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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沈浮橋半跪在木質地板上,小心避過了那圈淺藍鮫鱗紋,略緊張地給他穿著長襪。

接%e5%90%bb這件事……他算是這兩天無師而通。

但他不能滿足寧逾疑似某種情結的心理……他怕寧逾越來越忘不掉。

現代社會大部分時候一段戀情是很短暫的,或許絢爛,或許黯淡,都能在下一段旅途化為久遠的印象。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這印象帶上特殊的、難以磨滅的因素。

“當然不是。”沈浮橋接話道,抬頭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以前%e5%90%bb過很多人。”

果不其然——寧逾沉了臉。

他抬腿踩住了沈浮橋的肩,眼尾不知道是因為太生氣還是太難過,出口的語氣又悶又澀:“很多人……是哪些人?”

沈浮橋暼開眼避過某處光景,佯裝不在意道:“和我接過%e5%90%bb的人,我難道還要一一記住姓名麼?”

“……什麼?”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更何況我倆還沒有成親,你便要跟我翻以前的舊賬麼?彆這麼不懂事,阿寧。”

“我不懂事?”寧逾被氣笑了,垂落鋪下的紅發無風而動,抓住被單的指尖刺出了鋒刃,“哥哥,你是在挑戰我的底線麼?”

“……”

情況好像有些糟糕。

兩人無聲對峙了一會兒,眼見著寧逾的長發越飄越急,沈浮橋擔心他頭發打結,到時候梳理苦的還是自己,於是便先服了軟。

他伸手覆上寧逾的手背,摩挲了片刻以示安撫,然而平日裡很有效的法子,如今卻不太能行得通。

寧逾眼底都成了一潭死水,冰冷又晦暗。

床單被刺破了。

“……”

沈浮橋不太會哄人,甜言蜜語也不太會說,是二十一世紀標準的直男,平日裡寧逾太乖太好哄,他都快忘了這種尷尬難捱的處境。

更何況,今天這處境還完全是他作出來的。

“寧逾,我覺得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他話音未落,寧逾便難以置信地重複,一字一句,聲聲艱澀:“寧——逾?”

沈浮橋聲音快過腦子,補救道:“阿寧。”

寧逾目光凶狠地看著他,那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眼尾都憋紅了:“我冷靜不了……”

“沒關係。”此刻沈浮橋還沒有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自以為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們也可以變回朋友,變成知己,你不用委屈自己來遷就我,我們之間不是隻有一種可能。”

如果寧逾真的同意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至少證明在這潭錯誤的泥淖裡,他陷得還沒那麼深。

但寧逾隻是紅了眼,弓起身體抬手捂住了疼痛不已的右%e8%83%b8,他心臟和逆鱗所在的位置。

“可哥哥奪走的是我的初%e5%90%bb,要我如何接受那些可能?”

第28章 舉手之勞

沈浮橋後悔了。

好好的為什麼要沒事找事, 又惹寧逾傷心。

打著為他好的幌子……

其實是昏了頭。

左右也隻有這幾天了,讓自己和寧逾都高興些不行麼?逾矩的事都做過了,此刻又想兩全, 豈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偽君子做派麼?

沈浮橋沉%e5%90%9f片刻,正要開口澄清, 踩在肩頭的腳卻慢慢收了回去, 寧逾倒在榻上,蜷起腿翻了個身,隻留下一個沉悶的背影。

“阿寧。”

沈浮橋知道他在氣頭上,沒有貿然去觸碰, 隻是坐上榻沿, 語氣儘可能放得溫和。

“其實我……”

“滾開,否則彆怪我忍不住殺了你, 我說到做到。”

沈浮橋聞言懵了一下, 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些。

他想和寧逾好好溝通一下,但細想又實在是沒有什麼溝通的必要。

解釋清楚了又怎樣?

事已至此, 他確實是該滾了。

沈浮橋斂眉想著,居然真的起身離開了,走之前還拍了拍被單上的褶皺,拉開薄衾給寧逾蓋上。

蠢死了, 送喪一樣。

而沈浮橋此刻根本不知道寧逾在想什麼,他走出門揭開了雞圈上的篷布, 將雞和鵪鶉趕了回去, 那些雞很聽話,鵪鶉則不然,一飛一跳一驚一乍的, 沈浮橋費了好大功夫才趕過去,重新圍了起來。

沈浮橋順道揭開菜畦上的篷布,溝壑裡積了不少水,菜葉蔫嗒嗒的,昨日被寧逾刨出來的土豆已經泡了個七分壞,不能吃了。

沈浮橋無聲歎氣。

他將菜畦整理了一番,挖了條小渠將水排了出去,把壞掉的菜葉和土豆清理乾淨,空出來一大片潮濕的土地。

用來種棉花可能不太合適。

他正好要去一趟鎮上,回來時采些河沙回來配成砂質土壤便好,到時候棉花種子也在集市上買了,一舉三得。

寧逾在生氣,跟他肯定又無法好好說,沈浮橋索性決定先斬後奏,先做了一盤胡蘿卜酥,蒸了一海碗蒸蛋,撒上細鹽,擱在明間,留下一張字條便走了。

若寧逾餓了,一定會出來覓食,等看到字條的時候他已經在路上了。寧逾也不可能閒得慌……真的跑山下去找他。

他也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安裝個定位係統吧?

