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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上去吧。”最終獲勝的春風笑眯眯的說。

十裡鬆開牽著她的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絲巾,“你也回去吧,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今天就彆上班了,等你媽走了,好好休息一下。”

“知道啦!”春風有些臉紅。

雖然跟十裡在一起很久了,床笫之間她兩人已十分合拍,但想起昨夜的需索無度,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然而就在十裡轉身進樓的時候,大樓的陰影之中,忽然走出來一個人。

看到她,春風和十裡都是一愣,而後一僵。十裡下意識的往前一步將春風擋在身後,但春風卻往旁邊垮了一步,拉開了跟她的距離。這種選擇根本沒有經過腦子,做完之後彼此都是一愣,視線相對,又迅速的移開。

“媽……”春風看著走到兩人麵前的人,艱難的喊出那個稱呼。

“你……你們……”張華聲音發抖,語不成句。

春風總算回過神來,上前一步走到她麵前,猶豫了一瞬,便乾脆的承認了,“媽,你剛才看到了吧?我現在跟十裡在一起,我們抱著很認真的態度在談戀愛,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對方過一輩子。我知道你可能……”

“你閉嘴!”張華厲聲打斷她。

春風眉頭一跳,低下頭去。她雖然有些叛逆,但在這件事上,因為自己也覺得心虛,所以就強硬不起來了。

十裡見狀,連忙上前道,“張姨,我……”

“你也閉嘴!”張華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她,“我現在在跟我女兒說話,跟你沒有關係,麻煩你離遠一些,不要插嘴。”

這種冷冰冰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語氣讓春風不由皺眉,“媽你就算生氣,衝我來就好了,彆遷怒十裡。她什麼都沒做錯,隻是跟我談個戀愛,沒必要承受你的指責。”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轉過來,低聲對十裡道,“我媽在氣頭上,我去跟她說吧。你在旁邊等我一會兒。”

十裡躊躇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將問題交給她們來解決,她握了握春風的手,“……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就在這裡等你。”做她的後盾。

春風點點頭,放開她的手走了回去。

張華看著眼前自己養大的女兒,卻忽然覺得她十分陌生。她能夠十分清晰的感覺到某些事已經不再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她絕不妥協!她看著紀春風,問,“什麼時候的事?”

春風微微側頭,做了一個思考的姿勢,道,“前年年底。”

“居然已經這麼久了,”張華冷笑,“你也知道這件事不對,不合適吧?所以才不敢讓我知道。”

“我不敢讓你知道不是因為這件事不合適,隻是覺得你可能無法接受。”春風不接受她給自己下定義,立刻開口反駁。

“那有什麼區彆?我不能接受就是因為不合適!你不敢說也是因為不合適!”張華道,“因為你知道,這件事一旦傳出去,立刻就會成為彆人嘴裡的笑話,沒人能接受!”

春風心下一刺,但還是梗著脖子道,“我不需要彆人接受,我談個戀愛又不犯法,憑什麼要被彆人的說法影響?”

“你這隻是談個戀愛嗎!”張華怒道,“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關係,國家不承認,社會也不接受!不受彆人影響,說得倒是輕巧,我們以前的日子你都忘了嗎?你忘了因為你爸的事我們家受過多少流言蜚語嗎?這個社會對人就是這麼苛刻,嘴長在彆人身上,你做錯了就是會有人說!”

“那我們以前又做錯了什麼要被人說?”春風忍不住反問。

張華臉色很難看,“我眼瞎嫁錯了人,你錯投生到了我的肚子裡!”她聲音發抖,已經帶上了哭腔,“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不能再讓你走上錯路!”

春風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整個人也因為被激起的情緒而微微顫唞,“所以就隻能像你那樣忍嗎?這是我爸死了,你隻要忍個十幾年,他要是一直活著,你要忍一輩子嗎?”

已經死去的父親固然給他們的生活留下的巨大的陰影,但在春風看來,母親的不作為,其實也等於做了他的幫手。她的錯不在於嫁錯了人,而在於明知道嫁錯了人,卻選擇了忍,去維持一個千瘡百孔遲早會崩塌的所謂的“家”。

被親女兒揭了短,張華有些不可置信,她死死盯著春風,“你這是在怪我嗎?紀春風,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不記得我是這麼教你的!”

她伸出手,顫唞的指向杜十裡,“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你用這種方式來報複我?”

“我……”春風腦子很亂,她試圖解釋,但是太多情緒充斥著她的心口,讓她理不清楚具體的思路。她本能的意識到談話走到這裡很危險,於是試圖繼續講道理,“媽,我隻是想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過日子。我不偷不搶不做壞事,隻想跟我喜歡的人認真的過日子,你為什麼不能支持我?”

“你這不是過日子,你這是要我的命!”張華歇斯底裡的看著紀春風,拋開那些糾纏在一起理不清的道理之後,她又重新回到自己作為母親的立場上,不由分說的道,“我不想聽你那些大道理,跟她分手,現在就分!”

“不可能。”春風絲毫不讓。

張華瞪著她,目光中帶著釜底抽薪的瘋狂,“紀春風,我再說一次,跟她分手。不然我就去吊死在她家門口,我說到做到!”

