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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還是放人了,推來一架高背輪椅把李藏珠挪了上去,推到幼貞麵前,囑咐了一大堆日常護理的注意事項。

幼貞捏著一遝憑條收據,咬牙切齒的推著人出了院,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麻煩。更不明白這個從頭到腳寫滿我很有錢我很有勢我必須是個世外高人的男人怎麼就一門心思的賴上了自己。

世外高人是不是?好,救了!反正動都動不了,也不怕他使壞。

打車回旅館時又出岔子了,好不容易有出租車停下願意拉他們,幼貞蹲下`身子解開輪椅上的束帶,司機大哥好心下車幫忙。李藏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隻盯著幼貞,輕飄飄的來了一句:“我不習慣有人近身,你抱我上去。”

司機大哥氣笑了,大大咧咧坐回駕駛位扣上安全帶,惡劣催道:“妹子,快點兒啊,這兒停車不能超過三分鐘,不然就扣分了。”

幼貞氣得咬牙切齒:“人家好心幫你你還不樂意,不習慣有人近身,那你自己上去,我不是人嗎?”

李藏珠腰腹無力,被幼貞扶著肩膀才沒從輪椅上滑下去,他垂眼看著自己全不聽使喚的手腳,眉心第一次起了折痕。幼貞立刻不忍,咬著牙勉力把他抱進車裡坐穩,輪椅折疊放進出租車背箱,自己坐到他身邊,想道歉又不好意思開口。

李藏珠歪著身子倚在車門上,目光投向窗外不斷後退的高樓大廈,市井繁華,忽然腰上覆上來一隻小手,溫和的力道牽著他偏向一旁,恰好壓在幼真身上。

他自然不會和一個小孩子置氣,彆說她沒說什麼惡言惡語,就算她故意針對出口傷人,也不會。

他周身那層隔閡,卻是因為幼貞的小動作散去了。

他在修成金仙的緊要關頭,被最後一道天雷劫散了修為。龍筋被斷,龍珠被毀,差點兒連龍骨都被焚毀,又在萬劫不複的境地中窺見一絲生機,落到異世。

他初到時便發覺此處全無靈氣精魂,他若安身於此,隻怕萬年之後便耗儘真元隕落如塵埃芥草。他拚死一搏,在雲端將僅剩的修為運在雙目,終於從半空中找到了靈脈。靈脈不在山水,卻在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便是幼貞。

他自雲端墜下,多方輾轉找到幼貞,沒想到卻是故人血脈,家臣之後。他再想活,也不能搶了一個未成年的小鮫人安身立命的東西吧。

李藏珠被幼貞抱下車子推進旅館,看著一臉嚴肅坐在自己對麵打算談談的小孩兒,忽然覺得頭疼得很。

一個還在幼兒期,找不到媽媽的小鮫人,沒有化形,不會占星,就這麼懵懵懂懂和人生活在一起。顧幽雲的女兒可比當年他宮裡那個經常灑得遍地珍珠的婢女心大多了。

李藏珠想得入神,絲毫不知在幼貞心裡,他自己才是弱不禁風的那一個。

幼貞整理一下思緒,決定從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入手:“李先生,你知道我媽媽在哪裡嗎?”

李藏珠沒心思去糾正她的稱呼問題,他也很急著找到顧泉客。他記得顧幽雲產女是在三百年前,當時自己還送了禮物過去,雖然不知道顧幽雲的女兒為什麼到了異世,但是麵對一個成年的鮫人總比麵對幼兒期的鮫人省事多了。

“你握住我的手,我幫你找。”李藏珠修為儘毀,隻能以自身為媒介,驅動龍血龍骨中天然蘊藏的能量。

幼貞顧不得臉紅,伸出小手握住他虛握成拳搭在膝頭的手掌。他的手很涼,手指軟軟的蜷縮著,壓在她的手背上。

“閉眼。”

