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1 / 1)

寧逾居然會認為他們之間的感情需要後代來維係……在寧逾眼中他到底是怎樣一個殘忍的負心漢,而他又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站在他身邊?

答案太慘痛了。

“阿寧。”沈浮橋居然有些哽咽,“我的確忘了很多東西,但更多東西,關於你, 早已在銘刻心底,永遠不會忘記。而阿寧你……卻好像已經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寧逾蹙眉含淚, 在強烈的光影下眼波激動又壓抑:“你什麼意思?”

“我愛你。”

沈浮橋一字一句道。

他輕輕摩挲著寧逾紅透的眼尾,聲音啞得厲害。

“離開你非我所願, 能重新回到你身邊對我來說亦是天大喜事,我怎麼舍得輕易離開你?”他頓了頓,有些難以控製自己的清緒,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麼小魚, 我隻在乎你。”

寧逾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忽然悶悶地笑了起來, 淚水連珠地掉著, 藍眸卻越來越明亮。

“抱一下我,哥哥。”

沈浮橋遂了他的願,那一下抱得極其用力,似乎要將他的骨骼血肉一並揉碎在懷裡,寧逾也抬手抱住他,在他垂首的那一瞬間偏頭咬在了他的頸側。

寧逾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那一口直接咬破了沈浮橋的頸脈, 雖有尖牙堵住,那處依舊血流如注,血肉模糊,天青色的肩襟一片猩紅,在日影下顯得觸目驚心。沈浮橋感受到刺痛和鮮血流失的滋味,卻隻是抬手摸了摸寧逾的頭。

寧逾一生隻有一次標注配偶紋記號的機會,他如今做出這樣失控的舉動,也隻是因為他讓寧逾太無助太恐懼而已。

“阿寧……”

沈浮橋無聲歎息。

之所以會選擇去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帶寧逾散散心。

既然是散心,那些神術修為能不用便不用,姑且就像一對人間夫夫一般,也不會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他們正乘著一駕馬車,青紗薄帷微動遮擋了大部分炎熱陽光,寧逾怕熱,寬敞的車內便擱置了一大堆冰塊,黑漆描金嵌玉銀螺雲龍春凳上擺著幾個剔紅山茶花瓷盤,依次盛放各種時令甜果和糕點。

外麵的馬車夫是一截披了人皮的蓮藕,隻是戴著鬥笠趕車,一言不發,不會吵到馬車裡小憩的寧逾。

他靠在沈浮橋頸窩,緊緊抓著沈浮橋搭在他腰間的手,神色不是很安穩。

而沈浮橋已然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衫,那麼嚴重的傷最後也被寧逾一口一口%e8%88%94好了,鮫人津液有極強的治愈能力,如今那處已經隻剩下微不可察的痕跡。

沈浮橋抱著微涼的寧逾,心情有些複雜。

他沒事兒可做,手也被寧逾抓著,一動便會引起懷裡人的不滿,便隻能靠著軟墊靜靜地注視著輕眠的寧逾。

鮫人王配偶紋這麼重要的東西,照理說寧逾不該看不見才對,他的靈識沒問題,這枚紋也沒問題,那有問題的隻能是……

“哥哥,彆看了。”

寧逾沒睜眼,隻是微微啟唇嘟噥了一句,抬臉蹭了蹭沈浮橋的頸窩。

“……醒了?口渴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嗯。”

“……”

沈浮橋後悔自己一次性問了三個問題。

“哪裡不舒服嗎?”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寧逾因為睡覺而變得有些緋紅的臉頰,溫聲道,“告訴哥哥好不好?”

