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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老祖宗 落漠 4317 字 6個月前

到屋裡,開了一天車的徐止棠打著哈欠,很快入睡。

明覺看時間也不早了,便合衣躺下想小休一會兒,恢複剛才固魂耗費的精力。

沒想睡得很沉,還做了個夢。

夢裡,他看見自己在蒼茫大雪中漫步行走。

他走進一座九層古塔內,每一層回響著妖魔鬼怪淒厲的叫聲,森寒氣息縈繞卻近不了他身。及至到了第九層,推門而入,燭光搖曳照的塔內燈火通明,一片靜謐。

他的也跟著寧靜。就像是在外曆練久了,回到門派中,一顆被塵世擾亂的心都靜了下來。

邁入門內,引入眼簾的是綢緞似的黑發迤邐一地,一顆沒有軀體的人頭孤零零立在正中央,鐫刻著經文法咒的地板不時淌過金色的光,忽明忽暗,映照出那張清麗絕美的臉。

肌膚瑩潤如玉,五官宛如天人雕琢而成,沒有一絲一毫瑕疵。

聽到腳步聲,人頭濃墨如翦的羽睫顫了顫,抬眸望過來,輕啟朱唇,語氣天真而柔軟,“大和尚,你五天沒來了。”

刹那間,天光水色萬物芳顏儘斂於墨色雙瞳。萬籟俱靜中,有誰的心跳重重落下。

明覺聽到夢中的他在說,“下山了一趟,救了個婦人。你會數日子了。”

“你告訴我的呀,太陽升起又落下就是一天了。婦人?”女子偏了偏腦袋,一派純真稚氣,“可以吃嗎?”

“……不可以。”

“可是我好餓,”人頭蹙眉,一雙秋水含情目似嗔還怨,眸中點點星淚,委屈又可憐,“我好餓。”

寂靜中男子低沉歎息,“你沉睡吧,睡了就好。”

他盤腿而坐,在木魚規律而古板的聲響中,閉目誦經。

“瞋魔所受罪  其地獄何類

所可受患惱  一切見考治”

……

第二天早上徐止棠驚訝發現老搭檔破天荒居然沒有起來做早課,好心把人叫醒,卻換來明覺不言不語,兩個小時沒理他。

過後追問起緣由,明覺悵然:“我在夢中見到了一個女子的頭顱。”

徐止棠下巴差點沒嚇掉:“和尚你要開葷了!?”

明覺惋惜道,“有一個高僧在念經鎮住她,那段經文我沒聽過,法力剛強,奧妙的很。正記到一半時你把我叫醒了。”

徐止棠痛心疾首:“直男!所以這就是你當和尚的原因!注孤生!”

作者有話要說:  滿心經文的明覺233

下一章,老祖回京城啦。

☆、第九章 以故人之名

“聞人泠~~”李郜白叫的嗓子都快啞了,冷不防床上一動不動的女生突然手腳劇烈抽搐了下,嚇了他一跳,定情一看,聞人泠悠悠轉醒,勉強睜開眼,蒼白的嘴唇抖動了下,艱難吐出幾個字,“你、你好吵。”

她本來沉醉在全無束縛,輕飄飄的感覺裡不想醒來。不料一直有個聒噪的聲音在耳邊吵個不停,隻好掙紮著醒來讓對方閉嘴。

“還嫌我吵,你差點醒不過來。”李郜白想拍拍她的腦袋,手卻毫無阻礙從對方頭上穿了過去。

人鬼殊途。

四個字在眼前閃過,他收回手笑著道,“沒事了,睡吧。”

剛回來的魂魄精疲力儘,聞人泠眼皮沉重的不得了,下一秒就陷入沉睡。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想的是,這個人看上去好眼熟。

聞人泠安然無恙,李郜白揮揮袖子,功成身退,一起放下的還有之前對她的感情。為人為鬼宛若隔世,前塵已了他很滿足。

遊魂一樣穿過牆壁回到屋子裡,看到葉長安正趴在床上看東西,兩條腿翹起在半空交叉著搖來搖去,原本及踝的長裙褪到了膝彎處,露出大片細膩白皙的肌膚。

李郜白慘不忍睹捂住眼,隻覺對方已經毫無當初在雪山上縹緲出塵的仙子之姿了。

而麵前的一團……好吧,美人不管什麼姿勢,依舊是美。那白色長裙下若隱若現的玲瓏身段,黑發如綢緞順滑鋪散至腰際,纖腰不盈一握。

李郜白不知不覺又發呆了。

“回來了?”葉長安頭也不回,詢問聞人泠情況。

“咳,沒事了,”李郜白臉一紅,飄過去探頭一看,赫然是徐止棠給的修士守則。薄薄的一本,過目不過的葉長安卻看到現在,頓時緊張起來,“你看得這麼認真,這小冊子有問

題?”

葉長安合上冊子,收入小乾坤裡落到李郜白手裡,“你可以看看。五講四美三熱愛,八榮八恥,修士們守望互助,和普通人和睦相處。和諧友愛的簡直讓我驚奇,這還是我認識的為了奪寶可隨意殺人、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嗎?”

