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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曾經和李藏珠的旅行。

最大的差彆,大概就是她和二哥在一起,總是安靜的,閒適的,什麼都不說,就很好。可是現在他不在這裡,隻剩她一個人懷念著過去的事情。

每次幼貞不自覺露出憂傷的模樣,沈玉韞都會恰到好處的指著窗外某一處景致讓她看,然後幫她介紹其中的精妙之處,或是曆史故事。他博聞強記,把一幕幕曆史一段段傳說徐徐道來,總能滿足幼貞對臨泱無窮無儘的好奇心,也總能及時的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陷入對過去的感傷。

慢慢的,幼貞感到孤獨和傷心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她看向沈玉韞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看向窗外的時間。

隻是木藍知道該如何照顧幼貞,幼貞卻不知道該如何照顧沈玉韞。他們的趕路算不得特彆辛苦,露宿也儘可能的避免,可是幼貞的視線在他身上放得久了,自然能看出,他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寬鬆,更彆提他說的話也越來越少。

沈玉韞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

路程走過三分之二,沈玉韞和幼貞的身份已然調換,倒是幼貞說得多些,他半靠在一隻大軟枕上,時不時應上一句。聲音都是虛軟的,似乎隨時要睡過去。

幼貞不再喜歡坐在靠窗的地方,而是緊緊貼著他的身邊坐著,眼睛幾乎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幼貞,在看什麼?我,咳咳……”沈玉韞無力的笑了笑,沒說幾個字就咳嗽起來。

幼貞趕緊幫他拍背順氣,好不容易理順呼吸,他半閉著眼睛軟倒在靠枕上,以氣聲道:“裝點心的格子,最裡麵,青色的瓷瓶。”

幼貞找到他說的瓷瓶,拔出塞子,聞到一線清淺如蓮的香味。她倒出一顆碧色藥丸,放進沈玉韞口中,又倒了水喂他服下。

沈玉韞服了藥,喘過兩口氣,神色愈發鬆散迷離,聲音低不可聞:“我睡一下。”

“好,你安心睡。”幼貞扶他躺下,爬出車廂向木藍問明了被子和暖爐的位置,又爬回來找出被子給他蓋上,點了暖爐放到他腳邊。

她怕密閉的空氣會導致一氧化碳中毒,將車簾卷起一個小縫,自己坐過去擋住吹響沈玉韞的風,一邊看著暖爐彆晃倒,一邊時刻注意著他的狀態。

沈玉韞睡得不太熟,眉頭皺著,嘴唇也顯出淡淡的紫色,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但他身子又虛怯,也無法完全清醒,隻能在半睡半醒間熬著。

幼貞咬著嘴唇,看著他%e8%83%b8口的起伏,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最後,她伸出手握住他擱在身側的手掌。心裡劃過尖銳的疼痛。

當年李藏珠身體最不好的時候,她就是這樣,握著二哥的手把自己的身上帶著靈力的水汽傳給他。

可是現在,她握著沈玉韞的手,又是想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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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刺殺(二合一)

幼貞變了。

她每天儘心儘力的照顧著沈玉韞, 卻變得比旅途開始時更沉默寡言。他隻能暫時把她的變化記在心裡, 他甚至沒辦法去思考這個變化是好還是壞, 他的身體消耗的太厲害,每日隻剩一兩個時辰的清醒。

更多時候, 半夢半醒的, 他能感覺到幼貞在給自己擦手擦臉, 喂他吃藥。她的手勢溫柔體貼, 她總是暖暖的,輕輕的,幾乎是想儘辦法讓自己舒服一點。

可是她再也不肯和自己說話了, 她似乎心事重重,裝著一個天大的煩惱。

煩惱什麼呢,千峰山快到了,近鄉情怯嗎?沈玉韞想告訴她, 沒關係, 不要怕, 這次找不到, 他還會幫她繼續找,知道她找到, 或者她放棄為止。他勾住她小小的手指, 張了張嘴, 最後也無力說出什麼。

暖暖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乖覺的停在了他手心,沒有離開。沈玉韞在夢中都是笑著的, 他想,也許他可以先睡一覺,等睡醒了有精神了,再和她說。

幼貞在沈玉韞的房間裡待到半夜,月光最盛的時候,她抽出自己的手,將他的手掌塞回被子裡。他難得睡熟,唇邊掛著柔和的弧度,幼貞給他掖了掖被角,將龍鱗放到他枕邊。

就如她去清河王府時一樣,她兩手空空的離開了他的房間,而並沒有回自己和木藍的房間,直接出了客棧。

滿月灑下清冷的光,將大地染上一片寂靜的銀輝。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客棧門口,攔住她的去路。

“你走了,王爺怎麼辦?”木藍仰頭看她,又要跑過來抱她的胳膊,“姑娘,不要走。”

幼貞側身一避,竟沒避開,明明隻是個體態勻稱的小丫頭,抱著她的胳膊,她竟然無論怎麼用力都掙脫不了分毫。幼貞緊緊皺眉,抬手去推木藍的肩膀。

木藍站在地上就像生了根一樣,任憑幼貞怎麼扭,怎麼推,臉上天真嬌憨,腳下寸步不移。等幼貞真急了要動手時,木藍把她手腕往身後一扭,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條絲帶,三兩下就打了個死結。

這平日裡隻會撒嬌玩鬨的小姑娘,竟是個不顯山露水的武術高手,幼貞大呼失策。

“姑娘,對不起啦!”木藍將她雙手背後綁好,又繞到他麵前抱住她的腰,“王爺出門前就囑咐我,一定要好好看著你,不能讓你跑掉,不然我回家就要挨板子啦。”

