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頁(1 / 1)

岸線是最長的,難免被其騷擾。

不過這隻是最起初,之後鬨倭寇的原因就有些複雜了。

朝廷本就對開海之事敏[gǎn],因為鬨倭寇的事,海禁是緊了鬆,鬆了又緊。而一些沿海商人因為不滿朝廷海禁,便雇傭了一些倭寇在沿海一帶生事,暗裡行走私之實。其實雇傭的人員混雜,都是臨海一帶各國流民,其中少不了有些倭國浪人,卻因為倭寇的名頭在外,自然就被一並論之。

這就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因為倭寇禁海,因為禁海,倭寇鬨得越是凶。漸漸因為禁海的原因,也有一些沿海的老百姓日子無以為繼,也反身成了倭寇。更有一些走私商人因為利益分配不均,發生了一些流血事件,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有一些倭人,自然關於倭寇的風浪就越來越大。

前朝中後期,東海南海中近到濠鏡,遠到琉球、呂宋、倭國、滿刺加、文萊一帶,也算是百花齊放,誕生了無數海盜海商,在這片海域中掀起種種風浪。更有不少西洋來的夷人,在其中攪風攪雨,而這些人所有的目標不過是華夏這片物產富饒的大地。

古有絲綢之路,而今有海上絲綢之路。

曾有人雲:“蓋海外之夷,有大西洋,有東洋……是兩夷者,皆好中國綾緞雜繒,其土不蠶,惟籍中國之絲到彼,能織精好緞匹,服之以為華好,是以中國湖(州)絲百斤,值銀百兩者……

可見一斑!

不光是絲綢,還有各類絹、棉、紗、緞、天鵝絨、金絲、金襴、瓷器,乃至紙張與各類中藥,甚至是沿海一代百姓造作小巧技藝,以及女紅針黹,皆於洋船行銷。

這片富饒而遼闊的大地,對外麵的人來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藏寶窟,引得無數人蜂擁而至。

這些人有的消失在茫茫海洋,有的被官府打擊遠遁海外,還有不少人依舊汲汲營營。而定海縣的這處港口,不過是滄海一粟,因為和雙嶼島隔岸相對,雙嶼島麵臨琉球,倭國等國,又南鄰南海,北接東海,地理位置十分優越,才會在近些年來再度興起。

而海麵是如此遼闊,有人壟斷,自然有人不甘。

所以樊大柱口中所言的倭寇,並不是真的倭寇,不過是有人眼紅這些世家商行的暴利,即是打擊也是掠奪。

接下來衙役們傳回來的各種消息,皆證實了這一切。

定海後所已經全員出動了,定海衛靠海,又有保護海岸線一帶的職責,所以衛所裡是有戰船的。

坐在縣衙大堂裡,都能聽見不遠處的海麵上炮聲隆隆,可以料想今夜縣裡大抵有許多百姓都會徹夜不眠。

城門那處已經全線戒嚴,甚至連薛庭儴都不顧阻撓登上了城牆。

暗夜裡不時有人倉皇而歸,俱是那些為了養家糊口徹底做工的苦力。

讓人慶幸的是,薛庭儴當初為了弄出點噱頭,每個定海工會的人皆有一件特製馬甲。就靠著這些馬甲的標識,城門從裡麵打開,將這些神魂俱喪的人放了進來。

沒有馬甲的人,一概不許入內,就怕有人借機混進城。

一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定海後所大敗而歸。

唯二的兩艘戰船被擊沉了一艘,還有一艘也是滿目瘡痍,那些世家和商行的貨都被劫走了,死傷無數。

整個定海縣一片風聲鶴唳,老百姓都不敢出門了。

與此同時,謝家等幾個世家的人紛紛趕至這裡,齊聚定海後所。

這一切自然和薛庭儴沒什麼關係,彆看他是當地的父母官,到底不算自己人,人家議事時也不可能叫上他。

☆、第173章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定海後所中, 彙聚一堂。

謝三坐在首位, 麵色十分陰沉。

也是他實在倒黴,本就是因為好奇,才會親自押著貨前來。出貨那日, 本來也用不上他出麵, 可他因為實在太閒,便跟著走了一躺, 誰曾想就是這趟出了事。

此時的他, 哪還有以前的從容自若,臉上多了些細小的刮傷,有一隻手也被傷了。

他身側坐著耿千戶。耿千戶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 肩膀上和%e8%83%b8`前都纏著白布,卻是也受了傷。

其下兩排太師椅上, 各坐著數個打扮不一, 但年紀俱都不小的人。

都是在浙江一帶經營多年的本地大戶,打個噴嚏浙江都要抖三抖的幾個世家,雖都不是家主, 但在族中也是數一數二能當家做主之人。

“這該死的紅幫!”耿千戶罵道。

紅幫便是這一次出麵劫走這批貨物的一夥海盜。

與普通的海商不同, 紅幫專門靠打劫過往海商為生。不過蛇有蛇路,蝦有蝦道,福建及廣東沿海一帶才是紅幫的地盤, 誰都沒想到他們會撈過界來了浙江。

且來得無聲無息。

這定海口和雙嶼島本就是近幾年方興起, 早些年雙嶼島港口被填, 以至於慢慢泯滅於曆史洪流之中。而外海形勢錯綜複雜, 稍微小點的勢力但凡做大,迎來的就是各方勢力的吞並。

是基於商人本性中的逐利,也是想躲避紛爭,這些浙江當地的大戶們才會聯手掘開了雙嶼港。

事實上他們這麼做是對的,與掘開雙嶼港付出的代價相比,其得到回報用暴利相比也不為過。而雙嶼島也在近幾年漸漸又有了繁榮之態,眼見恢複往日的昌盛指日可待,沒想到又迎來這一場事。