幼貞照做,很快便感覺一股涼涼的水汽從兩人交握的手掌中蜿蜒而上,順著手臂攀到自己肩頭,繞過脖頸,最終落在雙眸之中。

李藏珠額頭隱有薄汗:“睜開眼,能看出我是什麼顏色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爺爺: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第5章 天象

幼貞整個人陷入一種玄妙的狀態,眼前的視線略微扭曲,平時一覽無餘的世界如同被沉入水下,而且都變成了灰褐色。隻有麵前的男人神秘無比,周身縈繞海水般清澈又深邃的光。

“很深的藍色。”幼貞低頭看向自己,“我是,透明……有一點點,很淺很淺的綠?”

“不錯,”李藏珠握著她的手,感受到這個小孩兒身上蘊藉的精純靈氣,一邊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精氣引導她窺世尋人,一邊又要強行壓製住想要把她的靈氣據為己有的念頭,格外辛苦,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往外看,有沒有湖綠色,比你,顏色深的?”

幼貞沒有察覺自己握著的手掌已經在微微發抖,依言將目光投向遠處,牆壁沒有阻礙她的視線,距離也沒有,她仿佛站在天地中心,登高而望,一覽無餘。在灰褐的背景下,有幾點飄飄忽忽的瑩白淺紫在很遠的地方,但是並沒有和她類似的。

她失望的搖搖頭。

李藏珠收回附著在她眼中的精氣,心口龍珠所在立刻痛不可擋,他麵如金紙,一時搖搖欲墜。顧幼貞大驚,趕緊將人抱到床上,大概明白是為了幫自己他才這樣,分外不忍,撫著他的%e8%83%b8口連聲問:“你怎麼了?我怎麼幫你?”

李藏珠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沒事,你彆怕。”

幼貞自然不信,李藏珠閉目調息了一會兒,周身的氣息又涼了些許,不僅如此,仿佛還清減不少,幾乎弱不勝衣。她咬著嘴唇,眼中有些許濕意,小貓認主般依戀的盯著他看。

李藏珠吐出一口濁氣,聲音低微,不複碎玉般清亮:“沒找到?”

幼貞伸手蓋住他的眼睛:“不找了,你先休息,我出去買點兒東西。”她要找機會進空間一趟,把床單被子拿出來。小旅館的東西不乾淨,她怕惹他不喜。

“應該是回去了。”李藏珠剛一到此便知道,這異界也遇上天道震動,他能從天道震動的縫隙中過來,顧泉客自然也能從縫隙中回去。區彆隻在於他是主動而來尋一線生機,顧泉客則是被動卷入。

鮫人一族有問天之能,極擅占星,知天易而逆天難,大概顧泉客早算出來她自己會被時空縫隙卷走,才會狠心離開這個小家夥吧。

“回哪兒去?”幼貞沒學過占星,但鮫人天生有此異能,世代傳承,她的敏銳的第六感就是傳承的具體表現形式。

“回家。你去吧,我睡一會兒。”李藏珠見幼貞出去,又調息了一刻,方才允許自己陷入昏睡。

再醒來時,竟有片刻迷惑。他昏睡時環境極惡劣,床鋪汙濁,氣息刺鼻,到處都有飛塵垢土。現在自己還在原處,卻是窗明幾淨,身下睡的,身上蓋的,不僅潔淨無塵,而且還有絲絲縷縷靈氣纏繞其中。他深深吸了口氣,立刻打起精神。

幼貞自己住在小旅館時,進門落鎖便進空間,片刻都不停留,所以也沒打掃過。現在李藏珠在這兒,她就趁他昏睡,出門把車開到僻靜處,遮遮掩掩的拿出了乾淨的床單被褥回來換上,又仔仔細細做了衛生。這才回床邊守著他。

李藏珠吸氣的動作讓幼貞雙頰一紅,仿佛是他在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似的,趕緊開口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想吃寒水蓮花,養元丹,定心丸,你去哪兒買?

