口,顯然這群人竟打算出海。

☆、第208章 第208章

==第二百零九章==

一間寬敞的艙房中, 此時站滿了人。

這些人衣著打扮皆是不同, 有穿文士衫的,有穿輕裝短打的,有穿僧侶道服的, 還有的穿著麻衣麻褲, 手腳都□□在外麵。

靠著一角站著幾個人,這七八個人身上皆穿著水靠, 正是方才襲擊招兒他們的人。牆壁上的鐵環裡插著一根根火把, 這跳躍的光映照在這些人臉上,平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息。

這緊張自是源於首位上的兩個人,一個居中, 乃是名相貌妖異俊美的年輕男子,他穿一身深青色的錦袍, 若不是不合時宜,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兒來的世家公子。

靠他下首的位置,則坐著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長著一對吊梢眼, 留著八字胡。

正是幺爺。

“莫堂主, 上麵的命令是要了此女的命,你卻讓人將她帶了回來,不知你是為何意?”幺爺的言語頗有幾分不客氣, 話裡話外的意思讓莫伽不要多管閒事。

“上麵的命令?誰的?魯岐的?”莫伽端著隻茶盞, 那茶盞白裡透著青碧, 溫潤光澤, 看著著實與這地方不符。事實上,莫伽此人從頭到腳,乃至他身上每一個物件,都與紅幫這種刀口%e8%88%94血的海盜們不符。

他神情清淡,眉眼不驚,似乎並沒有將幺爺放在眼裡。

可他身邊的黑子就沒那麼好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一臉凶相:“你什麼身份,這麼跟我們堂主說話,幫規不記得了,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下?”

隨著黑子的話語,旁邊圍站著的玄字堂的人,當即上前了一步。

“你——”幺爺的臉,氣成了豬肝色。

莫伽擱了茶盞,往下看了一眼,玄字堂的人才往後退去。他麵無表情對幺爺道:“魯岐既然請我走這一趟,就是以我為主,自然是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你若是有什麼意義,就回去和魯岐說。”

幺爺站了起來,麵色僵硬:“那還請莫堂主是時和堂主說清楚,可千萬彆連累了屬下才是。”

他拱了拱手,便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隨著地字堂的人離開,艙房裡空了下來。

黑子有些猶豫地看著莫伽道:“堂主,這女人真留著?恐怕是個燙手山芋,還不如照他的話,處理了算了。”

“你以為這船上就隻有我們的人,沒有其他人?”莫伽反問,又道:“此女乾係重大,殺不殺可不是由那姓邵的說了算。”

黑子一愣,下意識問:“堂主的意思是——”

“是與不是,明日就能見分曉。”

*

怕橫生枝節,紅幫的船趕了一夜的路。

臨到天方破曉時,才到了一處荒蕪的海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