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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 八月薇妮 4341 字 6個月前

去東極島,是投親呢,還是訪友?”

錦宜定了定神:“是投親,也是訪友。”

“哦?東極島的人我幾乎都認得,你找的是哪一家?”

錦宜笑了笑:“我找的是一位姓葉的先生。”

“葉先生?難道是葉崢葉先生嗎?”

“是呀。當年……在翰林院任過大學士的葉先生。”

艄公吃驚地盯著她,麵上多了幾分敬意:“原來小哥兒是葉先生的親戚呀。失敬啦。不過,你見了先生可不要提及他當官的事哦,他常說自己已經隱居,世間的事已經是前世的事,他都已經淡忘啦。”

“前世的事……是啊。”錦宜點頭,一笑道:“多謝伯伯提醒,我記住了。”

葉錚葉大學士,除了人品正直,博學多才,性情豁然之外,在翰林院任職的時候,還曾有另外一個身份。

那就是……他曾教出了一個天下無雙,聞名遐邇的學生。

那人,就是桓玹。

前方,東極島若隱若現地露出了一角崢嶸。

錦宜不覺笑了笑:桓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會來投靠葉錚吧。

他當然不會想到,這倒不僅僅是因為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因為桓玹……恐怕連錦宜知道葉錚隱居東極島的事都不知情。

☆、第106章 風物長宜放眼量

酈老太太死後,又過了半年,子遠終究也離她而去。

子遠離開的時候,錦宜沒流什麼眼淚。

這一次卻如同桓玹所願,她的眼淚大概是已經要流乾了。

從此後,對錦宜來說,酈家留給她的唯一親人,隻有子邈了。

但是子邈偏偏是個不消停的。

錦宜也才發現這點。

原先雪鬆跟子遠在的時候,錦宜竟沒有留意,也許是因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子遠身上,所以儘管常常聽說子邈跟人打架的事,卻也並不十分放在心上,甚至於那次子邈打傷了八紀,錦宜狠狠地罵了他一場,本想打幾下……卻也罷了。

直到子遠也離她而去,身邊隻剩下了子邈。

錦宜突然發現,子邈已經不像是過去那個子邈了,他已經漸漸長成了一個小小少年,所惹出的禍事,也開始變得不止是跟人打打架那麼簡單。

一個孩子的變壞其實是有累積過程的,如果及早發現給予糾正,也許會不至於出現最壞的局麵。

但對於子邈,酈家的人顯然是疏於管教了,畢竟,唯一曾負責看管子邈的是錦宜跟子遠。

錦宜也曾大怒過,痛斥過,但最後也隻能妥協。

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弟弟了,她無法做到狠心地懲戒責罰。

而子邈似乎也在跟錦宜的拉鋸之中,知道了她的弱點所在,每當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便痛哭流涕,百般哀求,甚至抬出子遠來。

後來,錦宜也有些麻木。

子邈所惹出的最後一件壞事,是害了人命。

那天,錦宜去求桓玹,桓玹卻不予理會。

她跪在南書房之外,苦苦哀求,最後賭咒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其實她明白桓玹的感受,她跟他一樣,都痛恨極了子邈,也不相信如果這次饒了子邈後,他會是最後一次闖禍。

但錦宜沒有選擇。

直到入夜,天開始下雨。

那夜的雨,就像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洞房花燭的時候,細細密密,似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也越發冰冷徹骨。

錦宜自暴自棄地跪著,心裡想,如果這會兒死在這裡,也許是幸事一樁。

直到南書房的門打開。

她看到桓玹緩緩地走出來,來到身旁。

她仰頭望著他,笑了一笑。

她想說話,卻實在是說不出來,隻在心裡想:“對不住,三爺。”

似乎錦宜總覺著自己在虧欠桓玹。

不管是當初設計茂王,還是現在利用他為為子邈平事。

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桓玹會不會答應,會不會如她所願。

但他真的……都如她所願了。

***

那次醒來之後,錦宜發現自己仍在南書房。

她心裡一驚,本能地就要起身。

卻聽見外間有隱隱地說話聲傳來,是桓玹……在跟不知什麼人說話。

雖聽不出是誰,卻的的確確是個男子。

錦宜不敢動,忙又輕輕躺回去,閉了雙眼。

起初還有些慌亂,慢慢地凝了神,耳畔才聽得清楚了些。

隻聽那人道:“沒有錯的,霍光姑娘……的確是在當初跟葉先生分開後就已經病死了。”

桓玹沒有回答,那人歎了聲:“所幸的是,先生早已隱居東極島多年,從來不問世事,也不見外人,絕不會知道這件事平添傷心的。”

桓玹道:“我本還想著找到霍光,把她送去東極島,也算是了卻老師一個心願,也不至於讓他一人孤苦……卻怎能想到如此。這件事還有彆人知道嗎?”

“沒有了,我在欽州城裡找到了當初陪著霍姑娘逃走的一個老嬤嬤,那老嬤嬤將死才跟我說了實話,那時候她獨自帶著年幼的霍光姑娘,的確是極為難的……”

桓玹沉默。

這人歎道:“當年阿羽突然離世,已經讓先生悲傷欲絕,他雖沒說為何執意離開長安,但總歸跟此事脫不了乾係。真想不到,姐姐如此,妹妹竟也早夭了,不過,阿羽當年好端端的,怎麼就……”

“好了,”桓玹打斷他,道,“既然此事已經無疾而終,從此就不必再提了。就當從沒發生過,免得透了出去,橫生事端。記住了嗎?”