李藏珠看著眼前的小鮫人,略想了想:“不忙。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那你也要告訴我,你從哪兒來,怎麼認識我媽媽和我姥姥的。”幼貞一直以為自己的媽媽是孤兒呢。

“你姥姥曾經是我宮裡的婢女。我沒見過你媽媽,她出生後你姥姥來我宮裡報備,我讓人去送過禮。”顧幽雲曾是他宮中四婢之一,不親近亦不疏遠,鮫人的靈氣非常特彆,血脈更是獨特,因此他才能一眼就認出幼貞是故人的血脈。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幼貞有點兒消化不良。每當她以為生活已經很玄幻的時候,生活就又給她一個迎頭痛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藏珠看著小鮫人目瞪口呆的樣子,覺得好玩兒,便問:“不信我?”

本來是不信的,他這麼一問,把幼貞問得不敢不信了。這人,這還是人嗎?不會是深山老林子裡跑出來的大妖怪吧。幼貞咽了咽口水,艱難的出聲:“你多大了?你說我姥姥是你的婢女,有什麼證據?”

李藏珠怎會看不出她一時接受不了,喉頭翻滾幾下,最終隻說:“沒證據。但我知道你家族特點,你從小到大從未哭過。對嗎?”鮫人泣淚成珠,但是隻有化形後的鮫人才有眼淚。眼前這個滿身純澈稚氣,估計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呢,必定還在幼兒期。

“對。”幼貞無可辯駁,她好像天生就不知道怎麼哭的,原以為是少心少肺,看來是家族遺傳?這個人果然和自己有淵源了。從李藏珠以秘術幫她尋人以後,她就沒想過懷疑他,隻是他說出來的事情太過離奇罷了。她揉揉鼻子,將自己的家底倒了個一乾二淨,“我叫顧幼貞,今年二十歲。在望海大學讀書,開學大三。”

二十歲,離化形還有三十年呢。李藏珠有些頭痛。

“以後叫你幼幼好不好?我在族中行二,你可以叫我二爺爺。”李藏珠拿出麵對小孩子應有的耐心和溫柔。

好不好?非常不好!

幼貞看著眼前儀表不凡的男人,好險沒把“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問出口。

李藏珠看出她不樂意,給她解釋:“你不能叫我名字,這是大不敬,會折損修為。”

幼貞輕哼一聲:“反正我不叫二爺爺,彆人平時都怎麼叫你?”

“龍君,仙君……我族中有一隻小虺,比你大一百來歲,尚未修成蛟身,他叫我二叔。”和龍族太子一個待遇,該滿意了吧。

幼貞看著他那張臉,仍然覺得很難叫出口,拚命給自己找理由:“以後我們要一起生活吧,你長得這麼年輕,說是我二叔,沒人信的。”

李藏珠沒奈何,乾脆問她:“你想怎麼叫我呢?”

幼貞扒著床沿,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二哥,行不行?”

“行。”李藏珠沉靜的視線拂過她秀麗的眉梢眼角,一寸一寸變得柔軟,“沒什麼不行的。”

一隻流落異界的小鮫人,既然有緣被他遇到,那就養著。

解決了名字的問題,幼貞上前扶著他起身靠在床頭,在床邊堆了好幾個枕頭防止他坐不穩:“餓不餓?我買了紫米粥,裝在保溫飯盒裡,還熱著呢。”

李藏珠還是歪歪斜斜的往她身上倒,幼貞接住他,除了感慨他實在太虛弱了,心裡還生出一簇惋惜。這個大妖怪,以前一定是稱霸一方的人物,不知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不吃這些。你們這兒滋補養身一般用什麼?”一貼近幼貞的身體,李藏珠立刻感到自己被一汪充沛輕靈的水汽包圍住,眯了眯眼,忍不住又深深吸氣。

幼貞臉一紅,把剛到嘴邊的“野山參”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