小股的海盜他們根本不怕,卻沒想到會是紅幫。

那個在南海一帶讓人聞風喪膽,坐擁幫眾數萬,數百艘戰船的紅幫。

紅幫的事跡太多了,也許內地人不清楚,沿海一帶卻無人不知。他們膽大至極,哪有銀子就往哪兒鑽,自打滿刺加被滅國,船堅炮利的佛郎機人就無人敢惹,唯獨紅幫視若等閒。

後,佛郎機人輾轉來到濠鏡,曾和紅幫的人幾次交手,都敗於下風。無奈之下,隻能服從紅幫的規矩,但凡從南海經過,便必須得向紅幫繳納保護費。

“三爺,這次的事該怎麼辦?貨物被劫走的那幾家,頗有一番興師問罪之態,若不是一直壓著,恐怕……”

“興師問罪,他們想找誰興師問罪?往回撈銀子的時候,怎麼挺高興,今日損了一批貨,就換了張臉?”謝啟榮冷道。

“這……”

其實若認真來說,彆人想追責,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幾大世家以下的那些人家,可沒少被人從中抽水頭。

所謂抽水頭,也是行話,意思就是從所賺利潤中抽取一定的辛苦費。而這邊的水頭格外高,不管賺與否,都要給上麵抽一成。

這一成可不是盈利中抽一成,而是抽總貨物價格的一成,也算是十分高昂的了。

曆來都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說法,按理說即抽了這麼高的水頭,應該保護貨物的安全,可這次貨卻被劫了,還傷亡了不少人,不怪那些人會生惱。

不過走私這行當,到底和其他的不同,也不能按尋常規矩視之。之前在入行之時,便知會過了,這買賣見不得光,且風險大,若是不能承擔風險的還是不要入行,而這些人以前都是滿口答應的。

“如果隻能賺,賠不起,這門生意他們不做也罷。”

若是換做以前,謝三可不會如此意氣用事,大抵也是這次損了麵子,格外沒有耐心。

“當初咱們幾家之所以會從中拉攏這些人,不外乎勢單力薄,如今紅幫之事還未解決,老夫覺得還是不宜節外生枝。”

謝家雖是領著頭,到底其他幾家也不是完全不管事,丁家的人才會如此說。丁家這次的來人是丁家十三爺,丁華東。╩思╩兔╩網╩

看似排行很低,可若按輩分來算,還比謝三高一輩。

柯家的一個老頭子也點點頭,看來和丁家是同樣的意見。

耿千戶見謝三臉色有些不好,忙從中插言道:“現在說他們做什麼,現在該說的是這事怎麼解決。事情到底報不報上去,報上去該怎麼辦,不報上去又該怎麼辦。”

一提這茬,所有人都不說話了,而是看向了謝三。

他們這些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在浙江隻手遮天。

大昌行省乃是三司行政,其上又有巡撫和總督。三司分彆是都指揮使司、承宣布政使司與提刑按察使司。

其中都指揮使司分管一省衛所軍務,對上聽命於兵部;提刑按察使司負責監察司法的,聽命於刑部;而承宣布政使司,主管一省民政,直接對應六部。

巡撫和總督又分短駐和常駐,隨著改朝換代慢慢沿革,巡撫已經成為了每省常置,而總督則是因地製宜。像分管浙江軍政大權的總督乃是閩浙總督,不光管著浙江一帶,還有廣東。

“裴總督被召回京述職,我估摸著這閩浙總督莫怕是要換。”謝三沉%e5%90%9f一下後,道。

聞言,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了,要知道打通一個關節可不隻是說說而已,每年要往上進貢多少銀子,才能保一方太平。

裴克儉的態度一直不明,不過卻也沒有拒了他們的銀子。沒有拒就是默認,也是代表會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鬨到上麵去,都會視若無睹。可若是鬨大了,隨時都會翻臉。

一般所謂的‘大人’,都是這般行事,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好處沒少收,責任不多擔。可這樣的情況,已經算是極好了,總比那些連你的銀子都不收的人,那才要讓人心驚膽戰。

再換一個來,會是什麼樣,誰也不敢說,那以後這門買賣到底還能不能再做?

即使不能做,也要做,若是沒有這點兒狠氣,沿海的一帶的海商們早就該死絕了。所以謝三很快就換了一副臉色,沉著道:“京中那邊的情況,我會密切關注。至於這邊的事,還是能瞞著就瞞著吧,那些大人不會願意下麵人給自己多找事,往上報隻會橫生枝節。”

也就是說不往上報了?

這想法迎來丁家等人的一致讚同,做商人的就沒有幾個願意和官打交道的,因為每一次打交道就代表要脫幾層皮。

可這事卻讓耿千戶有些不悅了,他衛所裡死了不少兵士,這可不是死雞死鴨,死了也就死了,死了人是要往上報的。

到時候怎麼報?

還有戰船,一艘直接沒了,另一艘就算還在,也是滿目瘡痍。這些東西可不是蘿卜白崧,說處理就能處理的。

耿千戶將這些事道出,迎來一眾人的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謝三拍了板:“報還是要報的,就看怎麼報,不如就照以往慣例來吧。至於戰船,也不是不能再造,這筆銀子就由我們各家出。”

聞言,耿千戶當即不做聲了,倒是丁家等人卻說要往上稟報,得了上麵的話,才能決定。

不過稟不稟,這事也就這樣了,除非打算接下來的生意不做了,估計誰家都舍不得。

如此以來,今日該商議的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