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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285 字 6個月前

隻道:“有話快說,莫要耽誤本王的時間。”

那小廝這就不敢耽擱了,忙斂神道:“回王爺,薛大人遭人暗算,已經氣絕歸天了。”

壽王一聽這話便瞪大了眼睛,忽從椅子上站起來,重聲問了句:“你說什麼?!”

那小廝少不得又重複一遍,“回王爺,薛大人遭人暗算,已經沒了。安大人讓奴才來問您,要不要去看看。還有,他的屍首是直接埋掉,還是給他送回老家。”

小廝嘴裡的安大人,是上回去沈翼軍營裡當說客的那個人。沈翼記得,他姓安。至於這薛大人,自然是薛平昌,壽王信任的頭號謀臣。他遭人暗算死了,誰動得手?沈翼手捏茶杯,指腹在茶杯上輕輕地蹭。

壽王聽了小廝的話自然再也呆不住,一時亂了陣腳,也管不得沈翼和沈煦二人,忙跟著小廝去了。沈翼和沈煦不好摻合這事情,隻好在王府其他下人的帶領下出門去。出門後帶上來時的幾人,上馬疾馳而去。

壽王隨家中小廝去到門客所呆的院落,果見薛平昌閉了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王府上的門客都在屋裡,麵色凝重。薛平昌%e8%83%b8口插著一把細長的匕首,分毫不差,一刀斃命。門客姓安的跟壽王說,有人冒充薛平昌的父親尋上門來,不過見麵那一眨眼的功夫,尚未讓薛平昌看清自己的臉,就把刀送進了薛平昌的%e8%83%b8口。那個人當然也被抓住了,但當場就抹脖子自殺了。

壽王把拳頭重重地砸在桌麵上,茶盤都跳起了半寸高。他們日夜防範,還是讓對手鑽了空子。死的人是薛平昌,他無法不惱,無法不怒。震怒蒙在眼眸上,讓他幾乎按不下自己的性子。而至於沈翼,他根本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沈翼驅馬回到軍營後便直接去了訓練場,並未再去和沈老爺沈夫人糾纏。沈煦回去自會說明一切,不需要他再多費口舌。他去到場地上,把士兵召集過來,不過凝氣高聲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該你們亮本事的時候到了!現在來,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

一番比試較量下來,沈翼眸子也就越發變得堅定明亮起來。老皇帝已經動手了,其實從太子被刺殺開始,這件事就已經沒辦法再消停下來。老皇帝的處境很差,他要麼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要麼認命等著自己心力耗儘,氣絕而亡把皇位傳給壽王。顯然,老皇帝選擇了前者。

沈翼從訓練場上回來時已是深夜,夜空純澈,繁星四散,璀璨明亮。他換下`身上甲衣,在沈老爺和沈夫人都睡下後,便帶了人趁夜進宮。自從上回成安郡主帶過他進宮後,老皇帝就給他賞了塊腰牌,並允許他隨時進出宮。

他進宮後就直接去了長生殿,汪富春在殿外瞧見他來,還笑著招呼了一句:“皇上等你好幾日了,怎麼才來?”

沈翼也笑笑,“最近手頭有些事,耽擱了,沒能來給皇上請安。”

這般說著話便進了殿去,老皇上果也沒睡。瞧見他來,精神越發好,叫他到自己對麵坐下,開口就問:“壽王找你了?”

沈翼點點頭,“末將也去過壽王府了,向壽王擺出了投靠的態度。本來還擔心他會安排我做什麼,但因為薛平昌突然遭人暗算而死,便岔開了。這會兒壽王自己怕是還沒靜心下來,顧不上我這個小角色。”

老皇帝笑,“若不是薛平昌死了,你今晚怕是還不過來吧?”

沈翼抿唇,不想與老皇帝打那啞謎,便直接道:“是有後退之心,家中父母哥嫂逼得緊。但末將還記得皇上要用我時說的話,無有忠心信念的人,定不了乾坤。末將既答應過陛下,就一定忠心不二,助您到底。”

老皇帝聽了這話也算滿意,衝他點頭,而後道:“朕老了,又落得這般境地,還想與自己唯一剩下的兒子鬥,外人皆不能理解,唯有你一人願意為我所用。朕沒什麼可拚的,就一條老命。”

沈翼看他,看著他鬢邊銀絲。老皇帝拚的是自己的命,他拚的是全家的性命和整個跟隨他的那些人的未來,所以,這事兒隻能成不能敗。

第73章 激化

薛平昌是老皇帝的暗衛殺的,他之所以選擇開始動手,大約也就是怕沈翼在這個節骨眼上耐不住各方廝磨,而投了壽王。如果沈翼投了壽王,他將一點回天之力都沒有。他這會兒動了手,激起沈翼的鬥誌,事情才好繼續往下。同時,這事兒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再回頭。他想,他的這條老命,遲早都會沒的,所以以命搏這最後一把,也不是多難下的決定。

燭火在炕桌上跳動,火苗兒便跳躍在老皇帝的瞳孔裡,曳曳的兩團。殿裡這會兒到處擺了冰盤,沈翼還是覺得有點熱。他看老皇帝的眼睛,聽他條理清晰地跟他說接下來的打算。說到他心房縮皺,心跳咚咚,最後又慢慢沉靜下來,堅定下自己的決心。

沈翼知道,跟了壽王大約暫時可以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但在壽王登基後,他一家怕是也難有好日子過。畢竟,他是跟過老皇帝與他相抗衡的人。在心理上,就不是值得壽王信任的人,壽王也不可能重用他。他手裡的兵權,說奪也就奪了。

