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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日過去,這三日郭巨衛的人都十分老實,什麼幺蛾子都沒敢鬨出。也是薛庭儴太苛刻,竟是隻給水不給飯,就這麼餓了三日,估計鐵打的都受不住。尤其之前又戰了那麼一場,所有人都是精疲力儘。

到了約定的時間,劉千戶果然帶著東西來了。

一共五艘戰船,遠遠看去就威風霸氣,可到了交接之時,薛庭儴卻小氣巴拉地命定海的船工上船檢查。

他這是不信郭巨衛的人,怕他們暗中搗鬼。

這一切放在劉千戶眼裡,自是慶幸之前他回去後,被其他幾個千戶慫恿暗中做點手腳,他卻是力排眾議否決了這些的睿智。

檢查整整持續了大半個上午,郭巨衛並沒有做什麼手腳,唯獨就是這幾艘威風凜凜的戰船,就光是個空殼子,除了許諾定海的那些火器外,其他火器都被拆除了。

這一切並不出薛庭儴所料,若是換做他,答應的是船,自然就隻給船。這也是為何他之前要了那麼多火器的主要原因,再加上之前他從幾艘戰船上卸掉的那些火炮,足夠裝備這幾艘戰船了。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薛庭儴從郭巨衛繳獲回來的戰利品,除了兩艘戰船絲毫無損,有一艘報廢了,還有兩艘沉了。

不過沉了的地點他們已經記下了,隻待日後再行打撈,反正都在定海的範圍內,料那郭巨衛也不敢再來。

薛庭儴信守承諾的放走了郭巨衛的人,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可任誰都清楚雙方的梁子這是結大了。

*

接下來的日子裡,薛庭儴又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重中之重就是撫恤這一次犧牲的兵卒和民壯。辦完這一切後,他也並未閒下,包括謝三和耿千戶都是忙碌至極,一個自然是挖牆腳不作他想,另一個則是忙著訓練新兵民壯。

薛庭儴專門把謝三給派了出去,讓他出麵將在舟山島做生意的那群商人都拉到定海來。謝三是當地人,謝家在當地薄有聲望,方方麵麵自然都能搭上話。

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也是郭巨衛受創太重,失了戰船,等於失去了一道防護的屏障。郭巨衛倒也膽戰心驚地弄了幾艘小戰船,裝模作樣,招搖過市,可惜薛庭儴是個陰損的,隔上十天半月便讓人開著戰船,也不掛旗子,佯裝倭寇去劫上一票。

讓郭巨衛有苦道不出,明知道對方是誰,卻還要保持緘默。如此這般下來自然影響了生意,眼見來此做生意的商人都跑了,賀指揮使除了恨得咬牙切齒,也拿定海沒辦法。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定海縣也是越來越繁榮,如今浙江一帶的大豪商們幾乎沒人不知道這處。

見一個小小的縣就敢如此張揚跋扈,隻當其背後當權之人,自然蜂擁而至,而薛庭儴每月光指著收貨物保管費,就能進賬不少,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這期間招兒回來了一趟,卻是隻待了幾日,並沒有多留。

她自然也知曉了她走後發生的事,也看出薛庭儴忙碌背後的寓意所在,同時也是有一種莫名的緊迫感鞭策著她。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一麵發展,可就在這時候偏偏出了場事。

其實這場事在薛庭儴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姓賀的如此沉不住氣,來得這麼快。

*

這日,乃是定海縣的放告日。

薛庭儴雖平時不管衙門裡的事,可刑名曆來是地方要務,所以哪怕是再忙,放告日的時候他也會升堂的。

所謂放告日,便是老百姓詞訟之日。大昌有律法規定,非是大案要案,一般隻有放告日的時候,衙門才會受理詞訟,每逢三六九都是放告日。

現如今定海縣的治安很好,說是路不拾遺也不為過。能鬨上衙門的,除了一些人命案,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例如你借了我銀子不還,或者我偷了你的雞什麼的。

每逢碰到這樣的案子,薛庭儴就是啼笑皆非,卻也不得不來斷上一斷。

大堂外的月台前站了十多個百姓,俱是等著放告日來告狀的。

大堂裡,薛庭儴正在審一個父告子案。

大昌以孝治天下,孝道乃是國本,父告子不孝,又是一件極為嚴重之事。輕則羈押流放,重則丟了功名,哪怕是丟了性命也不再少數。

所以彆看這案子不起眼,實則得慎重視之。

而今日也不是子不孝,父才來告。

那告兒子不孝的老漢一上來倒也裝模作樣的哭,說兒子不孝順,不願意奉養親爹。實則薛庭儴目光如炬,早就看出端倪。

之後幾經盤問,這老漢就露了餡。

其實和全天下父母偏心的事情是一樣的,這老漢也是偏心一個兒子,不過他偏心的不是長子,而是幼子,而被他告的兒子是他第三個兒子。

認真來說這個兒子已經不算是他兒子了,十年前因其家貧將三子過繼給了無子堂弟。那時三子尚且年幼,這些年也是那堂弟家將其撫育成人,並為其娶妻生子的。本想父慈子孝倒也是一樁美事,誰曾想那堂弟夫婦二人命薄先後去世,隻留下嗣子一家和一份不薄的家業。

這份不薄的家業自是對鄉下人而言,三子悲痛欲絕,幫養父母辦完了喪事,事情似乎結束了。逝者已矣,活人總要繼續過日子的,哪知這親生父母卻找上了門。

親爹親娘先是曉之以理,以養父母去世,當初也不是真心想將兒子送給彆人養的理由,勸兒子回了家來。

這三兒子自然不願,總而言之期間因為此事發生了很多事,更是讓三子悲憤親爹想借著勸他回家,實則是想謀奪養父母的家產。

事情在當地鬨得很是沸沸揚揚,到底親爹是長,家裡也確實不好過,村裡的族老和鄉親們都是勸和不勸分。

可這三子確實難得有主見,硬是咬著不鬆口,才會有今日這出父告子不孝。

“你本是將親子過繼給他人,既然過繼了,又為何堅持要將兒子要回,你置你那信任你的堂弟為何地?你堂弟含辛茹苦將子養大,你坐享其成事後反悔,既然反悔,為何早不反悔,偏偏等到你堂弟死去後反悔,你這是欺負死人不能說話!”

