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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會死人。但是大雨又是什麼情況呢?冬天下的雪還是厚厚的一層鋪在田地裡,雪化加上大雨,這麼大的水量,真的沒問題嗎?

幼貞決定跟李藏珠去鎮上看看。

聽到隔壁開門,發動汽車的聲音,正在打掃雞窩的顧欣欣拎著掃帚就跑到了院外,幼貞正把車倒出來,兩個小姑娘隔著汽車玻璃,顧欣欣看不到幼貞的表情,幼貞則從車裡看到她臉上的一點希冀。

車窗降了下去。

“幼貞!”顧欣欣心裡一喜,往前走了兩步,“你出門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冷戰了兩個多月,幼貞早就不生氣了,隻是不想輕易拉下臉,酷酷的說“我去鎮上,要不要給你捎什麼東西?”

“不用不用,你快去吧,要不然回來該天黑了。我學會做米花糖了,晚上做好了給你送過去。”眼看幼貞的車子開出小路,顧欣欣跺跺腳,高興的揮了揮掃帚。

她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鎮上的情況比幼貞想象的好很多。天氣冷是冷,但是沒有什麼彆的災害,華國的當局還是很強大的,災後工作做得到位,社會重新穩定下來。商店都恢複營業了,人們穿得厚厚的在街上走,比天災之前略顯冷清,但並無絕望蕭條之感。

這種景象讓幼貞心裡覺得踏實。即使開始修仙,她現在仍舊是普通老百姓心態,她相信政府能夠組織起足夠的力量帶著人們抵抗災難。

錢恢複用處了,他們的車也不會被小混混盯上了,幼貞興致勃勃的推著李藏珠去商場給他添置夏裝。

李藏珠是一個很好的“購物伴侶”,全程一言不發,安靜的讓幼貞拿著各種類型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劃,不會喊累,沒有不耐煩,還幫忙抱著袋子,要是沒有板著臉就更好了。

最後還是幼貞被累趴下了,她可憐兮兮的趴在輪椅靠背上,不想動了。

李藏珠從輪椅側麵的袋子裡拿出杯子讓她喝水,氣定神閒的:“還買什麼?”

青山鎮是小地方,很少有坐輪椅的人出現在街上,商場裡的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李藏珠不在意,幼貞卻被看得彆扭,趕緊推著他走了。

鎮裡安定的情況讓幼貞的心裡輕鬆很多,她帶著自己的一大堆“戰利品”回家,在顧欣欣來送米花糖的時候提醒了一句要升溫了,會下大雨。

顧欣欣回家跟顧三爺爺說了。幼貞迷信李藏珠,而顧三爺爺則迷信幼貞,立刻坐不住了找上村長家。村長迷信顧三爺爺,倆人一合計,一旦有升溫的勢頭,馬上動員大夥挖排水溝。

這個計劃差點兒就泡湯,因為升溫和大雨是一起來的。幼貞聽了李藏珠的話,提前滅了灶膛裡的火,饒是這樣夜裡還被厚被子捂出一身汗。她在淩晨三點爬起來,撤掉厚被子換上薄的,出去衝個澡的功夫,就聽見外麵劈裡啪啦的響。

豆大的雨點落下,頃刻成傾盆之勢。

幼貞換了夏天的睡衣,踩著涼拖鞋進屋,李藏珠竟也在換衣服。玉白色的清瘦%e8%83%b8膛露出一大片,幼貞臉一紅,趕緊背過身跑掉了。她把雞窩裡鋪的舊棉被都撤掉,蓋上防雨布才回屋。

李藏珠看她臉上還未儘褪的紅潮,忽然起了玩心。他垂眼看著地麵,故作落寞的歎了口氣,躺回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幼貞哪兒見過他這個樣子,立刻慌了,爬上床拍拍他的肩,又摸他的額頭:“二哥,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空間裡?”

