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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得還是被嚇得倒地不起的怪物,乾笑了兩聲:“那個,一時情急,一時情急……”

李藏珠摸摸她的頭發:“沒事就好。”

幼貞往常信李藏珠信到可稱迷信的地步,但是現在在他父母麵前,這份信任免不得就要打幾分折扣。

果然,龍神大人開口就是逐客令:“趕緊走。”

這麼一隻小怪物麵前圍了三條半氣勢全開的龍,彆說怪物生生被嚇暈過去了,就是他都覺得十分不舒服,恨不得立刻舒展筋骨打上一場。還得留心拉住已經蓄勢待發決定立刻打上一場的媳婦,著實心累。

受了傷在地上躺著那隻剛成型的小蛟已經被三位長輩的氣勢嚇得趴在地上,死死低著頭,不敢起身了。

也就幼貞窩在李藏珠懷裡,沒受什麼影響,隻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似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又似已經開始了不動聲色的戰爭。

李藏珠聽得父親的話,便問幼貞:“跟我一起走,還是留下來?”

幼貞拿不定主意。

她在微白秘境的這段時間雖然辛苦些,但是也很充實,每天忙碌過後,再在旭日初升時和二哥見上一麵,恰如小彆勝新婚。這裡畢竟有枕月督促她修行,又有扶鸞做個玩伴,比在上界數著蓮蓬過日子的時候還快活。

但眼下似乎也不是個留下的好時機。要是李藏珠走了,留下她一個人麵對三條龍,麵對覺得她又呆又傻的公公婆婆,免不了就要犯錯。枕月還好,估計是封印她封出感情來了,嫌棄她的同時又很喜歡她,完全是把她當家人看了。

這位突然冒出來的龍神大人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和心思,那就不好說了……幼貞看看龍神大人越來越黑的臉,情不自禁的摟緊了李藏珠的脖子。

李藏珠顯然把她的這個動作當成了無聲的答案,抱著她駕起雲頭離開了微白秘境。

幼貞坐在雲端,看著回上界熟悉的路,忍不住憂愁的歎氣:“二哥,我是不是闖禍了?”

“沒有。”李藏珠把下巴抵在她發頂,緩下速度,帶著她慢慢遨遊天際,“兄長家的小兒子這些年都是那副不長進的樣子,幼幼一去母親那裡,他就受了鼓舞化了形。我們幼幼立大功了。”

他並不了解秘境中發生的一切,隻當是時間到了,修為到了,命數也到了,扶鸞才得以化形。說出這番話,自然純粹是找個借口安慰幼貞而已。

哪知幼貞聽他這麼說,立刻高興起來:“對呢,扶鸞聽了我的琵琶才化形的,他是得謝我。”

雲頭倏而停住,李藏珠懷抱著她,一字一字問得咬牙切齒:“扶鸞是因為聽了你的琵琶才化形的?”

第71章 吃醋

應李藏珠的要求, 幼貞把這段時間在微白秘境裡發生的事情, 事無巨細的跟他講了一遍, 連龍神大人嫌棄她是個小傻子那句話都沒敢落下。

二哥的臉色實在太陰沉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彈琵琶和扶鸞化形之間有什麼聯係惹得他生氣,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總歸是一家人, 出不了什麼命案。

於是幼貞毫無骨氣的把自己的事情一兩句帶過, 而重點描述了一下扶鸞是怎麼貪玩不爭氣, 怎麼嗜睡偷懶,怎麼打不過自己,最後重點突出了一下他在深淵下怎麼沒本事而自己又怎麼機智勇敢的救出了他。

扶鸞, 扶鸞,扶鸞,都是扶鸞。

然後她就看到李藏珠的臉越來越黑,眉頭越皺越緊, 最後連額角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幼貞還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擔心的扯扯他的袖子:“二哥, 我到底做錯什麼事了, 你告訴我好不好?以後我都改了,絕不再犯。你彆自己生氣。”

