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在虛空中抓出兩道殘影,穩穩接住兩個白色瓷瓶。
“見麵禮。”風聲將悅耳帶著一絲慵懶的女聲送到耳邊,明覺接過瓷瓶打開嗅了嗅,一向淡然從容的神情都稍微變得異樣,“這是、洗髓丹?”
洗髓丹,能夠幫助修士洗滌被塵世濁氣侵染的身體,調理經脈肺腑,達到神識通明的狀態。
對於以前的修士來說,每過一個小境界都必定會服用洗髓丹,洗滌汙濁,鞏固基元。算是常備的基礎丹藥。
然而那是以前。現在的修士,大部分也就剛踏入修煉時吃一顆,效果會比較顯著。十萬一顆,誰吃誰知道。能在現代混的風生水起的修士是不差錢,也不會把錢耗費在這種“去汙”一樣功效的丹藥上。
而葉長安給的還不僅是一顆,是一瓶,足足九丸,且是上品洗髓丹,剛打開瓶就靈氣四溢,聞著讓人神清氣爽。
徐止棠和明覺站在路邊,齊齊感歎:“真土豪啊。”
長得美還心善,修為也高,還有有錢都買不到的丹藥,這樣的大佬--
“突然有點想抱大腿了呢。”
“你的誌氣。”
“你有?那把你的那瓶給我。”
“那是葉道友贈予我的。說起來你真不準備把祖庭的事告訴你師父?”
明覺顧左右言其他的戰術十分有效,徐止棠打著哈欠擺手,轉身回旅館,“就說是護山大陣本就殘缺,最近山上又發生雪崩終於塌了唄。”
看到葉長安出手的時候,他就猜測到她肯定是那些登山者口中救了他們的山神,也必定和祖庭湮滅有關係。
剛開始還想興師問罪的,但在認識之後,徐止棠打算藏下這個秘密。
不然他師父,兼神霄派現任掌門的衝雲子,肯定要氣得胡子都翹起來,暗中把人打入黑名單。
畢竟拿人手軟。徐止棠心安理得收下對方的見麵禮,覺得自己辦事十分穩妥漂亮。
--等到日後真相大白,徐止棠被自家氣紅了眼的師父拿著戒鞭追著滿山打,“你個自以為聰明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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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經過一路翻山越嶺,半個月後葉長安帶著李郜白,兩人終於回到了闊彆已久的京城。
顧不得欣賞兩百年後變化一新的城市,葉長安在李郜白帶領下,帶到他家小區。
小區位於市四環,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建築,外牆牆皮脫落斑駁,每一棟隻有五層樓高,一共七棟房子,每一棟間距不小,還有綠化,因此占地麵積挺大一片。
“這裡風水不錯。樓盤中各樓麵前沒有不良道路氣流衝煞,草木蔥鬱陽光正好。居家的話家宅和睦,萬事和順。樓盤背後有矮山,前麵曲水環抱的河流經過,依山傍水就能藏風聚氣,是聚財的風水居。”葉長安掃了眼周遭環境,隨口一說。
李郜白幾分自得,“是吧,我們家當年買這房子也是聽說風水不錯。不過今天周末,院子裡怎麼那麼冷清?”
葉長安走入樓道,似乎很久沒人打掃了,地上殘留著垃圾和紙屑,有點臟兮兮的。
沿著昏暗的樓道走到三樓,入眼便是拐角處一整麵紅色油漆宛若潑墨的咒人臟話,觸目驚心!
李XX不搬死全家!
……
小乾坤裡,李郜白倒抽了口氣,渾身發抖,“誰乾的!”
☆、第十章 以護短之名
“冷靜。”一道帶著威壓的喝令驟然在耳邊炸響,宛如冷水從頭至踵澆下,李郜白靈台瞬間清明了下,深呼吸一口氣,壓製住心中翻湧的憤怒。不經意往湖水看了一眼,被自己的樣子震驚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形體變得像是一團黑霧飄渺,模糊了五官隻有兩點猩紅的眼睛。
惡鬼。
腦海中閃過這個詞,不由打了一個激靈,“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隨著他的清醒,詭譎的黑霧漸漸散開,露出瑩白色的魂體。
葉長安拾步上了三樓,解釋道,“普通人死後會化作鬼魂,很快進入地獄,自有十殿閻王評判其功過得失投入六道,投胎轉世。但枉死之人、自殺的人,由於生死薄上沒有他們的名字,陰差一時來不及勾他們的魂,他們就會留在世間。”
“剛開始的鬼魂還能保留生前的意識,停留陽間久了,意識會逐漸彌散,留下怨憎變成惡鬼,本能吸食活人的生氣。”
葉長安來到李家房門外,輕聲道,“恨是執念,愛當然也是一種執念。你是因為對父母的愛、他們對你的愛而留下來的。不要被怨恨憤怒衝昏了頭,變成害人的惡鬼。”
寂靜的小乾坤裡,李郜白察覺她的關切,眼睛一酸,“我知道了。我感覺得出他們在家裡,我什麼時候能進去見他們?”