“大人,小民不敢!”

那老漢哪裡會料到縣太爺會是這麼說,孝乃是國策,任誰都不敢宣揚不孝是對的,縣太爺掌教化民眾,為了避免影響民風,一般都是選擇的一刀切的辦法,但凡有長者告晚輩,都是一告一個準。

不過這老漢可不懂這些,他隻知道父告子是大罪,隻要爹出麵告兒子,兒子便要坐大牢,誰曾想這縣太爺倒是與人不一樣。

“怎麼?你對本官所言不服?”

“小民不敢,小民不敢。”老漢嚇得趴伏在地,連連搖頭。

薛庭儴臉上掛著冷笑,從案後站了起來:“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父慈方能子孝,你即不慈,何來要求子孝?!望你等都能秉持著人義,這樣才能家庭和睦。”

最後這句他是看著外麵月台上的百姓說的,格外的語重心長,而那些圍觀的百姓俱是跪下賴,高呼聽受大人教誨。

他們沒想到這樁鐵板釘釘的案子,竟會讓大人如此判。

大人明察秋毫,不過是言語之間就洞悉了這老漢的私心,讓其真麵目昭然若揭。本來外麵還有不少百姓聽信了老漢之言,對那三子十分唾棄的,卻萬萬沒想到其中還有這般糾葛。

等再度站起,幾個本就是家庭矛盾的人家當即決定不告了。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出於羞愧,有這麼個火眼金睛的大人坐在上麵,即使告上去,恐怕私心不能全,反倒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還有的則是期間有所感悟,打算自己回家解決,都是一家人,又有什麼說不開的。

而那老漢早就羞愧得低頭掩麵離去,那被告的兒子則是跪在地上哭著高呼大人英明,顯然是心中積蓄太多的委屈。

薛庭儴笑歎了口,正打算接著審下麵個案子。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陣陣腳步聲,這些腳步聲節奏一致,乍一聽去,還以為是來了千軍萬馬。

薛庭儴麵色凝重看過去,一個穿著盔甲的武將領著不少兵卒走進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184章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這武將頭戴紅纓鐵盔, 穿山文甲, 滿身威嚴。

其後跟著的兵卒俱是戴大紅折上巾和肩巾,穿短罩甲,手裡拿著長矛和大刀。他們小跑進來, 進來後就將四處給圍上了, 引來月台上的老百姓陣陣恐慌。

周主簿在薛庭儴的眼神示意下,走上前詢問:“不知各位大人是?”

這武將並沒有理他, 而是轉身恭敬地看向大門處。果然又有一群人從門外走進來。為首的是一位穿青色白鷳補子官袍的中年人, 他麵頰消瘦而嚴肅,不苟言笑,眼皮有些下拉, 走進來後目光便看向堂上的薛庭儴。

此人乃是五品官,薛庭儴這知縣不過是七品, 按理是要起身相迎的。

薛庭儴從大案後走出, 那武官也報明了來路:“我乃浙江海防兵備道下千戶,你們可以叫我王千戶,這位是浙江海防兵備道曹僉事曹大人。”

這兵備道全稱‘整飭兵備道’, 乃是朝廷在邊疆及各省要地設置的整飭兵備的按察司分道, 其主要任務是分理轄區軍務,監督管理地方軍隊和地方兵馬等。

兵備官本身並無額定品階,皆隨其本身官銜, 一般都是按察司副使或是僉事兼任, 。兵備官對下可節製地方衛所、監督當地官員, 對上受督撫節製。

其實用白話點講, 就是這位曹僉事是專管浙江一帶海防要務的官員,但凡是和海扯上點兒關係,他都能管上一管。

所以當周主簿聽說是專管海防兵備道的人,臉色當場就白了。

“你就是定海縣知縣薛庭儴?”曹僉事道。

薛庭儴慢悠悠地拱手行禮:“下官正是。”

“給我拿了!”

隨著一聲令下,旁邊的衛所兵卒便宛如餓狼撲食也似地湧了過來。

周主簿急得滿頭大汗,從中攔著:“這是怎麼了,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啊。”

此時大堂上的情形,也傳至樊縣丞和縣衙六房各處,樊縣丞帶著書吏和衙役們也匆匆趕來,跟著周主播一同在旁邊勸阻。

“這位大人,你們這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就要拿本縣主官,這在哪兒都說不過去啊。”

“就是!憑什麼拿咱們大人。”比起樊縣丞和周主簿還講究點說話的方式,那些衙役們可就沒這麼客氣了,紛紛拿著水火棍上前阻撓。

薛庭儴也冷笑著看著曹僉事:“還未問本官所犯何罪,竟勞動曹僉事曹大人親自來拿人?若是本官沒有弄錯,你兵備道督管的是軍務,即使有監察當地官員之權,也輪不到你來拿本官。”

他這語氣分外不客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