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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輕笑一聲:“你怕我被人排擠?”

“可能不僅是這樣。”薛庭儴的聲音很糾結。

招兒好笑地回頭看他,卻隻看見他的大腦袋,烏鴉鴉的一團,像黑子的狗頭,她下意識就伸手上去揉了揉:“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不是說你就算中了狀元,入翰林院也就是個從六品小官,可能還得在翰林院熬個幾年。即使熬過了,還是從小官做起,想升到三品以上大員,還不知道是多少年後。即是如此,你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頓了下,她又道:“再說了,那群婦道人家能拿我怎麼滴吧,論力氣她們不如我,論心眼,我又不是傻子。另外,我成天忙著生意都來不及,我哪兒那麼多空就和她們是非去。還有,你既然說會受到排擠,肯定連我一起也排擠上了,我正巴不得如此,落得輕快。”

照招兒這麼一說,事情好像還真是這樣。

他不走尋常路,招兒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所以還怕什麼呢。

他想了想,道:“咱家也得買幾個丫頭,還有車夫什麼的,總不能什麼事都指著你做。”

這事之前薛庭儴就和招兒說過了,隻是最近有些忙,也是沒找到什麼合適的。

“我明兒再去趟人市看看。”

“我陪你一同。”

☆、第151章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招兒本以為事情算是說開了, 薛庭儴糾結的不外乎就是那幾個問題, 可誰曾想他還是不走。

不光不走,似乎這會兒酒勁兒上了頭,顯得很有閒心。

在她身後扣扣摸摸, 時而捏捏她的耳垂, 時而對著她脖子吹口氣兒。招兒可是熟悉薛庭儴性子得很,他這般肯定是又沒想什麼好事。

可她又不能明說什麼, 這廝太狡詐, 若是她老老實實把心裡話說出來,他肯定要說是自己想歪了什麼。之後再做出什麼事,定是‘隨她心意’, 反正到最後一定是她吃虧上當賠了人,還要落個名頭, 招兒又哪裡願意如他心意。

她隻能借著弘兒當借口, 讓他回房去看看,又說了些雜七雜八的瑣碎話。例如他喝酒了肯定沒吃飯,弘兒也沒吃, 大人也就算了, 小娃娃不能餓。

其實說了這麼多,就是想暗示他,她要做飯, 讓他彆招惹她。

可她忘了薛庭儴可是最擅長裝傻的, 自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他這會兒不餓, 弘兒也吃過東西,言外之意她這飯做不做都可以。

“就算你們都不吃,我還要吃。”

“那你就做吧。”薛庭儴很好說話。

可他這麼著,她怎麼做?!

招兒感覺有一隻手在她腰間遊移著,此時又往下滑去,她終於忍不住了,按住他的手。

“快彆鬨了。”她聲音急促,帶著哀求。

“我沒鬨。”薛庭儴的聲音很無辜,頓了下,他又道:“我很認真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就靠在她頸窩裡,似低喃耳語。灶膛裡的火,燒得正旺,橘黃色跳躍的火苗倒映在牆上,將滿室暈的一片溫暖,一種曖昧的氣流無形在四周流淌翻滾著。

薛庭儴聲音低低的,很有磁性:“以前大田他們跟我們住一處,如今大田阿堅他們都搬走了,小東西也睡著了,如此難得的機會……”

招兒下意識也將聲音收得很小:“那也不該是這兒!你看這樣可不可以,等待會兒吃了飯,把弘兒哄睡了再……”

“不行。”

他手指一勾,就有什麼東西從裙子裡掉了下來,招兒下意識彎腰去拿,卻被人鉗住了腰。

“我等不及了。”

……

六月的天正值暑熱,可因為有風,再加上灶房門沒關,時不時就有一陣風從門外鑽進來。

夜色靜謐,院子裡有蛐蛐的叫聲,其間還夾雜著若有似無的低喘和呻/%e5%90%9f。

就在這時,有個小人兒揉著眼來到門前:“爹娘你們在乾什麼?”

招兒受到驚嚇,忙在薛庭儴身上掙紮了一下,可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角度,讓兩人同時達到了那不可言說之境地。

她哆嗦著,差點沒急哭了,想要跳下來。還是薛庭儴夠鎮定,不著痕跡去拉下她的裙子,又轉頭對兒子道:“你娘迷了眼,我給她吹吹。”

灶房裡燈光本就暗,再加上小孩子懂得啥,見確實有些像爹每次給娘吹眼睛時候的模樣,倒也沒再發出什麼奇怪的疑問。

弘兒揉了揉胖乎乎的小肚子,道:“娘,我餓了。”

“飯馬上就好了,等會兒就能吃。”

隨著招兒站直了,一個奇怪的聲音響起。她差點沒摔出去,幸好她腿長腰細,平時也是上山下地啥都能乾,再加上薛庭儴扯了她一把,懸懸站住了。

就在這時,灶膛裡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她的心總算是鬆了下來。

弘兒來到近處,指著灶膛裡已經隻剩餘火的乾黑炭:“娘,你做飯怎麼火熄了。”

“呃,因為這菜已經燒好了,所以火自然就熄了。弘兒乖,這裡頭煙熏火燎的,我讓你爹帶你回屋,等會兒就能吃飯了。”招兒臉上泛著可疑的紅暈。

“我給娘燒火。”勤勞孝順的小弘兒,就想去那灶膛前的小杌子上坐下,卻被他爹淩空抱了起來。

“好了,讓你娘做飯,咱們回屋。”

“燒火。”

“不燒火,等你以後長大些再給娘燒火。”