“放心,先生隱居後,跟我們這些弟子都斷了書信聯係,你是他最得意的人,尚且不得見呢……更絕不會知曉此事,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啟程返回蜀中了。”

錦宜無意中聽了這些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外間兩人說罷,那來者告辭而去,桓玹便進來查看。

錦宜不敢露出醒來的樣子,仍是裝睡。

桓玹大概有心事,也沒有細看,隻見她兀自閉著雙眸睡容平靜,便又出去了。

後來,錦宜才又隱約得知,那位“葉先生”就是當初名滿天下的翰林院大學士葉錚,葉錚學富五車,是當世有名的大儒,而且性格極為端肅清正,但他又絕非一個迂腐的人,許多見解都極為獨特,甚至驚世駭俗。

葉錚雖出身名門,自己卻一生未婚,原先撫養著一個女孩子,叫做霍羽,據說是世交之女,生得聰明伶俐,從小兒文思敏捷,且又容貌出色,隻可惜身子弱,多病。

因霍羽這個名字,在桓府裡隱隱地有些忌諱不能提及,錦宜也是多方探聽才知曉的。

那日來訪的人,也是當初葉先生的弟子,桓玹故交,如今在蜀中任知州的一位大人。

錦宜在知道那些內情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山重水複,隔世的自己,竟會跟這位傳說中的葉先生真正的見上麵。

可見世間玄奇,超乎凡人想象。

就像是那次她拚了命的求桓玹對子邈網開一麵,但事實上,卻恰好真正的害死了他。

***

不知桓玹是如何料理的,苦主答應了撤告。②思②兔②網②

那之後,子邈的確是低調收斂了好多,錦宜本來都有些不抱希望了,見他果然似有真心悔改之意,心裡畢竟還是有點兒寬慰的。

那天子邈來找她,突然說:“姐,我不想留在長安了。”

錦宜嚇了一跳:“你說什麼?”又忙問,“你不想留在長安,要去哪裡?”

子邈道:“我、我想……入行伍!”

錦宜幾乎反應不過來:“什麼?”

這些年來子邈練得臉皮極厚,撒賴之類的手段對他來說駕輕就熟,就算做了再惡的事,臉都不會覺著熱一熱。

但是這會兒,卻罕見地露出靦腆窘羞之色。

子邈說道:“這府裡的那個小八爺,比我還小兩歲呢,現在已經在禁衛營裡跟著曆練了,前幾天我見過他,他的個子都快趕上我高了。”

錦宜啼笑皆非:“個子高不高的,有什麼要緊?”

“他的身手也比我好。”

“那是當然了,他是三爺一手□□出來的。”

“我也跟著教習師傅們學了不少拳腳功夫啊,小時候那次……我還把小八爺打傷了的?”

“你那是……”錦宜見他口不擇言地把這件壞事都提起來,本要反駁回去,但看他認真的樣子,不禁問:“子邈,你到底想說什麼?”

子邈道:“姐,我也不比他們差,我……我想好了,我也要有一番作為,我想進軍營!我……我想……”

他憋紅了臉,最後一句話卻沒有說出口。

錦宜看出子邈是真心要改好的,雖然她有些不放心,怕子邈受不了從軍的辛苦,但子邈像是下定了決心,軟磨硬泡。

錦宜心軟了,好歹子邈要奮發向上,也許入了行伍,真的會另有一番出息。

她抽了個空,向桓玹透了這個意思,不料桓玹卻當即拒絕了。

桓玹道:“他不過是覺著長安沒什麼好玩的了,所以一時性起想了個新的玩法罷了。軍營裡不是他玩樂打鬨的地方,讓他趁早死了這條心。你也是,彆跟他一起胡鬨。”

錦宜隻得好好跟他說,隻說子遠是真心改好了,想桓玹給他一個機會。

這次桓玹卻似鐵了心似的不理她。

錦宜因為不願讓子邈失望,隻能自己令想他法兒。

因為二爺桓璟在京內交際甚廣,人脈也多,錦宜便通過毛氏,同桓璟說了此事。

二爺卻是個痛快的性子,三下五除二,很快地就替錦宜辦好了,把子邈塞到了南衙禁衛營,當一個小小地司衛統領。

這件事不多久,桓玹就知道了。

錦宜心裡略有忐忑,也暗暗做足了準備受他的罵,誰知桓玹並沒有格外驚怒,隻淡淡地說:“隻怕他連頭三個月都熬不下來,白白丟人現眼。”

其實錦宜心裡也有些擔憂,不料,子邈在南衙的兩個月,跟禁衛們同起操練,任勞任怨,連原本一些質疑他的禁衛也都刮目相看。

他忙的分/身不暇,偶然來桓府看望錦宜,錦宜便發現他的人比先前壯實了很多,已不像是慘綠少年,而透出一個能保家衛國的戰士的模樣來了。

錦宜欣慰之餘,又疑惑子邈怎會性情大變如此,是子邈告訴她才知道,原來,當初林清佳找到子邈,把錦宜懇求桓玹的事跟他說了明白,也許還說了些其他的話。

子邈說過了這些,期期艾艾道:“當年哥哥出了事,我……我心裡也很難過,我當時也想,為什麼出事的不是我?加上後來,姐姐也不理我,我以為姐姐也怪我,我、我更怪自己……”

錦宜鼻酸:“我沒有不理你啊。”

子邈忙道:“我知道,我也知道錯了,這些年來給了姐姐不少委屈受,以後、以後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