葉長安望了眼天色,嚇唬他,“夜深之後。你現在鬼氣不足,太陽一照就得灰飛煙滅。”
李郜白縮了縮脖子,縱使內心焦躁,也老老實實待在湖邊。作為一個無神論的人變成的鬼,他關於鬼怪的知識匱乏的厲害。完全不知道,在小乾坤裡日日夜夜受到葉長安靈氣滋養,現在的他比那些飄蕩在世間三年五載的家夥還要厲害,不然也不會一激之下立刻惡鬼化了。
葉長安帶著李郜白,在小區裡四處轉悠著。發現這裡悄無聲息的,簡直像是沒住人,冷冷清清的。不少地方的牆麵還有紅圈畫著的大大的“拆”字。
李郜白想起來,“對了,我離開之前聽說我們家小區這邊要拆遷。”
早些年李父下海經商,家裡開個小廠,不說富貴,也算是小康之家。半年前,傳言他們家現在住的這一片老住宅小區被開發商看上,要拆遷了修商業中心。
“但是現在拆遷有嚴格的限製,應該不會有那麼快啊?”李郜白納悶。他離家到現在也就兩個月,小區居然搬空隻剩下幾戶了,簡直快的不可思議。
“問問就知道了。”葉長安走出小區,在門口小超市那裡買了瓶水,以想要租房的借口向超市老板問詢起來。
原來,這背後的開發商請業內大名鼎鼎的風水師看過,相中了這塊地。其實這裡本不符合可以拆遷的規定。
無奈開發商財大氣粗,又有人脈,很快疏通朝中關節,硬生生拿下了這片小區的拆遷許可。
給的拆遷費也就比著市價來,有的居民搬了,有的不願意搬遷。這開發商早些年黑.道起家,毫不手軟,直接叫了七八個麵相凶惡的手下半夜砸門、各種威脅騷擾,就算居民求助報警,因為沒有造成實質傷害,警察拿他們也沒辦法。
在這種可以逼瘋人的不間斷騷擾中,很多人都妥協了。兩個月的時間小區幾乎搬空。剩下的人家當中也簽了搬遷協議,擇日搬離。
隻有李家,死撐著不搬,說要等出去旅遊的兒子回來。為此被驚擾的前段時間還住進了醫院,最近才回家。
但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家兒子一個多月前就在登山中遇難了。隻是老兩口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知曉原委後,“我爸媽……”李郜白哽咽,他當然知道父母不肯搬走的原因。
--家裡不缺錢也不是想訛錢,隻是怕他們搬走了,一抹遊魂的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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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黑了。
屋內,兩個剛年過五旬、卻滿頭白發的老人盯著電視,兩人呆呆看著,眉梢眼角鐫刻著滄桑的皺紋,一點笑容也沒有,畫麵裡播放著一段相聲,兩個演員說的熱鬨,觀眾哄笑聲回蕩在屋內,更顯得冷清寂寥。
眼瞅著時針一點點指向十點,老伴拍了下妻子的手,“睡了。”
“哎。”老婦人如夢初醒一般,慢慢摘下老花鏡,隻覺兒子不在的每一天都那麼難熬。⊙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兩人洗漱過後,躺在床上。上了年紀的人睡眠不好,這麼早上了床也睡不著,兩人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才勉強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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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榕樹的陰影下,葉長安和李郜白相對而立。
“準備好了?”葉長安拿出跟細細的香,手指在香線前端一撚,豆大的星火閃爍,一縷紫煙悠悠騰起,李郜白看到對方明%e5%aa%9a的麵容漸漸朦朧,像是隔著一層紗般邈遠,如水滴玉濺的聲音杳杳傳來。
“這是凝魂香,吸了它可以實體化魂魄,讓普通人看到你。”
李郜白深吸一口氣,隻覺得渾身充滿力氣,跟吃了十全大補丸一樣,迫不及待,“我去了。”
騰空一躍,影子穿牆而入屋內。幸好四下無人,否則肯定得讓人驚呼“見鬼了”!
“小白!”
葉長安耳力極好,聽到三樓屋內先是短促帶著顫音的呼喚,接著是老人喜極而泣的哽咽聲、年輕男子低低啜泣說話聲……
樓下的她每一個字聽得清清楚楚。
小區內每一棟房屋都暗著,唯獨這一戶還亮著暖融融的橘燈。她靜默佇立在樹蔭下,垂眸盯著手中慢慢燒掉的香線,羽睫在眼窩處投下一小片翦影,從窗戶投落的點點燈光映在她眼裡,漆黑的瞳仁宛如潭水深不見底,神情無悲無喜。
久彆重逢總是激動人心。然而很多時候,短暫的一麵後,便是永久的彆離。
人間的麵,見一麵少一麵,不如不見。
“吱”--萬籟俱靜中,劃破深夜寧靜的尖利刹車聲顯得格外刺耳。
葉長安抬眼望去,一輛白色麵包車停在3號樓入口處,車門被大力拉開,從車上魚貫而出五六個大漢,個個膀大腰圓,手臂、身上紋著青龍白虎的紋身。
“快點、用點力,沒吃飯嗎。”
一個嘴裡叼著煙的男人罵罵咧咧,眉骨上有道疤痕,這讓他本就不善的臉更顯得凶惡。他指揮其他人從車上抬下不少東西,白色的花圈、招魂幡、黃色紙錢,甚至還有骨灰盒!
葉長安走出樹下陰影,眺望三樓陽台,這群大漢把東西全擺在李家門口,其中一人拿出手機,音量巨大的播放大葬禮上的哀樂。
人還沒死就給人家送上門這些東西,晦氣不說,簡直就是在咒人去死。
糟糕了。
葉長安眼神一沉,三樓李家大門忽然被人從裡麵摔開,淒厲悲鳴如白日驚雷炸響“都給我去死!”一道黑霧裹挾這的人影輪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屋內躥出,掐上其中一人脖子,其他人先是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慘叫著連連後退,“鬼啊、有鬼!”
“天哥!天哥還在他手裡!”
一群七尺大漢嚇得連滾帶爬奔下樓梯,三樓走廊上,黑霧籠罩的李郜白徹底失去了理智,白森森的指骨惡狠狠掐著王天,兩隻眼在黑暗中散發幽幽紅光,怨氣撲天,長聲悲嘯“你們想弄死我全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陰風陣陣,鬼哭狼嚎!
“救、救命!”男人被李郜白徒手舉起,雙腳離地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