見他終於將兒子哄騙走,招兒這才狠狠的挖了他背影一眼,忙轉頭去收拾自己。

*

招兒整整生了一夜的氣,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原諒他。

她也不得不原諒他,這廝太無賴,硬是賴在床上不起來。不光自己不起來,也不讓她起來,然後一家三口就在炕上磨蹭到日上三竿才起。

薛庭儴說他今天沒事,大後天赴瓊林宴,赴了瓊林宴後,才會忙碌起來,所以這兩日他很閒。

招兒索性連飯都沒做,一家三口出去吃。

靠米市口有很多吃早飯的小攤小店,而褪去了狀元服,薛庭儴就是個長相斯文的讀書人,京城這麼多人,人有相像之處,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這是薛庭儴給出的解釋,招兒本來還擔心他被認出來了,可他既然這麼說,她就聽著。

弘兒要吃餛飩,到了一家餛飩攤前,薛庭儴去跟老板說下三碗雞湯餛飩。老板看著他,有些疑惑道:“我怎麼看小哥長得有些像那狀元郎?”

薛庭儴眨了眨眼,臉都不紅地扯瞎話:“你看我像?還彆說這兩天跟我這麼說的人不少。我若是狀元公,能來這種小攤子吃餛飩?”

老板也不生氣,點點頭讚同道:“還彆說,狀元公也不能來。”

等薛庭儴來到招兒身邊坐下時,招兒瞅著他抿嘴直笑。連弘兒也笑,出來的時候娘與他交代過,不能當著外人說爹是狀元公,不然就不能出門玩耍了。

對弘兒這種年紀的小娃來說,不能玩耍是一件很嚴重的事,自然閉緊了小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家三口吃完了餛飩,便往人市去了。

所謂人市,其實就是買賣人口的地方,不過並不會昭然若揭點明了是賣人,都是以騾市、牛市作為遮掩,行那買賣人口之實。

但凡是京城本地人,沒人不知道這地方,可沒人管,久而久之老百姓們也都視為尋常。經常能在人市裡看到標草自賣的人,都是些家裡窮得過不下去,隻能到了賣人的地步。

尤其是逢上河北、河南、山東一帶出現災情,京城這裡更是會人滿為患。且人口十分便宜,每到這個時候,都是各府各家大肆買人的時候。

招兒其實並不想來這種地方,才會薛庭儴之前就跟她說了,她一直沒辦。如今也是眼看不能拖下去了,才會提出來人市。

可她還是把這裡的情形給想象得太好了。

隨著日頭的攀升,天越來越熱。

招兒手裡抱著弘兒,薛庭儴則在她身邊撐了把紙傘。雖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多少擋一擋太陽,而招兒的目光則放在跪在低矮破舊房簷下的人。

其實能跪在房簷下,已算是待遇極好了,招兒注意了下,隻有那些看起來十分虛弱的人才允許躺在房簷下,其他的都是跪在露天下,遭受烈日的暴曬。

他們身上又臟又臭,瘦得皮包骨頭,嘴唇乾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來到什麼人間煉獄。

招兒隻顧去擋著弘兒的眼睛,倒是薛庭儴主動走上前,問道:“這位大哥,我記得平時人市上沒有這麼多人,怎會突然多了這麼多人?”

那私牙也沒想瞞他,也可能是一貫地套路,愁眉苦臉道:“小兄弟你大概不知,河南那邊發了大水,許多老百姓家的房子地都被衝沒了。這不,實在過不下去了,才會賣人。我這人心善,也見不得人來求,多少花些錢將他們買下,說不定也能救一家子人。”

薛庭儴沒有說話,而是側頭去看那些人。

私牙見他似乎有些興趣,便忙湊在一邊搭話:“這小兄弟,你要賣人?儘管買,放心,都是實誠的鄉下人,給口飯吃就能幫你拚命乾活兒。也不貴,五兩一個,你可瞅著了,平時像這種壯丁,怎麼也得賣一二十兩。這不,實在是我這裡快容不下了,就想便宜些賣算了,也能給他們找條活路。”

見薛庭儴不光看他家的人,目光又投去了另一邊,他生怕生意跑了,又忙道:“我再給你少一兩,四兩!四兩你隨便選,看中哪個就拉哪個回去。”

招兒在一旁聽得心浮氣躁,忍不住道:“庭儴,走吧,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這私牙看似卑微,一說一臉笑,聽他說話似乎也是好心人。可若是知些事的便知,他這短短的幾句話裡,無不透露出吃人血饅頭的意思。

這些人哪裡是被他買下的,不過是給口吃的就跟著走了。招兒不敢去看這些人的眼睛,那些人眼裡沒有活人的光,雖然還在出著氣,可形同死了一般。

薛庭儴走過來,道:“怎麼了?不是說要買人。”

“我胃裡有些不舒服,這裡的味道太難聞了,弘兒也不喜歡,咱們走吧。”

弘兒眼神可憐地看著爹,似乎有些被嚇著了的模樣。

薛庭儴喟歎一口,道:“那咱們就走吧。”

那私牙跟在一旁不願走:“小兄弟真不買一個?我給你便宜,三兩!三兩一個,你看中不中?”

其實還真如招兒所想,這些人都是他去災地撿來的,給口吃的就有人跟你走。每次哪處鬨了災,連官府的人都不如這些私牙們消息靈便,他們會宛如蝗蟲也似衝到災地。

無本的買賣,人弄回來就能生錢。

這私牙這趟去河南運氣不錯,就先回來了,可他清楚後麵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入京,這也是他為何會降價賣的主要原因。做什麼生意都是有風險的,若是供大於求,這些人到最後隻能砸在他手裡,每天白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