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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顯得有幾分隨意。黃明忠沒有再和葉莒說什麼,而是問一旁的監臨官朱誌:“朱大人,還不知已經取了多少名了?”

“黃大人稍後,本官這便命人查調。”

不多時,有人報來:“已取了七十名。”

不用朱誌再言,場中所有的人都已聽見,大家當即鬆了一口氣,麵露輕鬆之色。

之所以會如此,俱是因為鄉試取士是有定數的,像山西這樣的省,每次鄉試取士也就是在五十人到七十人之間。

也就是說,五十人之上隨意,但絕不能超過七十,不然會被禮部問責。

黃明忠麵露遺憾之色地看了葉莒一眼,站起身道:“唉,隻能說此人運氣太差了。”

葉莒還沒說話,一旁的朱誌便道:“咱們累了這麼多日,終於能歇一歇了。本官以為不若明日再決定名次開封填榜如何,各位大人?”

其他房考官俱是連連點頭:“自是極好。”

沒有人去在意這份被遺憾了的考卷,多日以來的緊繃,如今終於可以放鬆了,大家都有一種即刻離開貢院,回家沐浴好好歇一晚的衝動。

眾人甚至都離了座椅,打算相攜離開,剩下的還有數十份考卷竟是打算不看了。

葉莒卻是一動不動攔在那裡。

“葉大人?”

“爾等萬萬勿要忘了當初十年寒窗苦地之辛勞,也萬萬勿要忘了朝廷開科取士的目的。假如當年諸位大人應試,恰巧試卷就在那些之列,想必今日也看不到諸位大人了吧。”葉莒指著那十多份被人遺忘的考卷說。

堂中一片寂靜,眾人麵上都不禁露出幾分羞愧之色。

也是朱誌的話誘導性太盛,他們竟是忘了若恰巧剩下的那些試卷中,有什麼讓人驚豔絕才之輩,對方再是個較真的,恐怕所有人都將被追責。

一時間都是冷汗直流,已經有人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副考大人所言極是,也不過還有十多份,咱們一人一份,很快就閱完了。”

“差點給疏忽了。”

眾人一番圓場,便坐下打算將剩下的考卷都看完。

“還有這份試卷,本官茲以為可列經魁,可主考大人卻認為隻是中庸,又因名額已夠七十,隻能落卷。請諸位大人等會兒都閱上一遍,並寫上自己的評語,是時本官會向禮部上書原因,也免得若此考生真追究起來,本官無辜擔了責任。”

“這……”

一眾人俱都是麵麵相覷,而黃明忠已經保持不了鎮定,麵色變得十分難堪。

“葉大人,你這是在指責本官?”

葉莒回身行禮:“不敢。下官不過是國子監小小的一個司業,位不高權不重,下官不過是怕擔了乾係,連司業都做不成罷了。”

黃明忠被氣了個仰倒跌,他鐵青著臉道:“繼續批卷吧,批完了把這七十一份卷子重新審一遍,我倒要看看這火字七號能不能入闈。”

……

一直到快子時時,這共計七十二份卷子才又重審了一遍。

之所以會多出一份,是因為後麵那十幾份中,又審出一份出類拔萃者。

最後這第七十二份已經上升了兩位,歸類到了七十份之內,唯獨有兩份卷子讓所有人都為難上了。一份自然是七十份中排行最末的那個,至於另外一個還是那火字七號。

現如今所有考官都對這火字七號記憶尤深,恨不得把那彌封給拆了,看看到底是誰如此神通廣大,竟讓主副兩位考官相持不下。

主考官明顯是看不中那火字七號,可偏偏副考官十分看重,如今就是一個問題,到底要不要得罪主考官。

見諸人猶豫,葉莒道:“既然還是沒有結果,諸位還是寫上評語,由本官交由禮部磨勘。”

考卷審出來,是要交到禮部進行最後的複核的,不過一般都隻是走個過場,也就檢查一下考生字寫得工整與否,大多不會出意外。

可若是主副考官因為一份考卷生了不同意見,就需要禮部組織人把所有入闈的考卷重審一遍,是時這些同考官都跑不掉。就不提主副考官,你們這些同考官是乾什麼吃的,就非要鬨到這一步?

蘇由澗率先站了出來,道:“本官乃是薦卷之人,就不用再寫了吧。”

這算是表明態度了。

之後,方晉、周作新等人紛紛站了出來,每個人寫下一條評語,共計十一張評語將這份卷子的第一頁是貼得滿滿當當。

葉莒看了那些評語一眼,拿到黃明忠麵前:“黃大人……”

黃明忠粗魯奪卷的動作,打斷了他的話。黃明忠拿過卷子一看,十一條評語,幾乎都是極儘誇讚之言。

好你個沈家,竟然如此和本官頂牛。這樣一份試卷真交去禮部,他就貽笑大方了。

他笑得十分僵硬道:“既然諸位大人都對此卷有如此高的評價,看來本官得反思反思是不是因連日來看卷太多,審美疲勞了。大家也都辛苦了多日,咱們不用再為此事糾結,眾人說好,即是好,那就取吧。”

他快速地在卷頭上寫了個取字,似乎十分怕自己寫慢一點,這卷子就被遞到禮部了。

“那這名次?”

“當得魁首!”

