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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260 字 6個月前

。這便嚇得跪到她麵前,戰戰兢兢說:“太太莫怒,是奴才多嘴了,以後再不敢了。奴才也是好心,不想看太太因為這個事生氣。氣大了傷身子,總是不好的。”

沈夫人這便翻了下白眼,手撫%e8%83%b8口,半晌才緩和一些,便攆雙喜,“出去出去。”

雙喜看她沒有攆自己出沈家,自然又磕頭謝恩,這就出了正房。到了外頭去到院裡的幾個丫鬟旁邊澆花,旁邊的丫鬟便小聲說:“讓你彆去吧,這事兒哪是咱們能摻合的。太太有多討厭那位剛回來的公主,你知道麼?”

雙喜抿抿唇,而後搖頭,“不知道。”

旁邊的幾個丫鬟笑,隻道:“那就彆多管閒事,平日端茶倒水給太太寬心什麼話都勸得,就這個勸不得。”

雙喜點點頭,也就不說話了。她確實是看沈夫人和沈翼那樣嗆起來多生了勸和的心思,但有些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確實太輕易了些。在沈夫人的心裡,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不想聽沈翼來說,自然更不想聽到她一個丫鬟來勸。那脾氣發不到沈翼身上,也就發到她身上了。

脾氣發過了,過一陣子便又好了。沈夫人又把雙喜叫進去,交代她事情,隻說:“你還去二爺房裡伺候,隻要他出門,就來告訴我知道。晚上盯緊了,不能讓他趁夜偷溜出去。如果沒攔住,也要馬上來告訴我知道。”

雙喜才剛被疾言厲色訓過,自然老實了許多,不敢出言多問什麼,隻乖乖應下話來。應下來了,便去沈翼的房裡悄悄看著他。而那邊兒沈夫人又找了一個家中小廝,與那小廝交代,隻要沈翼出門,就悄悄給她跟出去,一定要知道他出門都去了哪裡。

她這是下死心要動用一切方法斷掉沈翼和薑黎之間關係的了,她這會兒也沒彆的什麼可防的,就是怕沈翼去私會薑黎。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的婚事成不了,這個她不擔心。但她要想絕了沈翼的心思,隻能是讓他私下裡也不能和薑黎在一塊兒。

雙喜得了她的吩咐,去了沈翼的房裡伺候著,自然也就多了一些心眼。不時要瞧著沈翼在做什麼,她心裡才踏實。到了晚上睡覺,她睡在旁邊的耳房裡,也不敢睡得太死,生怕沈翼夜裡悄悄溜出去。這事兒要是說給彆人聽大約人都覺得可笑,一個在朝廷裡有權力有地位的大男人,要半夜從自己家裡偷溜出去,他親娘還防著。這橋段,那原本是用在十來歲的少年郎身上的。

雙喜就這麼盯了幾日,也沒見沈翼半夜偷溜出去過,慢慢也就放鬆了警惕,隻覺得是沈夫人太操心這事兒了。而後便開始睡得踏實,連夜起都沒有。隻一天晚上睡前喝多了水,半夜裡起來,解決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往沈翼窗下小聲推開窗子往裡瞧了瞧。

因天黑,並瞧不見什麼。她又記著沈夫人的話,這便輕手輕腳去門邊推門。原本以為門是上了栓的,卻也沒有。推開門扇進去,到了那床邊,借著窗外的月光看,那床上哪裡還有人。她怕自己看得不真切,又伸手去摸,確實沒了人了。

雙喜這便覺得壞了,她家二爺果然半夜裡偷溜出去了。這怎麼辦呢,隻得往沈夫人的院兒裡告訴她去。這一告訴,就驚起了一家子。沈夫人叫沈老爺起來,沈老爺懶氣重,就是不起來,沈夫人便去找沈煦,說什麼也叫沈煦往公主府找人去。

沈煦這會兒還迷迷瞪瞪的,站在房門外頭耷拉著腦袋,問沈夫人,“您能確定二弟是去公主府了麼?”