紀春風心頭一震,隻覺得遍體生寒。

她毫不懷疑張華能夠做出這種事。很奇怪,張華這個人死要麵子,可一旦走投無路身陷絕境,她又能夠徹底的豁出去不要臉。一哭二鬨三上吊,這些技能她都熟練得很,隻是春風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此刻,在張華的逼視下,她忽然有一種回到小時候、一切都無能為力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春風遲鈍的後退了兩步,艱難的轉過身,低著頭不敢去看十裡的表情,慢慢道,“十裡,我們……分手吧。”

第63章 Chapter 63

這或許是紀春風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夜。

天好像怎麼都不亮,肅殺的北風在耳畔呼嘯著,凍人幾乎失去一切知覺。像是過去了一整個世紀那麼久,她聽見十裡說,“我不同意。”

鼻尖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張華見狀,立刻冷著臉上前道,“春風已經說了要跟你分手,你不同意也沒用。”

十裡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她道,“阿姨,天快亮了,待會兒小區裡的人就該出門上班了,讓人看到咱們在這裡爭執不太好。再說天氣太冷了,這件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結果,你和十裡還是先回去吧。”

其實這會兒小區裡已經有人在走動了,經過這裡的時候,也都會多看她們幾眼。雖然人不多,但張華還真不願意讓人當熱鬨看,皺了皺眉,雖然不滿意杜十裡避重就輕的態度,但她也沒有彆的辦法。

要春風表態,她已經表了,杜十裡不肯分手,張華也管不到她頭上,唯一的辦法就是管束著春風,讓兩人徹底了斷。

所以她看了十裡一眼,還是轉身低斥幾句,拉著春風離開了。

春風不敢回頭去看十裡,隻覺得無地自容。

分手隻是權宜之計,她相信十裡不會不懂。但她們約定過無論如何都會努力的一起走下去,不能輕易放棄,她沒有做到,十裡卻還記。

即使隻是權宜之計,但每一次的矛盾,最後都會在彼此的關係之中撕開一個裂隙,難以描補。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但越是這樣,她就越是不能讓十裡陷入這個泥淖之中來。

讓十裡看到張華這種歇斯底裡的模樣,對春風而言已經很不堪了。而以她對張華的了解,如果不能從自己這裡突破,那麼她勢必會豁出去糾纏十裡,鬨到她的日子過不下去。她無法想象、也不願意看見十裡麵對這些本該是自己去承擔的東西。

紀家原本還是有不少親戚的。她那賭鬼父親剛死的時候,一位堂叔不知怎麼看上了他們家那套老房子,覺得屋子雖然破了些,但地方寬敞,就想據為己有。大概是欺負她們孤兒寡母沒什麼勢力,大言不慚要用五千塊把房子買下來。

被張華拒絕之後,他就糾集了一批流氓,整天過來找事,嘴裡也不乾不淨,甚至暗示她們若再不妥協,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在家裡,說不定會出點兒什麼事,惡意昭然若揭。

那段時間紀春風出門上學書包裡都帶著刀,腦子裡甚至也模擬過如何手刃這些無恥之徒。

但還沒等她動手,張華在一個熱鬨的周末帶著繩子跑到那位堂叔家門口,上演了一場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戲碼,將居委會和警察都招了過來。這件事鬨得很大,最後連縣政府都來了人,再三保證這房子是她們的,誰都奪不走。

之後這些年,她們一直都過得安安穩穩,就是去年那一片要拆遷的消息下來,也沒人敢上門找茬。

在那一天之前,紀春風對母親的記憶,就是挨打之後躲在角落裡哭泣的懦弱背影,她不止一次的抱怨過這個女人太軟弱,但那天之後,她心裡就對張華生出了一點不可言說的畏懼。

張華當然不可能真的上吊,不過是嘴上那麼一說,實際上隻是想把事情鬨大。

但春風不敢想她真的到杜十裡家裡去鬨那麼一場,會是什麼樣的局麵。

如果隻是向十裡的家人出櫃,在春風和十裡的計劃之中,這也是遲早的事,還不至於讓她那麼擔心。但張華真的要做,必定會鬨得人儘皆知。十裡性格看上去冷冷清清,但春風知道她其實很要麵子。真要是這麼鬨一場,丟人的成分更大過困擾。

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她自己已經習慣了,卻不願意讓十裡也去體會一番。

暫時分開,對現在的她們來說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回到家裡,春風拒絕跟張華交流,直接回房間鎖上了門。她躺在床上發呆,舉著手機打算給十裡發點兒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忽然想起見到張華之前十裡叮囑的話,就發了一條“我到家了”。

十裡的回複來得很快,“你媽還說彆的了嗎?”

“沒有。”

兩個人都默契的不去提分手這兩個字,也不問彼此的想法。雖然,在她們心裡都有許多想說的話。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句,十裡要去上班,就結束了這段對話。

春風放下手機,趴在床上發呆,心裡有無數的情緒翻騰著,爭先恐後的上湧,尋找發泄的出口,最後都化作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淌出來。

春風很傷心,但更多的是茫然不安,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處理絕對說不上好,但又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才能做到兩全。

這也正是她之前極力避免出現的情況。

她天真的以為把一切往後推,事情就能變得好一些。然而總有些東西是躲不過去,必須要麵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