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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 八月薇妮 4274 字 6個月前

子邈說道:“高人就是高人,果然沒騙我們。”

他並沒有覺著今夜的事是一場危機,反覺著極為刺激,此刻摩拳擦掌,很遺憾自己沒有抓住時機拜師學藝,白白錯過了一個成為武林高手的大好機會。

子遠卻又湊近錦宜,小聲道:“姐姐,我怎麼看著這個人……就是那天在寫意樓裡,指點我回家找你的那人呢?你可知道……這人是誰?姐姐這段時間裡,又去了哪裡?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一陣冷風吹過,錦宜縮了縮脖子。

她抬頭望天,原來是飄了清雪,有幾點雪落入錦宜後頸,絲絲沁冷。

***

三人回到府內,雪鬆早也聽說了街頭上出現踩踏之事的消息,正打發底下人出去找尋,自己在廳內著急地來回踱步,見三人回來,才總算放了心。

是夜,錦宜洗漱安歇之時,已過子時,她想到這一晚上的離奇故事,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

朦朦朧朧,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入了夢鄉。

梆梆梆梆,外頭更鼓響了四聲,正好過了四更天,冬夜最冷的時辰。

睡在外間的沈奶娘,突然聽見了裡頭臥室傳出了低低的異樣聲響,她起初以為是聽錯了,但過了會兒,那聲音卻越來越大,竟像是哭泣之聲。

沈奶娘忙翻身下地,披了一件衣裳入內查看,掀開床簾,發現錦宜躺在床上,顯然仍是在睡著,可是人卻在哭,而且不是那種幽幽咽咽的哭,而逐漸有放聲嚎啕之意!

沈奶娘嚇了一跳,知道她必然是被夢魘住了,忙握著她的肩頭:“姑娘,姑娘!醒醒!”

連叫幾次,錦宜並沒有聽見,更加哭的身子抽搐,沈奶娘慌得無所適從,外頭的小丫頭也聽見了,進來問道:“姑娘怎麼了?”

沈奶娘顧不上回答,隻是拚命搖動錦宜,眼見無法奏效,奶娘把心一橫,舉手在錦宜臉上“啪”地打了一巴掌!

這發狠的一巴掌,終於將夢魘給揮走了。

錦宜從夢境裡醒了過來,但她人雖然醒了過來,哭聲卻仍沒有停,她坐起身,自顧自地捂著臉,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叫道:“子遠,子遠!”

沈奶娘慌了神,忙把錦宜緊緊地摟在懷中,不住聲地安撫道:“到底怎麼了,不哭不哭,是做夢了,現在已經醒了,姑娘彆怕,彆怕!”

錦宜聽見“做夢了”,哭聲才戛然停住,她掛著滿臉地淚,睜大雙眼:“夢?……夢?!”抬袖子擦擦淚,她轉頭四看:“今晚上……我做夢了?”

沈奶娘道:“是是是,是做夢了!”

錦宜呆了一呆,又著急問:“那子遠呢?子遠……”

沈奶娘愣道:“大少爺在房裡好生的安歇著呢?”

錦宜顫聲:“子遠的……他的腿……”

沈奶娘一頭霧水。

錦宜無法忍耐,她猛然翻身下地,鞋子不穿,外頭的衣裳也不披一件,拔腿往外跑了出去!

沈奶娘愣怔之下,驚心動魄,她不知發生了何事,張皇裡隨便抓了一件披風,撒腿跟著狂跑出去。

那小丫頭呆立片刻,害怕地追到門口,卻正有個夫人房裡的丫頭聞聲趕來,問道:“值夜的說聽見這裡哭鬨,是怎麼了?”