李藏珠對她的關心十分受用,卻握住她的手拿開,拉了拉被子,低聲道:“無事,睡吧。”

“怎麼了呀?”幼貞看著他的背影,他清瘦的脊柱在柔軟的睡衣上映出單薄的形狀,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翻到他對麵看著她,一雙杏眼睜得圓圓的,眼裡盛滿擔憂。

李藏珠舍不得騙她了,卻有些騎虎難下,隻得繼續演下去:“我換衣服,幼幼看一眼就跑掉了,是不是嫌我難看?”

這是個玩笑嗎?太過分了!難看在臨泱的個褒義詞吧?

幼貞二話不說翻回自己的位置:“是的,難看,特彆難看!”長得好看就能開這種玩笑嗎?

李藏珠聽到幼貞氣呼呼的回答,深感自己搬磚砸腳。又不知該怎麼哄她,生生熬了半個多小時,等著幼貞徹底睡熟才轉過身麵對著她。她睡的很安靜,似乎一點兒也沒受到睡前那個小玩笑的影響,粉紅的小嘴巴微微嘟起,有種稚氣未脫的天真可愛。

他伸出一隻胳膊鬆鬆的攬住她,隔著薄薄的睡衣摸到她腰側柔軟的小嫩肉,情不自禁捏了一把。幼貞哼唧一聲,煩躁的踢掉被子,滾進他懷裡。李藏珠心裡軟的不得了,在她後背上拍了拍,也閉眼睡了。

隻是他睡得不如幼貞酣甜,半夢半醒間總有個問題縈繞心頭:真的很難看嗎?

寒潮來得快,暖流也不遑多讓。隻一夜,望海就由寒冬變成了初夏。之所以不是盛夏,是因為持續的降雨緩解了一定程度的熱度。

村長沒忘記和顧三爺爺商量好的事,雖然暴雨傾盆,仍是組織起雙嶺村的人挖了幾條排水溝,他們村緊挨延山,地勢本來就高,隻要排水順暢就沒什麼危險。

這次升溫和之前的降溫一樣毫無預兆,恢複了訊號的電視裡也沒有預報到,在雙嶺村一眾老少爺們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其它村子的人都忙著收起冬天的東西換上夏天的,等到人們回過神來,降水量早就爆表,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洪澇的征兆。

幼貞每天坐在自家屋簷下看雨,李藏珠也一樣,兩個人嚴肅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二哥,洪水之後,是不是要出事呀?”幼貞伸手去接屋簷下的落雨。

“這水不乾淨,彆碰。”李藏珠攔住她的動作。

這場雨把空氣中的雜質衝下來不少,他現在能清楚的感受到空氣中的靈氣比他剛來的時候濃鬱了一些。如果說之前藍星給他的感覺是一團凝滯的黑色,現在黑色已經淺化成深灰了。

冬日那場大雪也帶下來不少汙濁,但是天氣冷時,雜質凝聚不散,對人們的生活影響不大。現在天氣熱起來,雜質中免不得會滋生出毒性強烈的蛇蟲鼠蟻。幼貞還小,血脈中的靈氣濃鬱又沒有威壓震懾,正是毒蟲最偏愛的體質。

李藏珠正是為此頭疼。

幼貞絲毫不知自己即將麵臨的危險,李藏珠不讓她出去玩水,她就老老實實呆在屋裡圍著鍋台轉悠。他們兩個都愛吃鹹香口味的,但是夏天了,再吃這種東西難免覺得膩,幼貞打算今天做個冷麵。

加蔥根蒜末醬油辣椒麵等煮開一鍋湯之後放進冰箱冷藏,一邊再煮兩個雞蛋,一邊另開爐灶用清水把麵條煮熟,過涼水,把瀝乾水分的麵條也擱進冰箱。

切兩根黃瓜,幾片午餐肉,把已經冰涼的湯和麵拿出來混合,把黃瓜和午餐肉放進去,一人一顆白水煮蛋,加點醋和香油。在天氣突然變熱的時候來這麼一晚冷麵,清爽又開胃。

“啊!”幼貞正要開吃,冷不防被李藏珠的筷子打在了手背上,“你乾嘛?”

