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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類似於這樣的話。

“下個月咱彆租這兒了,怪瘮人的,每天看著那小掃把星,我飯都吃不下。”

“我兒子成績又下滑了,肯定是因為天天跟那個怪物住對門,那精氣啊……都被他吸走咯!”

“真惡心啊……”

不是我,我不是怪物,不是掃把星。

不要覺得惡心……

對不起。

沈浮橋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眉心緊緊蹙起來,%e8%83%b8口劇烈地起伏。

直到窗外一陣詭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不緊不慢,悠悠地踏過草叢。

沈浮橋的喘熄戛然而止,他猝然睜開眼,額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大腦宕機了幾秒之後,他才緩緩察覺到%e8%83%b8口處有些沉重。

垂眸往下一看。

怪不得做噩夢,原來是被鬼壓了床。

第16章 將錯就錯

寧逾側臉枕在他的%e8%83%b8口上,隻留給他一對尖銳的耳鰭和一個沉默的後腦勺。

他和衣而睡,昏暗的夜色下絳袍與紅發幾乎融為一體,教沈浮橋看不分明。他緩緩抬手想去觸碰分辨一番,指尖卻隻隔著冰冷的夜氣凝滯了半晌,最後訕訕撤回。

哪裡是衣服,哪裡是頭發,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沒等他多做感慨,窗外的腳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躁動,踩得草叢嘎吱作響,連地都在震動。這些天他不止身體越來越虛弱,五感也在慢慢變差,能被他察覺到,想必已經是很隔得很近了。

沈浮橋伸手托住寧逾的側臉,將他的腦袋從自己的%e8%83%b8口上輕緩地抬了下去。手中的觸?感很溫軟,像是微微加熱的牛奶凍,讓沈浮橋有些怔愣。

窗外的動靜讓他很快回過神來,他將寧逾抱到他的臥室,放進了空間不算狹小的衣櫥裡,用上好材質的錦繡堆墊著,最後留下了很小的一道縫供他呼吸。

把寧逾藏起來之後,他才返回那間屋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窗,透過微開的縫觀察窗外的情況。

結果算是在意料之中。

那是一群怪異的夜行者——牛頭蛇身,青麵獠牙,妖耳%e5%aa%9a尾,或龐大,或微芥,在窗外不遠的地方任性地經過,今晚沒有月亮,沈浮橋無法借光看清楚它們目光之所至,但顯而易見,他們排著好幾列長隊,走向的是一個地方。

怪異至極。

但好在它們行進的路線繞過了這處屋子,不出意外的話,對他和寧逾沒有什麼威脅。

他正這樣想著,身後就傳來一陣拖曳的聲音,好像什麼東西在和木質地板摩攃,一聲一聲,不急不緩。

在這樣靜謐的室內,他居然沒有聽見呼吸聲。

不是活物。

沈浮橋屏息凝神,指尖微扣關上了窗,從小腿綁帶處緩緩抽出了尖刃,轉身對著暗影就狠狠破空擲刃而去。

刀刃刺破衣物紮進血肉的聲音很好辨認,沈浮橋冷靜下來,才隱約看清麵前的人影,夾雜著一聲不輕不重的悶哼,以手撐地,長發鋪了一身。

“寧逾?!”

沈浮橋大驚失色,也顧不上什麼噤聲不噤聲了,連忙跑過去察看他的傷口。

沒在致命處,但是刀口紮得很深,鮮血順著衣物汩汩地流,寧逾伸手去摸,滿手都是血。

“哥哥?”他難以置信地喚了一聲,“……為、為什麼?”

“你先彆說話。”沈浮橋全身都冷了下來,竭力保持著冷靜,伸手想將寧逾從地上抱起來,卻被寧逾後退著躲避不及。

他雙腿使不上力,隻靠著上肢的力量向後逃,他一用力,小腹間的鮮血就越溢越多,甚至在地板上積起了小小的一灘。

沈浮橋說不清此刻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大抵是愧疚,是難過,甚至還夾雜著一分病態的如釋重負。

但更多的……是心疼。

為什麼?

“我錯了,我不知道是你,寧逾。”他忍著絞痛解釋,用顫唞的溫柔聲線哄道,“先處理傷,好不好?”

寧逾臉色像是蒼白了好幾分,他捂著傷口盯著沈浮橋戒備地搖了搖頭,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

窗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空留下一陣冰涼的山風,吹得草叢沙沙作響,木窗微動,夜鳥嘶鳴,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逐漸遠去。

像那隻遠走高飛的天鵝。

沈浮橋雙眸黯了黯,麵色瞬間陰沉如水。他走近寧逾,不顧他的掙紮和閃躲將他抱了起來,一聲不吭地走向了明間。

“沈浮橋。”寧逾啞聲道,“你抱得太緊了,我很疼。”

“對不起。”

但手上的力道根本沒有減少。

寧逾抿緊了唇,不堪受辱般地偏了偏頭,然而在沈浮橋看不到的角度,那雙湖藍色眸子裡沒有一點疼痛或是悲憤的情緒。

反而蕩漾起心滿意足的粼光,在暗色中瑩瑩閃爍,埋在沈浮橋肩頭的唇角微微勾起。

哥哥,真的太好騙了。

他剛開始拖著雙腿爬過來,也隻是想著自己破綻已經太多了,裝瘸也得裝像一點。沒想到哥哥那麼緊張,一記飛刀就趁他猝不及防間甩了過來。

他對哥哥的確沒有防備,但是前世的戰鬥經驗早就刻在了靈魂裡,對於這點突襲的處理他還不至於說躲不過去。

但他偏偏不躲。

哥哥躲得已經夠多了,他要是再躲,哥哥的心就該被狐狸精白兔妖那群毛茸茸給勾去了。

鮫人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種族,殘虐手段他舍不得用在哥哥身上,但不代表他什麼手段都不能用。身居高位那麼多年,他不至於連一點陰謀詭計都不會玩兒。