嚴冬的夜風跟霜雪將地麵凍的冷硬,赤足踩在上麵,冰寒直透入心底,但這超乎尋常的寒冷,卻仍比不過錦宜方才夢中所見。

錦宜夢見的,正是今夜的情形。

確切地說,時間的確是這一次上元之夜,但詭異的是……發生的事卻有所不同。

而且,是大有不同。

☆、第31章 桓輔國料事如神

上元夜。

錦宜仍是隨著子遠跟子邈兩人逛街, 也仍是遇見了林清佳……以及那熱鬨非凡的舞獅子。

子邈興衝衝去看,錦宜子遠緊隨在後,連那人潮的擁擠跟慌亂,也都如出一轍,纖毫不差。

事情的轉折在於, 錦宜在人群之中掙紮的時候,桓玹並沒有出現。

這也是整個事件的可怕之處。

被那隻肥膩的手摸向腰間, 錦宜驚怒回頭, 那男子卻仿佛看出了錦宜一個姑娘家落單, 又因她生得美貌非常, 色/欲攻心便加倍肆無忌憚:“看什麼看!一個姑娘家在人堆裡亂擠什麼?”且說著, 那手就不規矩地又遊走過來。

錦宜奮力撞開那人的手,這時侯人群卻越發動蕩,所有人都像是被裹在了海浪裡, 一個個身不由己地隨著擺動,連那色鬼也顧不上非禮了, 隻竭力想穩住身形, 免得被推倒在地, 這樣慌亂之時, 無數雙腳踩上來,下場自然是非死即傷。

這會兒現場的人,人人恐慌, 都想儘快逃離這危險之地, 所有人拚儘全力地推擠, 便引發了更大的騷動,錦宜身不由己東搖西蕩,耳畔似乎聽見無數人的厲聲尖叫,不知是否是她的幻覺,其中仿佛還有子邈的哭喊。

錦宜心急如焚地想找到子邈子遠,但放眼看去,都是一張張驚恐到變形的臉,何況這會兒她自己也是動彈不得聽天由命,就算找到了子邈子遠又能如何?

突然前方一陣倒退之力推來,錦宜跟身遭的人齊刷刷地往後倒去,錦宜覺著自己就像是被拍在一個盛滿了泥土的木桶裡,密不透風,泥土將她壓的嚴嚴實實,隨時都會窒息或者粉身碎骨。

就在她一團絕望的時候,有個人從身後趕來,他抱住錦宜的腰,身手利落地把她從那滅頂之災裡硬是拉扯了出來!

那個人……那個人……

就在錦宜震驚懵懂的時候,耳畔那慘厲的哭叫聲更大,錦宜想起了子遠子邈,掙紮著想往前去,那人卻抱著她不放手,直到遠離了密集的人群為止。

直到人群四散,現場就像是退潮了的沙灘,遍地狼藉……許多傷者躺在地上,有人還在慘叫,有人卻已經無聲無息。

其中,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子遠躺在地上,子邈跪在他的身旁,“哥哥”的尖叫聲,刺破了錦宜的耳膜,讓她眼前模糊,意識幾乎也模糊。

錦宜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拚命往前跑去,隨著快速靠近,眼前的場景也越發清晰,卻也因為清晰而越發的殘忍。

錦宜看見,子邈發瘋般哭叫著,手上跟身上都是血跡,而子遠躺在地上,他的左腿已血肉模糊,扭曲成一種令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的角度,鮮血把地麵染紅一大片。

子邈因受驚過度語無倫次,後來錦宜才知道,是踩踏發生的時候,子遠拚命把子邈護在懷中,自己卻……

***

酈府。

子遠正在熟睡之中,房門被猛地推開,冷風伴隨一道嬌小的人影一起撲了進來。

子遠自睡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來,正要喝問何事,借著暗淡的燈光,一眼看見跑進來的竟是隻穿著單薄裡衣披散頭發的錦宜。

子遠震驚,正要下地,錦宜卻已經撲了過來,她二話不說地掀開他的被子,瞧向子遠的腿上。

子遠叫道:“姐姐,怎麼了?你乾什麼……怎麼不睡覺……”

錦宜伸出手來,顫唞冰冷的手指探到子遠的左腿上,她有些不相信地按了按,才確信這條腿有溫度還很結實,這是真的,並沒有任何的殘缺!