李藏珠攥住她的手, 幾次呼吸的功夫, 暫時平複下心中激蕩的情緒:“幼幼沒有錯。”隻是天意如此捉弄人, 他自己呷足一壺老醋,出氣自然要出,卻不能出在她身上。

幼貞看著他冷硬的冰塊臉, 沒再問下去。她隨手攏住一團雲朵,懨懨的捏出來各種形狀,臉色也暗了下去。

“我想家了。”她黯然片刻,忽然憋出這麼一句話來,“想藍星,想雙嶺村,想北極海。”最想念的,還是當初在藍星的他和她。那個時候,他跟她從來都沒有秘密,他的眼裡看不見彆人,也不會這樣跟她生悶氣。

他們從到臨泱開始就變故連連,她一睡三萬年過去,幾多滄海化作桑田,他嘴上不說,心裡是不是也和以前不一樣了呢?就像他少陽殿中那些宮娥小仙,極少當麵給她難堪,卻常常在背後用輕蔑的目光看她,再說上一兩句閒言碎語,說她仗著自己是鮫人遺孤,族裡和龍神太子有舊,就厚臉皮的賴在他身邊,癡心妄想。一個個隻會背後議論,有本事像扶鸞一樣跳到她麵前來,一二三四的論一論,不想論的打一場,看看究竟是誰癡心妄想。

什麼龍神太子,很稀罕麼,她不想要龍神太子,她想要藍星上隻屬於她一個人的二哥。

“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回微白秘境去。”幼貞越想越不開心,推了李藏珠一把,自己跳上一朵水汽飽滿的雲團,晃晃悠悠的往微白秘境的方向飛。

李藏珠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她和自己鬨脾氣了,而是幼幼什麼時候學會駕雲了?

在少陽殿?在微白秘境?在他忙於上界一應公事的時候,她是不是很努力的在追自己的腳步,追得很辛苦?他的心猛地轉了個彎。

她和扶鸞每天打鬨,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勝過他許多,不是因為她喜歡和扶鸞一起玩,而是因為她自認為是長輩,不該輸給一個晚輩。她受父母所感,夜裡撫琴,是因為想他,她心思細巧敏[gǎn],思念他時情意充沛,樂聲由心而發自然聲聲動人,這才引得扶鸞化形。她不顧性命去救扶鸞,那就更簡單,扶鸞是他的侄子。

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他而起,隻不過恰巧落在扶鸞身上。他要氣要醋,在這之前,也該先歡喜她日日夜夜想著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心尖尖上。

李藏珠忙回撥雲頭,一息功夫就追上幼貞,把人拽回懷裡。幼貞偏過頭不肯看他,鼻尖略有些紅,不知是哭過還是氣的,眼眶子裡倒是沒有水霧,清亮杏眼看著遠處雲海翻湧:“乾什麼?”

李藏珠抱穩了她,沒提自己剛剛那一通心思,反而問道:“你知道鮫人的第一首歌,有什麼特彆的意義嗎?”

幼貞點頭:“知道。為了吸引人族入海,結成伴侶嘛。”要是以前,她肯定要加一句“我的第一首歌一定唱給二哥聽”,今日因為有些賭氣,便不肯說了,隻把這句話在心裡過了一遍。生氣歸生氣,歌自然還是隻能給他唱,日子自然還是隻能跟他過的。不衝突。

李藏珠歎了口氣,又柔聲問:“那你可知道,鮫人族的女孩子大多羞澀膽怯,遇到不好意思開口唱歌的,便找一樣喜歡的樂器,或吹或彈,以樂聲代替歌聲吸引有情人?”

幼貞張著嘴,乾笑了一下,被李藏珠掐住水嫩的臉蛋兒:“幼幼自己說,我聽到你給扶鸞彈琵琶引他化形,該不該生氣?”

