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車的時候他們未必會那麼輕易讓你走脫。”

“什麼?”

春風吃了一驚,就要回頭,卻被杜十裡拉住了,“彆看,他們有人盯著你。”

“怎麼辦?”春風被她的淡定感染,眨了眨眼睛,問。

十裡道,“拿好你的東西,我們到前麵去等,車一停就走。”

兩人背著包往前擠,一路上驚動了不少人。受到她們的影響,不少人也拎著包跟了上來。畢竟在車上待了三十來個小時,所有人都巴不得趕快下車回家。

不久之後,車就進站了。

車門一開,外麵的冷空氣撲進來,紀春風被寒氣一激,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裹緊衣服跳了下去。司機已經將後備箱打開,她和十裡取了行李之後,就第一時間離開了。

甚至為免被人追上,還特意打了個出租。

等車開遠了,她才轉過身來問,“你去哪裡?”

“你呢?”

“我家在縣城,得去汽車站看看有沒有車。”春風說。

“我也一樣。”

省內的短途汽車站同樣人滿為患。春風打聽了一下,很快聽說因為道路凝結,汽車站根本不發車。兩人站在車站門口,麵麵相覷,最後決定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說。

車站周圍到處都是小旅館,兩人選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要了一個房間。三十塊錢一晚的單間,兩個人拚房,一人十五塊。

訂好房間,放了行李之後,兩人就在樓下的店裡吃了一頓不太正宗的過橋米線。

小砂鍋煮的米線,七塊錢滿滿一碗,裡麵放了青菜豆芽和兩個鵪鶉蛋,又要了一碟切片的鹵牛肉。一口熱湯喝下去,吃了兩天冷食的兩人都覺得舒服了許多。

雖然是大冷天,但一頓米線還是吃得滿頭大汗。回到旅館,春風就先去洗澡了。脫了衣服她才發現,腰部那塊昨天的確被自己搓破了皮。春風將花灑對準這裡使勁衝了好幾分鐘,直到皮膚燙得發紅,這才作罷。

有些事情發生過就是發生過,就算事後怎麼找補也沒有用。

春風甚至有些後悔當時沒有直接拔刀。

單間裡隻有一張床,也實在算不上大,雖然春風和十裡體型都偏瘦,但躺上去還是有些擁擠,免不了會有肢體上的接觸。不過擠在一起很容易暖和,也就覺得夜裡沒那麼冷了。

春風的睡相實在算不上好,自己一個人都能把被子踢下床。雖然入睡之前已經預告過,但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大半個身體都橫七豎八的壓在對方身上,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大抵是一張床上睡過的交情,彼此都覺得親近了很多。

汽車站仍舊人滿為患,也仍舊大部分地區停止發車。從車站出來,春風發愁的往回走,聽見杜十裡問,“你去哪裡?”

“回旅館啊。”春風回答,沒有車,還能去哪兒?

“回去也隻能發呆。”十裡說,“找個地方待著吧。”

“去哪兒?”

“你跟著我。”杜十裡說完,率先往前走,春風遲疑片刻,還是跟了上去。她不太喜歡一個人待著,不管去做什麼,總歸還有人作伴。

兩人出了汽車站的路口,也沒有乘車,就順著街道往前走,不過很快就開始拐彎繞路,半個路癡的紀春風一開始還試圖記路,後來就完全暈了。

目的地是個地下室,被裝修成室內旱冰場,雖然是這個季節,而且才剛剛遭了災,但還是有很多年輕人聚在這裡,音樂聲和喧鬨聲簡直像要掀翻天。杜十裡在租旱冰鞋的屋子前站定了,回頭問春風,“玩過嗎?”

春風搖頭。

兩人換好鞋子,十裡讓春風在邊緣扶著欄杆練習,自己在一旁指導。旁邊練習的是幾對小情侶,初學的女孩兒幾乎掛在男孩子身上,尖叫聲和歡笑聲此起彼伏。但杜十裡隻是遠遠的站在那裡看著她,雙腿微微打開,不停的前後滑動。

春風忽然發現,她的腿很長。又直又長,站在那裡冷冷清清的樣子,有種彆樣的氣質。

注意到她的視線,杜十裡看了過來,無聲的用眼神催促她。

紀春風用半個小時的時間掌握了這項基礎技能,開始自如的在場邊遊走。——裡麵人太多,她怕進去就撞了。見杜十裡始終站在自己身邊,她便道,“要不你進去玩兒,我在這裡繼續練習。”

“也差不多了。”杜十裡打量了她一下,朝她伸出手,“跟著我。”

春風小心的握住她的手,下一瞬就因為慣性身不由己的往後倒,她連忙調整身體,集中注意力跟了上去。

杜十裡的技術顯然相當好,拉著她在人群中穿梭,行動自如。春風一開始還試圖看路,後來發現根本沒有必要,就索性隻盯著杜十裡,她怎麼走自己就怎麼走。

那種仿佛行動毫無阻礙的自由感簡直令人上癮,春風很快沉浸其中,幾圈下來,後背都微微出汗。

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時間,但杜十裡還記得,很快拉著她從場內退了出來,去還租來的鞋子。時間不多不少,正好兩個小時。交了錢,春風還有些意猶未儘,問十裡,“接下來去哪兒?”