他的神力在寧逾體內過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寧逾語氣懨懨的,似乎透露著一絲有氣無力,讓他難免擔心。

其實寧逾隻是有點惺忪。

他聽出沈浮橋言語間的過度緊張,於是捏了捏他骨節分明的手,軟聲道:“沒有不舒服。”

“想吃青提。”

或許是因為剛剛睡醒的緣故,他冷質的聲線慵懶又喑啞,起起伏伏像是調皮的貓爪,一下又一下撓在沈浮橋的心尖。

他如今對寧逾是千般寵溺百般依順,彆說想吃青提了,想吃神心他都能剖出來送給他吃掉。

沈浮橋從春凳上拿過瓷盤,摘下一顆喂到寧逾唇邊:“阿寧,張嘴。”

寧逾甚至沒有睜眼看,便啟唇將那顆沾水的青提連帶著沈浮橋的指尖一並含住了,頗為用力地咬了又咬,沈浮橋將拇指伸進去摸了摸,那幾枚尖銳鋒利的獠牙在他指腹下溫順地顫栗。

“阿寧的牙越來越尖了,真好看。”

寧逾怔了一下,耳鰭有些泛紅,含混道:“我以為哥哥不會喜歡。”

“為什麼?”

“因為哥哥討厭我的指甲。”

“還記仇呢?”沈浮橋捏了捏他的臉頰,“最後不也沒剪麼……小氣鬼阿寧。我是怕你指甲太長,萬一不小心掰斷了跑我懷裡哭,我可怎麼哄?”

“哼。”

沈浮橋無奈地笑了笑,替寧逾撥了撥頭發,發現他鬢邊微濕,已然出了層薄汗。

“這麼熱嗎?”沈浮橋摸了摸他的額頭,忽然沉了聲,“是上了陸地水土不服還是怎麼?”

“哥哥,你彆一驚一乍的好嗎?我還不能出出汗麼?在榻上的時候我出那麼多汗怎麼不見你擔心我?大笨蛋。”

沈浮橋一噎,哽了好久才無奈地歎了一聲:“小沒良心的,擔心你倒成我的不是了。既然沒事便起來,我給你綰發,這天氣這麼披發確實容易悶著。”

“不要。”

“在這樣下去成紅燒魚了,快起來。”

寧逾不答話,被他吵得煩了,便翻身分膝坐到了沈浮橋腿上,抱住他的後頸,下巴擱在他的肩窩,示意他要綰便綰,速戰速決。

沈浮橋察覺到他這股黏人勁兒,非但沒有不耐煩,反而非常受用。

他也恨不得能時時刻刻抱著寧逾不撒手,寧逾願意黏他,他高興還來不及。

“我記得阿寧頭發好像有些敏[gǎn],對嗎?”

沈浮橋攏了攏他的長發,發現他後頸已經汗濕了一片,很可能方才不是被自己盯醒的,而是熱醒的。

“彆磨蹭了,哥哥。按你習慣的方式來罷,還沒敏[gǎn]到一摸就受不了的程度。”

沈浮橋頷首,強忍住給他紮個雙馬尾的衝動,老老實實地撩發束發盤發,最後拿出一支青蓮細鉤螺鈿玉簪,帶了些力氣,認真地刺入他暗紅如藻的發間。

寧逾還沒來得及拿出自己的鮫綃,沈浮橋便已經綰好了。他下意識蹙了蹙眉,想將那隻玉簪抽出來,卻摸到了簪端的青蓮。

“這是和那枚平安扣同源的玉簪,對於溫養靈相很有幫助。”沈浮橋在他耳邊溫聲解釋,“在九重天,見此簪等同於見我親臨,連天帝都得讓你三分。”

“最重要的是,這簪子我隻給娘子,不給彆人。”

寧逾指尖蜷了蜷,原本便熱得有些泛紅的臉頰此刻更紅了,他垂下手,姑且承認了這支玉簪的存在,但嘴上仍不饒人:“誰要當你娘子?你這是強娶,我還沒有答應你。”

沈浮橋溫聲笑了笑,%e8%83%b8腔的震動隔著衣衫很明顯地傳達到寧逾的心口,讓他被震得幾乎有些眩暈。

“阿寧把我吃乾抹淨就不認賬了,好無情啊,哥哥真傷心。”

寧逾被他倒打一耙的說法驚呆了,哽了好一會兒才彈起來伸拳故作凶狠地輕捶了他幾下:“我討厭你!”