老皇帝不喜歡壽王,但是卻了解這個兒子。知道薛平昌一死,他失去最重要的這個謀臣,肯定不會再如之前那般沉穩。壽王的性子多有些冒進,喜歡冒險,做事乾脆利落,是個殺伐果斷的人。這麼些年的沉潛,大多都是薛平昌從旁輔佐的功勞。沒了薛平昌的壽王,就像是沒了翅膀的老虎。

老皇帝說:“朕從明兒開始罷朝,讓汪富春帶話到內閣,如果不答應立皇孫為儲君,朕就永遠不上朝。全國上下諸事,奏折就算遞到朕麵前,朕皆不予批紅。”

明麵兒是老皇帝要一意孤行立皇孫為儲君,並通過荒廢朝政這種最傻的法子來逼迫大臣,實則是故意在進一步激化他和朝臣們之間的矛盾。他偏又不直接頒一道聖旨把儲君立下,而是用這樣的方法讓朝臣們產生自己與老皇帝能相抗衡的錯覺。讓他們認為,老皇帝不得到他們的答應,就不會擅自立儲,半分強勢沒有,讓他們心裡越發有底氣。

沈翼聽出來了,卻也不敢太肯定,隻問:“您要逼壽王反?”

老皇帝看著他,“他一直知道朕不喜歡他,早就有反心,又壓了這麼多年下來,早有些急不可耐了。更何況,這會兒朝中擁護他的人那麼多。現在薛平昌已死,朝堂再大亂,朕料想,以他的性子,他一定會反。所有大臣皆以我昏庸荒廢朝政為由討伐我,擁護他。他這時候逼宮,是最順應天意民心的。還有,朕最近一直在想,當年人人都以為我要魂歸天際,隻差那一口氣,他為什麼要在那時候設圈套讓老五往裡跳?如果那回朕沒挺過來,繼了皇位的是他,還是老五?奸細的事情沒有任何端倪,為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翼看著老皇帝眼睛裡火苗跳動,隻覺喉嚨裡噎了一口水,他默默端起喝茶吃口涼茶,身上燥熱的感覺才稍退一些。如果沒有奸細,奸細之說隻是前大司馬陳銘自己的推測臆想,那麼那天晚上五殿下得到的三殿下要謀反的消息,就是真的。

這會兒說起這個事情來,就不得不細細去揣測。沈翼有個地方想不明白,便道:“可是那一晚五殿下是被禁軍攔在了長生殿外,您根本沒有看到三殿下。”

老皇帝歎口氣,“也就是因為這個,那一晚我才認定了老五謀反,沒有給他半點解釋的機會。你的人是找到陳銘問的內情,他大約也沒能說得清楚。前兒朕的人從邊境還活著的有關人口中得到消息,說那一晚老五之所以會帶兵直接殺到長生殿,是因為他得到的消息是,老三是動用禁軍謀反。他一定以為,嚴順恩是老三的人。”

沈翼聽到這裡低下頭來,半晌道:“所以嚴順恩不是壽王的人,所以那一晚您才能有幸活下來,去懲處三殿下並有關人等。而真正謀反的三殿下與有關人等,卻一直逍遙法外,並借您的手鏟除了自己最強的競爭對手?”

老皇帝深深吸口氣,呼氣的時候把胡子吹得直翹。雖然有不少人尊稱他為聖人,但他到底不是聖人。老了,越發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什麼真命天子,唯我獨尊,都是糊弄人的說法。即便得了皇位做了皇帝,還是會犯錯,也還是會有與其他人一樣多的不得已。

事情捋順通下來大約是這個樣子,也是最接近真相的樣子。但這一切也都是推測猜想,沒有半分實據。當年那天晚上的所有禁軍都是對付五殿下的,誰敢說是要謀反的?而當年五殿下用的兵是和沈翼差不多的邊軍,也是戍守邊關回來暫駐京城的。那領軍的將軍和薑家要好,又有兵部大司馬陳銘的協助,才冒死參與了這件事。

老皇帝呼完氣,眸子怔怔,找了找精氣神,又說:“當年他能背著朕調動禁軍,那麼現在,他同樣能調得動。”

沈翼知道他說的是壽王,從他的語氣裡,也聽出了他不會阻止壽王調用禁軍這回事。現在他想做的大約就是孤注一擲,逼壽王起兵謀反,自己背水一戰把他拿下,這樣才能讓他徹底與皇位無緣。如果老皇帝不給壽王充分的造反條件,他可能再急躁也會按兵不動,如果他就這麼等著老皇帝壽終正寢,那事情就成了死局。

老皇帝說:“朕已經吩咐了汪富春,讓兵部以清數養修兵械的名頭,把禁軍所有的兵械全部收了回來。明兒會先發下去一批,都是最差的武器,過兩日會再發一批較好些的。朕也會在明日出宮去金明池避暑,帶三千禁軍五百護衛,禁軍都是水軍。人不能帶得過多,怕被他瞧出來不是與朝臣賭氣而避去的金明池。今晚你帶上朕的令牌,把你的三千精兵悄悄安放去金明池。眼下朕還沒過去,薛平昌又剛死,他們不會注意到。”

沈翼知道,壽王本來就不拿他當回事,不過想逼他投靠自己而少他這一個小麻煩。即便他不投靠,壽王也沒真把他放在心上。更何況在薛平昌突然死去這種情況之下,他自是顧及不到他這邊。彆說壽王基本不會注意到他夜裡把三千士兵領去金明池安排下這一行動,便是注意到,大約也不會當回事,人數到底沒有威脅性。

除了罷朝激化君臣矛盾,換掉禁軍的精良武器裝備,安排沈翼的精兵做防守,並老皇帝自己帶的三千水軍和做樣子的護衛。當然,貼身護衛這些都是日常就有的,自當同尋常一樣。老皇帝還有一些暗衛,人數不多,多擅長刺殺追查等事情,在這樣的行動裡就起不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