第4章 Chapter 4

2008年前後,可能是網吧文化最為盛行的時候。此時絕大部分他們所麵向的客戶群體——打工族和大學生都沒有自己的個人電腦,所以大街小巷到處都能夠看到網吧的影子,生意火爆。

十裡領著春風出了旱冰場,一轉身就上了二樓,進入一家網吧。

網吧門口貼著大幅的穿越火線廣告,此時的網吧還不需要出示身份證,春風看著杜十裡熟稔的交錢,拿到了兩張寫著賬號密碼的臨時會員卡,總覺得很違和。

這個地方她當然是熟悉的,看杜十裡的樣子,分明也不陌生。

還真……不像。

更不像的是杜十裡開機就打開了一款網遊,正是門口貼著海報的穿越火線。她們選的是角落裡靠窗的位置,窗簾半拉著,隻有一線光明從窗外照射進來,恰好落在杜十裡臉上,襯得她的表情淡漠且冰冷。

熟練的登錄賬號,準備戰鬥,然後在種種障礙物間穿梭躲避,擊殺敵人。春風看著她,心裡突然出現了一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滋味,好像重新又認識了這個人。

一局結束,杜十裡轉過頭問她,“想玩嗎?”

那是紀春風第一次接觸網絡遊戲,笑著問杜十裡“你教我?”的時候,她沒有想過,這居然會是貫穿她之後十年人生的唯一一樣東西,最潦倒、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都隻有遊戲陪著她,成為刻入骨子裡的習慣。

杜十裡人看著冷冷清清,打起遊戲來卻很瘋,追求極限暴力輸出。但即使鍵盤按得最狠的時候,她也不會像網吧裡其他人那樣大喊大叫、表情猙獰,臉上的神色仍舊是淡淡的,不看屏幕根本看不出她在做什麼。

兩人在網吧玩了一整個下午的遊戲,就連午餐也是在前台叫的泡麵。紀春風從一開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到學會怎麼搭配裝備,怎麼走位,怎麼跟隊友配合……十裡是個好老師,所以她入門也很快。

結束時有種剛剛從另一個世界抽身的感覺,春風這才意識到,這個下午,她沉迷在遊戲中,好像什麼都沒想。

突然而降的天災、停開的汽車班次、即將過年的焦慮……以及一些更深刻、更久遠的情緒,這個下午竟然好像都銷聲匿跡,從始至終沒有出來打擾她。

春風有點兒明白杜十裡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了。

從網吧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蛋糕店,杜十裡忽然在櫥窗前停住了腳步。春風回過頭,看她沒走,就問,“怎麼了?要買什麼嗎?”◇思◇兔◇網◇

杜十裡盯著櫥窗裡那個六層高的大蛋糕看了好一會兒,搖頭,“走吧。”

“想吃就去買嘛!”春風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靈機一動,將杜十裡拉了進去。大蛋糕自然是買不起的,但這家店裡有一人份的小蛋糕,巧克力和水果將之點綴得好像藝術品,擺在玻璃櫃子裡,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春風幾乎挑花眼,回頭笑著問十裡,“要什麼樣的?”

十裡點了角落裡的黑森林。付錢時春風要請客,十裡也沒有拒絕。

小小隻的蛋糕裝在盒子裡,提著出門時,春風覺得十裡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直到回到旅館,兩人分食蛋糕時,她才忽然說,“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

“哎?”春風驚訝的抬起頭來,嘴角還沾了一抹蛋糕,“怎麼不早說?應該慶祝一下。”

她對朋友一向大方,雖然跟十裡才認識,卻有種十分投契的感覺。如果早知道今天是她生日,怎麼也該熱鬨一番。——雖說兩個人好像不管怎樣也熱鬨不到哪裡去。

“現在不是也在慶祝嗎?”十裡說。

春風就笑了起來,又抿了一口蛋糕,“也是。”

十裡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伸手在她嘴角一抹,春風向後仰了仰頭,但沒有躲開她的手。十裡表情平靜,將指尖那一抹棕色的碎屑展示給她看,“沒吃乾淨。”

她皮膚白,蛋糕碎屑黏在指尖,顯得十分刺眼。

春風覺得那一秒鐘自己腦子應該是壞掉了,居然一偏頭含住了她的手指,用舌頭卷走了那一點碎屑。

等這個動作完成,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紀春風連忙低下頭去,一口一口的往嘴裡塞蛋糕,假裝無事發生過。十裡的手在空中僵住片刻,也收了回去,同樣沒有再開口說話。隻是接下來,房間裡的氣氛不可避免的有些黏稠起來。

百無聊賴下,春風打開了電視機,屋子裡有了聲音,氣氛好像也就沒有那麼古怪了。

兩人靠在床頭,有一眼沒一眼的看電視,聊天。春風知道了十裡在北京一所985大學,讀的是計算機係,一個前途無量的專業。而她自己,高中畢業之後就進廠打工,家裡隻有一個老媽。至於那漫長而深重的歲月裡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一切,當然半個字都沒提。但即便如此,說到最後,眼眶還是有些濕。

紀春風表麵上是開朗活潑大方的性格,其實特彆情緒化,高興的時候手舞足蹈,傷心了眼淚說來就來。

像個孩子。

而後,在事情發生兩天之後,春風才第一次跟十裡提起車上那件事。

“艸,當時我就該把刀抽出來,看誰橫得過誰!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惡心,被摸到的地方都被我搓破了,老子簡直有心理陰影!”她說著撩起衣擺給十裡看那一片結痂的皮膚,“要不是看在三百三十塊的份上——”

十裡笑了起來,伸手覆在她腰上,春風哆嗦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沒躲。

“出門在外就是這樣,女孩子總是更容易吃虧,所以更要保護好自己。”她頓了頓,狀似若無其事的問,“要我幫忙消除心理陰影嗎?”

“什麼?怎麼消?”

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