李藏珠麵色嚴峻:“這個不能吃。”

第22章 汙染

地下水被汙染了。李藏珠沒預料到會這麼快。

雨勢轉小,不再是天被捅漏那樣瓢潑而下,變成了細細縷縷的細線。已經聽不到雨水落到地麵的聲音,隻有從屋簷順下來的水流連不成一條線,滴滴答答的響著。天與地被雨絲連接在一起,曾經從地上隨著煙霧蒸騰到天空中的東西,現在又落回地裡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幼貞捂著自己手背上腫起來的兩道紅印子,看著滿桌的菜,語無倫次的說著:“這些都是熟食,雙嶺村的水土很好的,又是上遊,水被煮開之後,還不能吃嗎?”青山鎮號稱望海市的後花園,植被保護的好,流經村子的小河是從山上的泉水彙聚而成,村裡人有打井的也有從河裡挑水吃的,比市裡的自來水乾淨多了。

“不能。”李藏珠毫不猶豫。任何成年的水族都有分辨水質的能力,更何況他是龍。龍族的身體強悍,他吃下這些東西也不會有問題,但是幼年期的鮫人不一樣,她對於這些的抵抗能力還不如普通人。

幼貞沒想過懷疑李藏珠,而他的斬釘截鐵讓她覺得問題比她想象的更嚴重。她沒心思吃飯,而且也沒得吃了,趕緊打開電視看新聞。雙嶺村的排水做得好,沒影響供電和信號。

隻能收到幾個台,一水兒關於抗洪救災的報道,有關於疾病的事,隻是一提而過,根本沒引起重視。幼貞連雨衣都顧不得穿就往外跑。

李藏珠抓住她的胳膊:“往哪兒跑?你不能出去!”

“為什麼?”幼貞急的不得了,“這個事情太大了,一定要趕緊告訴村裡人,不然大家都得生病。”

“這水不乾淨,對身體不好。這些人都已經吃過被汙染的水了,你再去說也沒有用。”李藏珠緊緊扣住幼貞的手腕,身上散開無形的壓迫感。

雨水直接打在身上也對身體有害,他圈了她好幾天不肯放她出去玩,哪能在雨快停了的時候功虧一簣。

幼貞在壓力中攥著拳頭,後背繃得筆直,一字一頓的說:“怎麼沒用?我去說了,他們可以少接觸一點。就算生病,也會病得輕一些。二哥,如果提醒他們會傷害到你,我一定不肯。但是現在不會對不對?隻是去說一聲,你讓我去吧,求你了。”

“我去說。”李藏珠說什麼也不放心讓她沾到這種雨水,“你還小,乖乖在家呆著,聽話。”

“二哥,就算我在臨泱還是小孩子,我也不可以一輩子不長大,不承擔什麼吧。讓我去!”幼貞掰開李藏珠手指,隨手從衣架上摘了個防水外套跑了出去。

你可以……

李藏珠的手停在半空,他盯著自己空空的掌心,現在的他,想要保護一隻小鮫人都做不到了嗎?從未有過的挫敗感襲上心頭,他握起拳頭,第一次不那麼盼著幼貞長大了。

長大了,就會想著更多的人,更多的事,他在她心裡的位置就會不斷被侵占,被擠壓,最後隻剩一個小角落。想起來的時候對他笑笑,想不起來的時候,就徹底把他丟在一邊了吧。

這種感覺可真是……糟糕透頂。

顧三爺爺家已經吃完午飯了,聽幼貞說完情況,老人家片刻不停去了村長家裡。略顯佝僂的背影沒入雨幕,有一種淡淡的悲壯感。

幼貞拿著顧欣欣給她的大雨傘回家,李藏珠已經等在大門口了。雨天輪椅難行,他費了些功夫才把自己弄到這兒,衣服都被雨絲打濕了。幼貞把傘往他身上傾斜,他搖搖頭,自她手中接過雨傘儘力舉高,嚴嚴實實為她擋住雨水。

這隻小鮫人在陌生的世界來到他身邊,他想要保護她,憐惜她,如果他已經沒有這種能力,那麼,就為她做所有他能做到的事。然後,留住她。

幼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