李郜白翻了翻,一看到裡麵條條框框就頭痛,“讓我想到當年上形勢政策課了。不過現在靈氣寂滅,修士也是沒辦法吧,隻好夾起尾巴做人了。”忽然靈光一閃,“你說,如果靈氣複蘇的話,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葉長安托腮,盈盈一笑,“你想知道嗎。兩千年前,靈氣還比較充足,原本元嬰遍地走,金丹多如狗。可為了爭奪傳說能讓人飛升成神的秘寶,簡直是天地變色,那一批修為最上層的修士隕落了一大半,三分之二的門派被卷入其中,或傾頹或覆滅,從此一蹶不振。”

李郜白縮了縮脖子,“那還是算了吧。就這樣彼此相安無事相處著,什麼時候靈氣徹底沒了,世間也沒有修真者了。大家都是普通人,也挺好。”

葉長安但笑不語。

兩人聊著天,很快天亮了。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打破了晨曦的寧靜。

聞人泠覺得自己在做夢。

昨晚上感冒了腦袋痛,吃了林穎兒幫忙衝的藥就早早睡下了。爾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掙紮著醒來讓人彆吵。

等到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神清氣爽,一點感冒後遺症都沒有,往鏡子前一照,容光煥發,比打了水光針效果還好。

就是身上油膩膩的不舒服,連忙洗澡搓下不少黑泥,她還納悶自己挺愛乾淨的,怎麼一晚上身上就多出那麼多泥垢。

洗完澡出來換衣服,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去叫躺在鄰床的林穎兒,怎麼也叫不醒。

--她死了。

那一款刻,聞人泠腦中一片空白。

驚惶絕望的呼喚、同伴淩亂的腳步聲、刺耳的警笛交織成清早的背景音。

葉長安沒出房門,同樣隔壁屋特調處的兩人也沒摻合進來,明覺閉眼撚著佛珠在誦往生經,徐止棠還在滿頭霧水沒明白自己哪裡惹到好友了。等警察來了,葉長安估計聞人泠他們一行肯定要留在這兒,便和他們道彆。

徐止棠倒是想叫她和他們同路,不過可惜他們要南下,不順路。

“等我們回到京城再聚聚吧。”餐廳裡,三人圍坐一起吃早飯,徐止棠發出邀請。

葉長安欣然答允。中途徐止棠有事出去,剩下明覺和她。

葉長安早就辟穀多年,吃東西也隻是嘗嘗味道,一邊戳著蛋糕,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明覺閒聊,旁敲側擊了解了下他的情況。

吃完飯,明覺見她準備起身,溫聲提醒,“道友閉關這麼久,凡間變化很大。以前在修真界可能不太值錢的東西,在現代來說價值都變了。雖有修士守則,也總有如昨晚那般的心術不正的邪修。道友一人出門在外,切記財不外露,不可輕易示寶與人前。以免引起麻煩。”

僧人低眉微笑,他有一雙平湖似的眼,如曾經大林寺旁的湖泊寧靜從容,波瀾不驚。

葉長安莞爾,“我知道了。”走了兩步,忽然回頭,“你昨天的那串佛珠,威力不凡,是個難的的上品法器。”

李郜白噴了,【對你毫發無傷的東西,你真的不是在諷刺人家嗎?】

明覺笑了下,神情坦然,“是四祖的本命法器,隻是我能力低微,發揮不了原本的法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立在那裡,逆著光容顏隱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挺拔的身姿如冬日裡積著雪的鬆竹,一派朗朗乾坤風光霽月。

葉長安斷言,“假以時日,你必定能運用自如。”

這話明覺聽很多人說過。他生來頭上便有戒疤,及至禪宗宗門大比獲勝之後挑選法器,一眼便選中當年四祖的本命法器,連師父都說他是大能轉世。

但他也無所動。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謝道友吉言。”明覺合掌念了聲佛號,目光落到葉長安言笑晏晏的臉上,腦海中不經意閃過夢中見到的那顆淒豔絕美的人頭。

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可神情性格完全不同。簡直像是雙生姐妹。

想到美人頭,就想到他心心念念沒聽完的經書。

太可惜了。

說完那句話後,葉長安莫名覺得對方顯出點悵然的神色,正巧徐止棠在外麵叫她,明覺主動幫她拿起登山包。

葉長安和聞人泠一行人道彆,看到聞人泠哭的眼睛紅腫,悲痛欲絕坐在椅子上,站都站不起來。

李郜白:【真的不告訴她真相?】

【知道才更崩潰。無知某些時候未嘗不是最好的辦法。】

李郜白沉默了下,眼見著要走出旅館,最後望了眼聞人泠,又問葉長安,【她魂魄離體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明覺幫她梳理經脈後,她的身體靈竅已開。後遺症……大概能見鬼吧。】

【……】一群管殺不管埋的家夥。

葉長安走到外麵,旅館門口,一輛滿載貨物的京籍大貨車停在那裡,徐止棠正和人談笑風生,見到葉長安朝她招手,“快來,你之前說打算繼續蹭車回去,我幫你找了一個。這個張師傅也要回京城,順便搭你,不要你錢,你路上買點吃喝就行。”

葉長安望向貨車司機,是個年約四五十的中年男人,一臉笑嗬嗬的,寬額圓臉,五官中正平和,從麵相就看得出是個心善仁厚之人。

他們這些修士,看相堪輿都是基本本領,葉長安沒想他剛才提前出來,居然是專門為她找順路的車。

向徐止棠道了謝,對方傳音入密,告訴她讓她放心搭車,剛才他給人亮過證件了,用警察的身份唬的對方一愣一愣的,必定不敢欺負她。

葉長安好笑:“我是個修士,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徐止棠正色:“修士之前,你先是女生。現在修煉不容易,能不浪費靈氣就最好不要用。”

及至扶她上了大貨車副駕駛,還站在下麵再三叮囑她有什麼事給他們打電話。

“知道了,”葉長安搖下車窗,衝兩人微笑擺手,“回去吧。再見了。”

“路上小心。”

汽車發動,緩緩駛離。葉長安看到後視鏡中,還站在原地目送她遠去的兩人,仿佛看到許許多多熟悉的身影就這樣與她道彆,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再無相見之日,留她一人於回憶。

眸光微閃,葉長安揚手從車窗拋出件東西,“接著。”

“什麼?”徐止棠眼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