“放開我。”幼貞掙得俏臉通紅,除了把自己手腕磨得生疼,根本毫無效果。

木藍嘻嘻一笑,把她往肩上一抗,輕輕鬆鬆就扛著她上了客棧二樓她們的房間裡:“幼貞姐姐,你就省點兒力氣吧。我就算解開繩子,你也打不過我。我可厲害了。”

幼貞被她放在床上,她還笑嗬嗬的幫她脫了鞋子,幼貞用肩膀頂著床鋪坐起來,呼出一口氣,露出“誠懇”的笑容:“木藍,你看,王爺一直在生病。他需要多休息,不能再跟著我趕路了。”

木藍深以為然,用力點頭:“對的!王爺要看病。”

幼貞繼續循循善誘:“所以,我先去千峰山,你和辰五留在這裡,找郎中給王爺看病,照顧王爺,等他身體好起來再去找枕月大師的徒弟,好嗎?”

木藍噘嘴:“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啊?你等等王爺嘛,一路都是他遷就你,他都病成這樣了,你怎麼還不體貼他。幼貞姐姐,你再這樣木藍就不喜歡你了。”

幼貞沉默半晌之後,才輕聲道:“正是因為我已經忍不住想體貼他,我才非走不可。”她和沈玉韞相處的時間越長,她就越看不清自己的心。

有時候,看著沈玉韞坐在車廂一角,甚至恍惚覺得那是李藏珠坐在輪椅上,溫柔溺愛的看著自己。仿佛那些分彆,尋找,封印,都沒有存在過,他就在這裡,一直和她在一起。她看著他,有幾次,就差點兒叫出“二哥”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樣無論對沈玉韞還是對李藏珠,都不公平。她不能找替身代替李藏珠,也不能讓沈玉韞做一個替身。

木藍想,她大概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晚上,坐在她麵前的女子目光繾綣,如同一首傷人傷己的無字哀歌,冷徹滿地月色。如果不是王爺告訴她“離開幼貞姑娘,他會比死更難受”,她一定放她走。

第二日,沈玉韞看到枕邊的龍鱗,又看看被木藍挽著胳膊的幼貞,終究什麼也沒說。┆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最後還是如期趕路,這是沈玉韞的吩咐。他看出幼貞的糾結,他主動提議早點趕到,到千峰山附近再好好休息。他不願見她為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隻要沈玉韞睡著,幼貞就必定握著他的手,摸著他的脈搏。幼貞覺得自己的心在被反複的撕扯著,就快要分成兩半。可是人隻有一顆心,是不能被分開的,如果真的能被分開,那大概,也算不上一顆真心吧。

沈玉韞自是更不好過,他每日昏昏沉沉,即睡不著,又醒不過來,模糊間總是能看到許多幻象,聽到許多聲音。他不知道那是幻覺,還是原本就屬於自己的記憶。

他看到自己是一條龍,看到漫長歲月,看到南海波光粼粼,看到自己斬儘三千妖邪,他甚至覺得,那片龍鱗原本就該屬於自己,坐在身邊的這隻鮫人,也應該屬於自己……

可是他看不到任何關於幼貞的幻象。他走過腥風血雨,踏遍南海千峰,他在漫長的歲月中,一直是孤身一個。

如果沒有幼貞,那些是幻覺還是記憶,根本就沒有意義,他也不關心。他要睜開眼,他要醒過來,看著她,聽她說話。哪怕她隻給他個勉強的笑,哪怕她隻給他一聲歎息,也勝過那些輝煌又無趣的過往一百倍。

沒有笑,也沒有歎息。

小鮫人趴在他身邊,深深的看著他。她的目光很柔軟,軟得快要滴出水來。她也曾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彆人嗎?還是會比這更動人,帶著笑,帶著淚,帶著純然的信任和依賴。

他嫉妒得心都要疼了。

“如果我死了,幼貞會為了我哭嗎?”他聽到自己這麼問。

模糊縹緲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不知道……”

沈玉韞捏了捏裡衣的袖口,那裡藏著一大一小兩顆珍珠,正是第一次他和幼貞見麵時,幼貞拿到龍鱗後落下的淚。他在最後一絲意識離開之前,昏昏沉沉的想,如果我曾擁有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哭得那麼傷心。

沈玉韞再一次陷入昏睡,幼貞伸出手指,摸摸他的眉毛。

就在車廂裡的寂靜快要凝滯的時候,幼貞忽然動了動耳朵,然後立刻抱著沈玉韞往車廂的中間挪了挪。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箭頭穿透木板大約半指長度,正是沈玉韞剛剛躺著的地方。

馬車劇烈的晃動了一下,木藍的聲音從車廂上傳來:“姐姐,放下窗戶的擋板,彆出來,保護王爺。”

幼貞依言將拉下車窗的擋板,抱著昏迷不醒的沈玉韞移到馬車正中。刀劍劈在木頭上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她緊緊抱著沈玉韞,調動全身精力去聽周圍的聲音。

對方的人數不少,大概有十幾個,除了兵器交接的清脆聲響,還不斷有更多的箭射向馬車。好在車廂的木材很結實,所有的箭都卡在了木頭裡,沒有一支能夠真正穿透木板,她和沈玉韞暫時還是安全的。

隻是馬車越來越顛簸,幼貞聽到木藍的悶哼聲,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