幼貞果斷搖頭:“不該!”眼看李藏珠又沉了臉,幼貞趕緊解釋,“我在鮫人族裡,是好意思開口唱歌那一派的,所以彈琵琶不能算。要是非算不可,我彈琵琶的時候心裡是想著你的,曲子也是給你彈的,二哥自己不在被彆人聽到了,應該怪你,不怪我。”

“小賴皮。在母親麵前乖得跟人偶似的,真該讓她看看你現在這伶牙俐齒的樣子。”李藏珠從頭到尾也沒生她的氣,聽她親口認了想著自己,更是頗感愉悅。愉悅之餘,也免不得在自己侄子身上,記了重重的一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兩個人和好了,便繼續往少陽殿慢慢悠悠的走。一路上,李藏珠終於給幼貞講明白了這件事發生的始末,說起來,還有點羞羞的。

龍神大人在下界找到了可以開辟新界的地方,於是第一時間來到微白秘境和自己的神後分享這個好消息並且邀請她一起去開辟新界。老夫老妻,久彆重逢,乾柴烈火……幼貞聽到這裡,趕緊捂住李藏珠的嘴巴讓他快進到下一段。

總之,兩條成年龍雖然布下結界,但是激動之下難免有一絲半縷的氣息走漏。龍性%e6%b7%ab,名不虛傳,就這一絲半縷的氣息,被幼貞的第六感捕捉到,她雖成年卻未嘗情|愛滋味,懵懵懂懂的隻覺得格外思念李藏珠,有所感而有所歌,因此才會彈出那麼纏綿悱惻的一曲。

扶鸞就更可憐。龍族皆是五百歲上下由虺化蛟,他雖先天不足,但也有了八百歲“高齡”,實打實的是個大齡兒童,離化蛟隻差那臨門一腳。

昨夜,兩條成年龍的情|熱中氣息,一隻成年鮫人的相思曲,不知該說天公作美還是不作美,許是心疼他這一腳遲到三百年,因此一下給他補了三腳。但是前麵兩腳比較隱蔽,隻有幼貞的樂聲擺在明麵上。

少年多情,以為自己對小二嬸懷了彆樣的心思,自然大驚遁走,驚慌失色中破開了枕月在微白秘境中的一處禁製,遁到了封印大妖怪何羅的地方。

幼貞不會占星,但她有個時靈時不靈的預知能力。顯然,這一次靈了,這才有了接下來的事情。

等進了少陽殿,李藏珠拉著幼貞走進上下界交界的那片海,幼貞才終於回過神來。所以她唱情歌,扶鸞化形的罪魁禍首,都是……未來公公婆婆的……幼貞的眉毛抽了抽,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撲進李藏珠懷裡錘了他幾下。

她現在後悔死了,打什麼砂鍋,聽什麼八卦,這下完了,以後怎麼麵對還沒好好打過招呼的龍神大人,又怎麼麵對如師又如母的未來婆婆。

李藏珠倒很不以為意的樣子。在臨泱,無論上界還是下界,人們對情愛之事都視作尋常,並不如藍星一般諱莫如深。

世有乾坤,有日月,有陰陽。乾坤定而天地穩固,日月出而四時輪轉,陰陽合而萬物生發。天道如此,絕無不可言,不可知,不可行之理。

這一番道理沒把幼貞勸動,李藏珠隻好說:“你再彆扭,還能有扶鸞彆扭?受祖父母歡|好和二嬸奏樂所感化形,這在我們龍族可是頭一份。放心吧,以後要是父親母親想起這件事,也必然先拿他開刀,不會遷怒幼幼的。”

幼貞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李藏珠見她不彆扭了,把她從自己懷裡拽出來,微微笑開:“幼幼,你說的很對。你給我彈曲子我不在,是我的錯。現在二哥知錯能改,到你身邊了,幼幼把昨夜的曲子再談一回,如何?”

幼貞紅著臉左顧右盼:“琵琶沒帶來呀。”

“有琵琶,什麼都有。”李藏珠帶著她往海麵上走,無數件樂器自水中飛出浮在半空:笛,蕭,琴,瑟,琵琶,箜篌……隻有她想不到的,認不出的,沒有他沒準備的。

幼貞背過身去,她腳下的海水略有些起伏:“可是我現在沒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