“好了,不鬨了。”沈浮橋按住寧逾,聲音中透著些不易察覺的沙啞,“乖乖待著,彆亂動,彆亂蹭,彆撒嬌。”

還沒等寧逾發作,沈浮橋便趕緊岔開了話題:“阿寧有什麼想玩兒的嗎?哥哥帶你去。”

“……”▃思▃兔▃在▃線▃閱▃讀▃

寧逾聞言怔了一會兒,忽然就蔫了下去,抱著沈浮橋的後頸陷入了沉默。

“怎麼了?”

沈浮橋問得有些心虛。

寧逾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埋在沈浮橋頸間悶悶地不出聲。

“阿寧不高興了……哥哥哪裡惹我們寶貝阿寧不高興了?阿寧說出來好不好?”

“沒有不高興。”寧逾收緊了雙臂,將沈浮橋抱得更緊了些,像是怕他會逃走似的,雙膝也狠狠地夾著。

沈浮橋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但寧逾撒起嬌來太軟了,讓人難以控製地心猿意馬起來。

“沒有不高興,那為什麼突然不理我了?”

他抬手撫了撫寧逾白膩的後頸,湊在他耳鰭邊啞聲哄道。

“因為那是阿寧不配擁有的東西。”寧逾聲音消沉極了,呼出來微涼的氣息就輕輕撲在沈浮橋頸側,“阿寧不可以休息,不可以玩樂,連稍稍停下來都不行……那太奢侈了,哥哥,我害怕。”

沈浮橋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那是他對過去三百年裡的自己,最真實也最難過的剖析。

第51章 恰是故人

沈浮橋圈緊了寧逾, 抬手輕拍他微微發抖的背脊,良久才啞聲歎了口氣。

“對不起。”

寧逾聞言驀然紅了眼尾, 他直起身來,伸指細細描摹過沈浮橋俊逸的眉眼,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戳碎。

他指節修長,白皙如玉,隻是平添了不少細密的舊傷,像美玉上令人惋惜的裂痕。

沈浮橋靜靜隨他摸了一會兒, 捉住他的手緩緩%e5%90%bb過去,薄唇摩挲過那些陳年裡隱隱作痛的憑證, 溫柔中帶著某種無法言明的晦澀。

“傻阿寧。”

他溫熱繾綣的氣息噴灑在寧逾敏[gǎn]的指縫,教寧逾忍不住蜷了蜷指節, 那雙深沉如墨的黑眸卻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人,像是藏了漩渦要把他吞沒。

“過去都是哥哥的錯……以後阿寧留在哥哥身邊,想何時休息便何時休息, 想如何玩樂便如何玩樂, 阿寧要是累了, 不願意再前行, 那哥哥便抱著阿寧走, 或者停下來和阿寧一道深居。”

“三界四海,碧落黃泉,隻有庸品俗物配不上我們寶貝阿寧的說法,哪裡有與之相反的道理?隻要你說想要……這世界上任何東西我都願意給你。”

他說得認真又虔誠,不帶任何粉飾誇張的意味,隻是靜靜地向寧逾捧出自己的心。他天性不擅長哄人,也不愛與誰多言, 過去的漫長歲月裡除了養些花草精怪便是枯對山巒,但如今在寧逾麵前,為了儘可能多地給他安全感,他隻能學著磕磕跘跘,略有些臉熱地訴說衷情。

好在寧逾也很吃這一套。

他眼尾還是紅紅的,盯著沈浮橋綿軟地拉長了一聲:“……任何東西嗎?”

沈浮橋的心被他攥得緊緊的,低聲嗯了一句,撫了撫他鬢邊微潮的發:“有什麼想要的嗎?”

寧逾順著沈浮橋的力道微眯起眼蹭了蹭他的指腹,藍眸慵懶生動,顧盼流光,那抹丹櫻微啟,開口卻是頗沉的語調:“親一下。”

沈浮橋有些意外,寧逾前一句問得那樣鄭重,他還以為會是什麼鳳毛麟角的東西,他甚至連抗逆天道為他去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