這種貼了這麼多評語的卷子再不能得魁首,今年的鄉試就成笑話了,作為主考官,還是要貽笑大方。

黃明忠再度執筆寫下:“莊重典雅,當為第一篇文字。”

☆、第115章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鄉試三場考完, 八月已經過去了大半。

不過參加完鄉試的考生一般都不會離開, 要等著九月初放榜。

放榜的時間不固定,不過一般在九月初十之前就會放榜,也就說考生還要等大半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 經常可以看見成群結隊的士子們出沒於各處酒肆、茶樓, 青樓楚館自然也是不少的。他們通宵達旦,夜夜笙歌, 儼然一副最後的瘋狂之態。

而薛庭儴第三場考完出了考場, 就病倒了。

也是那幾日連著陰雨天,即使他準備已經足夠充足,還是著了涼。這期間靜臥養病自是不提, 嶽步巔也曾上門專門來探望過薛庭儴。

等薛庭儴病好之時,時間已經進入九月。

轉眼間就到了填榜日, 每逢到了這一日, 即使明知道放榜還得明日,一眾應試士子也是非常興奮。

甚至有不少人去貢院探聽消息的,毛八鬥想著薛庭儴悶在房中多日沒出, 便想拉他同去, 哪知卻被他拒了。

明知道探聽不出什麼,去了不是白去,還不如等明天正日子。

到了第二日, 一大早北麓書院的人就穿戴一新準備出門。林邈並不打算去, 他見多了桂榜前悲歡喜樂, 這次就不打算去湊熱鬨了。

等薛庭儴幾人到了貢院, 貢院大街上已經圍滿了人。

針插不進,水潑不入,哪怕以毛八鬥這種身手,也隻能望洋興歎。

“罷,我們還是回去吧。就這樣擠進去,不死也脫層皮。”

於是一眾人也隻能回去了。

回去後,林邈見學生們個個蔫頭耷腦,不禁搖頭一笑:“靜靜等候吧。”若真是中了,不用去就能知道,是時報喜的自然就上門了。

過了會兒,嶽步巔也來了。

看他的模樣似乎也去了貢院,卻是沒擠進去轉回來的。

“你們怎麼沒去,像我這樣的不去也就罷,你們該是湊湊熱鬨才對。”

嶽步巔也知曉薛庭儴等人都是頭一次參加鄉試,第一次下場的愣頭青總是信心滿滿的,恨不得親眼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桂榜上,哪還能坐得住。

“嶽大哥不是也沒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嶽步巔哈哈一笑,撓了撓頭:“我就算了,反正希望也不大。”

“嶽大哥不該如此說,以你的人才早晚都會中舉,還是不要灰心喪氣的好。”

嶽步巔嗬嗬一笑沒說話,薛庭儴自然也不會再多說。

屋裡太悶,幾人就相攜去了客棧的大堂裡坐著,像他們這般的士子還有許多,大抵都是擠不進去又轉回來靜候佳音的。

大街上人來人往,空氣中散發著一種躁動的氣息,明明都在喝茶,都在談笑風生,可眼神有意無意的都瞅著門外。

忽的,遠遠似乎有敲鑼打鼓聲傳來,伴隨著的是一陣躁動聲。

因為離得有些太遠,也聽不太清楚,過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在說誰中了,報喜的人來討賞了。

人人議論紛紛,甚至連過往的老百姓也是,似乎同樣為中舉的那個人高興著。

又是一陣敲鑼打鼓聲,以及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有那忍不住的士子已經出了門去,不多時轉回來同好友一起議論著中舉那人如何如何。

似乎今日太原城顯得極為狹小,自打那兩陣敲鑼打鼓聲後,接下來便是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也不怪熱鬨都往這處來,實在是因為這裡客棧紮堆,又都是離貢院沒多遠,在此居住的應試士子也是最多。

有敲鑼打鼓聲進了這條街,仿佛人耳朵隔著的那層膜,突然被掀了下來,一切都變得極為清楚。

隨著動靜越來越近,坐在大堂上的人們俱是心中惴惴,忍不住就有人探出頭去翹首以盼,直到那報喜的吹打班子在客棧門前停下。

一個身穿紅衣滿身喜慶的人,大步從門外走進來,臉上都是笑:“捷報,清源縣何畢傳何老爺,喜中為嘉成六年山西鄉試第四十二名。”

“我中了?”隨著這個聲音,一個年級約莫有四十多歲,生得矮瘦的中年人撲通一聲從椅子上摔了下來。比他摔下的動作更快,轉瞬間他又跳起來了。

說是手舞足蹈也不為過,他一瘸一拐跑到報喜人麵前,問:“我中了?我姓何,名畢傳,真是我中了?”

報喜人道:“若您是何畢傳何老爺,那就是你中了。”

“我是何畢傳,我就是何畢傳啊……”

與他同桌而坐的人,紛紛都走上前來賀喜:“恭喜何兄了。”

“恭喜,恭喜。”

“十年寒窗苦讀,總算是沒白費。”

這邊,薛庭儴等人啼笑皆非地笑看著那何畢傳,既覺得他可笑,又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心情。

若是換做他們中了,恐怕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此人也算是出頭了。”嶽步巔道。

“可不是如此。”

“如此喜慶的日子,光喝茶不喝酒怎麼夠勁兒。夥計,拿酒來。”

一直站在邊上看熱鬨的夥計,忙不迭便去拿了酒,等那邊將報喜人送走,這邊也喝上了。

不光嶽步巔喝,薛庭儴幾人也都給自己斟上了,似乎借著喝酒才能壓下那滿心的躁動。

整個大堂中熱鬨至極,可這中心點俱是圍繞在那何畢傳。十年寒窗苦讀,今日一朝中舉,也合該彆人風光。

該風光!

之後,報喜聲屢屢傳來,卻是並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