沈浮橋搖頭失笑。

雨後下山的路很不好走,泥濘濕滑,一不留神便容易摔倒,沈浮橋走得很小心,不時有泥漿濺到身上,引起一陣深深的蹙眉。

但能平安到達山腳,已經是他這具枯朽軀體的極限了。

他先收集了一大桶粗細均勻的河沙,將桶放在河灘的礁石邊,準備回來的時候一並帶上去。

雨後雨霖山的天鏡萬裡澄淨如練,河邊有鷗鳥和白鷺悠閒散步,時而振翅高飛,在半空劃過一道道清越的弧線。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沈浮橋居然在淺灘處發現了一隻玳瑁,上顎前端勾屈呈鷹嘴狀,褐色與淺黃色花紋相間。

這是海龜科的海洋動物。

根本不可能在淡水中存活。

見鬼。

他試著朝那隻玳瑁走了幾步,對方卻扒拉著四條腿在水裡瘋狂打轉,看起來很緊張似的,最後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兒。

……看起來活力十足。

沈浮橋今日行程緊,中午還得早些回來給寧逾做飯,沒時間多管閒事。

這河灘擱淺過寧逾,迎來過寧遠,如今又出現了一隻玳瑁,可能等哪天江流變成大海都不會太奇怪。

倘若真是如此那也算是好事。

至少寧逾可以早些回家。

小鎮的青石板路也是泥濘遍地。

街上的人比他前幾次來少了很多,路邊的商販零零散散,湊不齊一條街。

瓦簷上依舊滴著昨夜未儘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門前的小水潭裡,浸入顏色深沉的磚縫中。

沈浮橋站在醫館門口,禮節性地敲了敲門。

“沈兄。”

風燭眼尖,收起藥台上的賬本便朝沈浮橋走來,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人,是那次買香瓜的少年郎。

“沈兄?”孟秋關摸著下巴打量道,“這不是那個瓜販麼?”

風燭疑惑地暼了他一眼,終究沒說什麼。

孟秋關前些日子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放著好好的世子爺不當,偏要跟著他來到這窮鄉僻壤做個學徒。他離開京城自有他的考量,但這腦子裡缺根筋的傻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遠離皇族紛爭是好事,但這也意味著他喪失了很多靠近權力中心的機會。待他日後回想起來,不知是喜是悲。

而無論自己如何冷著他,他都沒提出離開。

徹頭徹尾的傻子,跟他已經說不明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浮橋朝兩人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風小公子,今日我來是想詢問一下進京的路。”

風燭訝然:“進京?”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沈浮橋的臉色和精神狀態,蹙眉提醒道:“崖柏鎮和京城相隔甚遠,沈兄若是強撐病體獨自進京,一路上可能要吃不少苦頭……更有甚者,可能會支撐不住。”

“無妨。”沈浮橋溫聲笑道,“我心中自有考量,多謝風小公子提醒。”

若真有輪回轉世,他早些上路,說不定能早些再遇寧逾。

風燭見沈浮橋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勸說,他看了看側後方存在感強烈的孟秋關,忽然心生一計。

“失陪一下。”

“請便。”

風燭將孟秋關拉至一邊,具體說了些什麼沈浮橋聽不見,隻知道孟秋關神色鬱鬱,很不情願似的,但礙於某種東西沒有反抗風燭。

風燭比孟秋關也低兩寸,微仰著頭吩咐的時候神情嚴肅不容置喙,而孟秋關垂眸聽著,時不時點了點頭。

沈浮橋莫名想到了家裡那條魚。

很乖,很軟,在他麵前很少有強硬的時候。

而自己也不如孟秋關那麼……忠犬?

大概是這個詞。

他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他很有一種大男子主義的傾向,喜歡寧逾的溫順和乖巧,喜歡寧逾撒嬌,喜歡他專注依賴的眼神,喜歡飼養寧逾,以滿足自己潛藏的某種控製欲和占有欲。

是不是他也應該多讓寧逾占占上風?

畢竟這是雄性的天性,遑論殘暴凶狠的鮫人,這些日子自己把寧逾當家魚養,當妻子養,至於寧逾作為雄性鮫人的感受,確實是忽略了。

“沈兄?”

風燭喚了好幾聲,又伸手在沈浮橋眼前晃了晃,才終於將沈浮橋拉回了魂。

“……抱歉。”沈浮橋按了按眉心,將剛才升起的念頭暫且擱置一邊,“閣下請說。”

“進京路遠車遙,路上說不定還會遇到山匪劫徒,沈兄一個人去實在是危險萬分。”風燭頓了頓,將一旁的孟秋關推上前來,“正好我這位友人計劃這幾日回京,不如你們二人搭個伴,也免得沈兄找不著路,被車夫哄騙。”

孟秋關前些日子的囂張氣焰在風燭麵前全然消失,他年歲尚輕,在沈浮橋麵前還顯得稚嫩,但即使是身著常服,也能隱隱看出天橫貴胄的威勢。

估計又是哪家的公子。

“不必如此麻煩……”

“就這樣說定了!”

風燭一拍手做了決定,孟秋關都沒說什麼,自己再推辭就顯得不識抬舉,更何況與誰共行於他來說並無所謂。

“那請問這位公子多久動身?”

風燭杵了杵孟秋關。

“……後日。”

“那屆時我便來醫館門口等候了。”沈浮橋抬手作揖,溫聲道謝,“多謝二位。”

風燭笑道:“舉手之勞。”

沈浮橋買棉花種子的時候又經過了那家布料店。

鬼使神差地,他又想起了那些奇怪的、流入市場的鮫布。

“客官,進來看看布料唄,這些天又進了一批好貨,都快被夫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