“姐姐……”子遠雖然被錦宜突如其來的突兀舉動弄得滿麵疑惑,但也看見錦宜滿臉淚痕,他正要詢問發生了何事,錦宜卻張開手,猛地將他抱入懷中。╩思╩兔╩在╩線╩閱╩讀╩

先前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而血腥,血腥殘忍的到了錦宜萬萬無法承受的地步,她在那個夢中的世界之中大哭,懊悔,痛心,憤怒……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跟子遠子邈去逛街,為什麼要放任子邈去看舞獅子,為什麼身為長姐,竟沒有保護好兩個弟弟。

她痛惜子遠失去的腿,一個青春正好前途無量的少年,突然殘失了一條腿,這對子遠而言意味著什麼,錦宜無法衡量,不能想象。

那種傷心懊恨,如此深刻而真,以至於錦宜幾乎模糊了夢境跟現實,就算被沈奶娘喚醒後仍是無法自拔,必定要親自來看一眼才能確信。

子遠察覺錦宜的身體冰涼而顫唞,又被錦宜哭的心慌,忍不住鼻子一酸,也湧出眼淚。

少年忍著哭腔問:“姐姐,到底怎麼啦?”

錦宜聽著他的聲音,心裡又是酸楚又是欣慰,欣慰的是那畢竟是夢,並沒有成為真實,酸楚的是為什麼那個夢竟如此之真,簡直像是老天不懷好意的捉弄跟折磨。

姐弟兩人抱頭痛哭的時候,沈奶娘氣喘籲籲地趕到,而在沈奶娘身後,是聽見消息的雪鬆,也披著一件外裳跑了來。

雪鬆進門,看見如此“驚天動地”的場景,失聲叫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

這個噩夢帶給錦宜的影響,並沒有因為夜晚的離開而消散。

次日,錦宜一直心慌不安,一旦心跳起來,就跑去看子遠,非得看他給自己表演跳台階,躍欄杆等等靈活的運動動作才肯罷休。

子遠也聽錦宜透露了點她的夢境中事,子遠不當一回事,隻笑道:“你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子邈也聽說錦宜夜晚不睡闖入子遠房中大哭的事,樂不可支:“姐姐,你多大了,還跟小孩兒一樣做噩夢驚醒呀!我都說了,我是福星,有神人相助的,怕什麼呀!”

子遠卻因為錦宜昨晚的反常而心有餘悸,如果是換了彆的事,他或許會跟子邈沆瀣一氣地趁機嘲笑錦宜,但……這是事關自己,一想到錦宜哭成那樣是因為擔心自己,子遠的心裡浮起一種軟軟的溫柔。

於是他化身正義使者,伸手用力點了一下子邈的額頭:“省省吧,都是你貪玩才害姐姐做噩夢,你不道歉,還得意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錦宜呆呆地看著子邈,心裡琢磨他那句“我是福星,有神人相助”。

如果……如果昨晚上……沒有桓玹出現的話,是不是……

現實,就真的會如她夢中的情形一樣?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錦宜就周身發冷。

她當然不肯承認這個最殘忍的場景會成真,但是細細推想的話,昨夜桓玹若未現身,那還當真……無法否認其發生的可能性。

門上的來福在外頭走了一遭,回來跟眾人說:“昨晚上鼓樓那邊可驚險了,聽說差一點兒踩死了人,幸而巡城的禁衛及時增添了人手疏通,趕去的也是時候,不然的話……那可就危險了,好好地大節下要出大事呢。”

因為知道家裡三姐弟昨夜也出去玩耍了,所以那些可怕的話來福並沒有說出口。

子邈偏聽見了,探頭道:“小爺就沒事,因為有一位高人相助……”

子遠恨他這樣招搖,便揪著他後衣領把他撤了回去:“高人高人,你是不是要嚷嚷的滿長安都知道?”

子邈道:“你跟我沾光了知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