沈夫人看著他,“這大半夜的,不是去那裡,那是去哪裡了?”

沈煦還是耷拉著腦袋,悶聲道:“說不定逛館子出火去了,誰知道呢。您讓我去公主府找人,人家就說人沒去,我能怎麼辦?還能夜闖公主府?您歇歇吧,我困死了,明兒還要早起去值守呢。”

沈夫人聽下這話,自也覺得沒有辦法了。去問那小廝,那小廝根本不知道沈翼出門了,自然也不知道他往哪去了。她也再睡不下去,不像那沈老爺心寬,不管家裡這些事情。她睡不著,便去沈翼房裡的床沿兒上坐著。一坐坐到晨光熹微,聽著房門嘎吱一聲響,沈翼進了房間來。

沈夫人坐在床上,沈翼站在門邊,兩人對上眼睛,都不說話。沈夫人眼裡熬出了紅血絲,半晌開口問了句:“去哪裡了?”

沈翼看著她,把微僵的臉放鬆下來,說了句:“隨便逛了逛。”

等他說完這話,沈夫人的眼眶便全紅了,在輕微的光線下看起來有些瘮人。她熬得時間有些長,心裡的氣也悶了很久,所以這會兒看著沈翼,是情緒最難穩定不下來的時候。她把話說得很明白,可沈翼呢,偏要跟她對著來。

她吸了幾下鼻子,忽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沈翼麵前,凝足了氣息說了句:“你若執意如此,我們母子的情分,也該斷了!”說罷不等沈翼做任何反應,便打開門出了房間。房門在沈翼身後合上,嘭地一聲響,並沈夫人的話,一起砸進他心裡。

第82章 和親

沈夫人的心緒需要時間去撫順,也可能是花費再多時間也撫順不了的,她近乎決絕的態度讓沈翼覺得心裡很堵。如果一個人在一件事上堅定,不管怎麼做她都不願意做分毫轉變,那是讓人最感無力的事情。她在疲累不堪、情緒極盛的時候給沈翼丟下這話,不過是為了逼他做選擇。

沈翼耷拉著兩條胳膊去床沿兒上坐下來,手撫額頭,隻覺腦仁兒也疼。雖然在把這事攤開在桌麵上講之前,他和薑黎都知道可能是這個結果,也做了很多的心理準備,但麵對沈夫人這個樣子,還是很難沉住氣。怎麼辦呢,他這會兒也不知道了。

在沈翼還沒想出好主意去哄沈夫人高興的時候,宮裡老皇上又給他下了任務,讓他無暇再顧及沈夫人的心情。這任務也簡單,送和親的公主去鄰國,送到南方兩國交界之處便可返回。原來自從金明池那次政變後,國家兵力大減,邊境就一直不安定。以朝中現在的狀況,發兵打仗是很難應付的,所以隻能通過和親來穩固和鄰國之間的關係。而這回要去和親的公主,沒有公主的位分,卻是真正的皇家女子,沈翼和薑黎也都認識的,成安郡主。

因為沈翼傷重養了許久,又往蘇州去了一趟,朝中的這些事情他都沒有參與。任務到他這裡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隻等他領儀仗出發。皇上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他自然隻能領命,也就先把沈夫人這邊的事情暫且放了放。娘兒倆的隔閡,隻能等到回來的時候再解。

他在走之前,與薑黎道了彆,在去找沈夫人道彆的時候,母子兩相對慪氣,沈翼便向她施了一記大禮,說:“等兒子回來再給母親解氣。”*思*兔*網*

等沈夫人回過神來要叮囑他路上小心之類的話時,他已經出了家門。這一走,又得許多時日,少說也得半年,回來的時候大約就快入冬了。這麼長的時間,母子倆都想著,互相都冷靜冷靜,也都希望彼此能想通這件事,站到對方的立場上去。