哥哥遇見他,隻能自認倒黴。他看中的人,必然要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他,一直跟他玩你退我進、躲躲藏藏的遊戲,他會膩。

哥哥,且走著瞧罷。

沈浮橋見寧逾麵色有異,像是在靜靜出神,以為他是被嚇呆了,不由得更加心疼。

“沒事。”他輕輕摸了摸寧逾的側臉,喉間有些酸澀,“彆怕。”

寧逾的目光逐漸聚了焦,失色的唇微啟:“好冷。”

沈浮橋聞言心沉了沉,想去拿一件厚衣服給他披上,又擔心他承受不住重量,於是將他抱了起來,安置在懷裡,小心問道:“可以嗎?”

寧逾沒回話。

“我先幫你處理傷口,會有些疼。”

“……會有哥哥傷我這麼疼嗎?”

“對不起。”

“我不想聽。”

沈浮橋接不上話,情況又危急,隻能先顧上手中的事,清理了一下寧逾傷口周圍的衣物,將半凝的血輕柔地擦拭乾淨,用繃帶纏上了。

那把刀他不敢拔,他不是專業醫者,怕寧逾會出意外。

夜這樣深,連月亮都睡著了,半山腰處山風淒惻,他抱著寧逾就往山下跑,似乎想去鎮上一家一家地去敲醫館的門。

寧逾察覺到事情玩脫了,正試圖跟沈浮橋好好解釋一下他不要緊,鮫人自愈能力非常強,耐痛性也非常好的時候,恰逢山路狹道迎麵上來一個人。

一隻兔妖。

“哥……”他頓了頓,想起之前沈浮橋說過的話,改口道,“沈兄。”

“大半夜的,如此驚惶,所為何事?”

沈浮橋腦袋一嗡,周身的血液翻騰起來,耳側轟鳴。他看著阮白的眼神恍若得救,幾乎是彎下了腰,啞聲道:“求求您,救救他,他受了很重的傷。”

阮白這才側頭細看他懷裡的人,紅眸藍瞳在一瞬間相撞,隱隱擦出一點微不可察的火花。

鮫人族。

可以化出雙腿的鮫人,怎麼可能被一把匕首刺成重傷。

“沈兄……”他還未說出點什麼,那鮫人便冷冷地盯著他,目光格外危險,像是在警告。

“……情況確實嚴重,不過不用擔心,我能治。”

那鮫人滿意了,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阮白好些年沒被人這樣威脅過,他倒不是有多怕這隻鮫人,隻是……有些好奇。

沈兄怎麼和凶殘的鮫人扯上了關係?⊙思⊙兔⊙網⊙

“他腹部被刀刺入了五公分,大失血,情況很不好,你確定可以治嗎?”

還關係匪淺。

“沈兄彆急,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妖,這點小傷……還不夠看。”

他隱晦地提醒了,但沈浮橋此刻正急火攻心,根本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倒是那隻鮫人,聞言半眯著眸回過頭來,唇線抿得很緊,看起來有些動怒。

阮白這才反應過來……這沈兄,怕是已經成為這凶殘鮫人的盤中餐了。

這是什麼山間疾苦?

雨霖山要絕後了?還是要改弦更張?

“好了。”

阮白收回妖力,鋒利的匕首已經被化去,寧逾腹部的傷口痊愈了,甚至看不出任何刀傷的痕跡。

沈浮橋終於放了心,看向阮白的眼神裡充滿了感激:“多謝阮公子,大恩大德,沈某沒齒難忘!”

阮白受寧逾的眼神刀割已經麻木了,此刻隻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沈兄借一步說話。”

沈浮橋正要答應,卻被懷裡的人輕輕抓住了衣袖:“哥哥,彆去。”

“我馬上就回來。”

然而寧逾抓住他的袖子,他此刻卻不敢再用力掙脫,隻好朝著阮白歉聲道:“對不住,阮公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寧逾不是外人。”

阮白看他一副被鮫人迷了心竅的樣子,就知道多說無益,更何況哪有當著正主說人壞話的道理,於是搖了搖頭,花牌耳飾隨之微動。

“算了,或許個中苦辛,還得由沈兄親自體會才是,否則歸期遙遙無期,我等山中眾生亦是寤寐難安。”

沈浮橋疑惑道:“歸期?”

阮白點了點頭,唇邊的笑意給人一種茫遠的意味:“天機。”

……

阮白拒絕了在此留宿的提議,嘴上說是有事要忙,實際上是受不了這修羅場。

明明自己還能維持人形,但對上寧逾的目光,偏偏有種原形畢露的錯覺。

他會一點讀心術,平日裡除了跟楚憐胡鬨便很少使用,如今實在是心存疑慮,便對著寧逾用了一次。

結果入耳的全是一道道殘忍的菜名。

“麻辣兔頭,紅燒兔腿,鮮椒仔兔,黃燜兔丁……”

第17章 交換條件

臥室裡燃起明燭,滾燙的蠟順著燭身流淌到紫檀木春凳上,在原地積起小小的一團,很快又半凝起來。

燭火溫柔明亮,淡淡地灑在軟榻上,角落裡,眉眼間,窗外一陣風過,便在木板牆上映出跳躍活潑的火焰。

寧逾散發躺在榻上,隻著了一件單薄的內衫,眼神微冷,臉上沒什麼表情。

沈浮橋就坐在榻邊,看著寧逾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白的臉頰,心疼又愧疚。

送彆阮白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便一直這樣沉默。沈浮橋屢次三番想道歉,又深覺道歉無用,卻一時也沒想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來。

又過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