卻說沈翼領著送親的隊伍往南而行,除了路途上本有的奔波,並沒有其他特彆的事情。他是習慣了行軍的人,對行路沒有任何的不適應。一路上緊趕慢趕,把車輦送到南麵兩國交界處,餘下便由迎親的隊伍護送。

沈翼是認識成安郡主,但卻是連熟悉都算不上。他記得那是個性子張揚的女孩子,喜歡穿簡單利索的衣裳,眉心戴一個華勝,在他的印象裡,確實有十四歲時薑黎的感覺。可是現在,成安郡主也不是十四歲了,也不再是那個張揚跋扈的女孩子。

她從車輿裡下來,捧一把黃土裝去%e4%b9%b3母準備好的陶碗裡,用紅布封口紅繩紮死。這一路上,她沒有跟沈翼說過一句話,甚而沒有多看他一眼,就是最尋常的領隊將軍和和親郡主之間的關係。她的父親是被沈翼親手殺的,沈翼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產生心動感覺的人。在皇家那樣的環境裡呆久了,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仇恨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她皇爺爺那麼寵愛她,最後還不是為了國家安寧犧牲了她。她目光裡早有了混雜,不再像以前那般乾淨純澈。

在兩國交界的地方行完拜彆之禮,她站在那荒野地裡,回望自己的家國,望了許久,眼裡乾得沒有任何光彩。身上的紅嫁衣被風吹起,飄蕩成一抹血紅,像朱砂擦出來的印記,在灰色的背影襯托下,顯得尤為刺眼。

沈翼看著她行完了一切禮數,回去車輿上,自己臉上的表情與成安郡主是一樣的,沒有波瀾起伏。因為他們都知道,生在皇家,生來富貴,可因為如此,身上所要背負的要比普通人要多很多。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有他們的宿命,他們的出生,不單單是為了享受榮華富貴,也是政治犧牲品。

車輿的圍子落下後,有成安郡主的%e4%b9%b3母來到沈翼麵前,抬手交給他一個錦盒。那是最普通的盒子,卻不知道裡頭裝的是什麼。沈翼看著迎親的隊伍帶上成安郡主的車輿離去,陪嫁的人也都跟了去,還有許多嫁妝,並著許多人,遠遠地在視線裡排成蚯曲的黑線。

到再看不見,沈翼才低下頭來看手裡的盒子。他伸手上去撥開銅扣鎖,掀開蓋子,便瞧著裡頭放著兩張帕子。一張純白色的,裡麵還包了一塊桂花糖。另一張是淺灰色,上麵有星星點點的黑色印跡,沈翼知道,那是血跡。那張灰帕子,是先太子出事那回,她帶他進宮,他送她出宮時給她包手上傷口用的。他不知道,那張白帕子,是薑黎在軍營外的小河邊包著桂花糖給她的。

到這裡,他心底才慢慢漫出感傷之意,然再抬頭去看,荒蠻的大片土地上,已是什麼都瞧不見……

在沈翼走後,薑黎自然是在公主府安心等著他回來。因為突然恢複尊貴的身份,以前相識的那些人自然都陸陸續續來上門找她。與她相識的那些小姐們,這會兒都是為人婦為人母的了。瞧著薑黎突然成了公主,自然還想與她往來。可薑黎已經不再喜歡貴族之間那些聚會,也不想與彆人結交。她就自己在公主府,有阿香和如意陪著,膩了就出去逛逛街,吃吃茶看看戲,便覺很好。至於其他的人,她一個都不見。

在來攀關係的人裡,自然也少不了丁家和韋家。人麼,都是拜高踩低的,隻是有時候不顧臉麵,就會招人反感。在她們薑家遭難的時候,不見舅舅不見親戚,全都避得遠遠兒的,這會兒看薑黎一夜之間成了公主,便都要來巴結。不管是不是沾親帶故的,都成親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