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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336 字 6個月前

喂罷了,擱下碗勺來,脫得自己渾身上下隻剩一條褻褲,去她旁邊躺下來。而後伸了手圈進懷裡,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貼得無有縫隙。帳裡有微弱的燭光,沈翼便看著她,盯著她睫毛在眼下打下的扇子般的光影,然後感受著她身上一點點地生起溫度。原本呼吸低弱,也慢慢在他的溫暖下漸漸平緩深勻起來。

沈翼看著她的臉,看得心頭生出刺痛,把臉埋去她頸窩裡,忽而低聲囈語,“是不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是我……”

或許她躲在秦泰懷裡死死抱著他就是單純地為了取暖,可是為什麼,她為什麼要跟秦泰兩個人,單獨去山上?在這之前,誰又能確保他們什麼都沒做。孤男寡女,深山野林,一隻鳥兒的叫聲都沒有,為什麼要去那裡?

他的唇貼在薑黎的頸窩皮膚上,慢慢滑到肩上,終究是沒耐住咬了下去。那裡還有他第一回咬過留下的傷痕,淺淺的白印子。口齒間使了力氣,帶著許多的複雜的情愫。薑黎忽而有了知覺,在他懷裡悶哼出聲,卻沒有醒過來。

沈翼這便就鬆了口,仍是把臉埋在她肩窩裡。心裡的各種情愫交織在一起,痛苦難耐。他伸手去探薑黎的手,已經沒有冰寒之意,暖暖的,軟軟的。那手背上,還能摸到凍瘡疤的痕跡。而後他便貼著嘴唇在她脖子上印下一個%e5%90%bb來,掀了被子穿上衣服,挑手拿上架子上的長劍,帶一壺清酒,攜一個火折子,出了帳篷。

他在營地北麵的小山上落下腳來,點了一堆篝火,吃酒舞劍。這兩年多的經曆在眼前一頻頻閃過去,他在戰場上殺伐,刀光劍影裡賣命。他是為了今天的功名嗎?他不是。秦泰說得沒錯,他是個沒出息的人。大約自古如此,為了女人而沒有了自己人生的人,都是最沒出息的。

他累了,深喘著氣拄劍立身,把最後一口酒吃下。而後在旁側坐下`身子來,滿眼虛空。

他就這麼坐到晨曦將至,看著小山裡跳動起隱約的光點。透過光禿的樹椏,能看到東方升起的啟明星。他從地上爬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抬腳碾滅麵前的最後一絲火星,出了小山。

一日的晨練從五更天結束的時候開始,這時候的天空是灰暗的,聽著夥房的鍋碗碰撞,沉寂慢慢消散,鬨嚷便占據了整個軍營。沈翼回帳篷穿上甲衣,薑黎還在榻上睡著,呼吸平穩均勻。帳裡暖爐生著暖氣,穿多了讓人出汗。他看薑黎一眼,抬腳出帳篷,那眼神那身型,與往常無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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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黎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意識初有睜開眼睛頭先找的便是秦泰。然抬眼四看,自己卻已經不是在山裡,而是在沈翼的帳篷裡。帳裡暖和,身子上舒適,倒無有什麼不適。隻稍感覺,肩頭上刺啦啦的疼。因轉頭去看,便瞧見已經消了差不多的齒印。隻還有三兩點血痕,表示那裡被人咬過。舊傷加新傷,會這麼乾的,也就那一個人而已。

薑黎對昨兒夜裡暈倒後的事情自然一件也不知道,想著大約就是被軍營裡的人救了,給帶了回來。她裹著被子拿過自己衣衫一件件穿上,心裡想的是,不知秦泰怎麼樣,要去看看他。昨晚她還是好的,被秦泰包住了身子。

她穿戴好打開帳門,才發現今日的陽光極好,好到刺得雙目疼痛。好容易適應下來,出了帳篷便往秦泰那裡去。

這會兒秦泰還沒醒,仍在榻上睡著。他是被凍得比較狠了,且前天落水受寒剛剛才好。這些加在一塊兒,那受的罪又要多很多,是以這樣也不意外。

薑黎去到他榻邊,在旁邊坐下來,看著他。看著他,便想起昨晚的事情來——她胳膊上環住的腰,還有她臉上感受到的體溫,還有他身上的味道。想罷了,薑黎輕輕吸一口氣,用極低的聲音說:“我去夥房找些吃的,你睡著吧。”

這就走了,到夥房找趙大疤,他總是給她留些清粥包子。那周長喜也還是會來與她說話,哪怕摸著一句話的空兒,也要過來。說不了幾句,又要被趙大疤訓斥差遣。這些都習慣了,便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這回趙大疤又叫他,“秦都尉醒了,你往他帳裡送點吃的去,趕緊著!”

周長喜應聲拿上食籃子去了,這廂薑黎也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秦泰醒了,總要看看去的,瞧瞧他好得如何,是不是還有什麼症候。然等她吃完飯去到秦泰帳裡,那裡已經沒有了人。案上擺著幾盤吃食,除了一個包子被咬了一口,其他都是沒有動過的。

她不知秦泰去了,便就坐在蒲團上等他回來。他帳裡除了臥榻小案,幾個架子並刀劍棍棒,沒有太多其他的東西。案上倒是有個筆架,上頭掛了幾隻毛筆,下頭又有硯台鎮尺。但秦泰不是個會讀書寫字兒的人,這些都是閒置放著罷了。

薑黎勾了一支羊毫小筆下來,在手心兒心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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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秦泰剛醒不多會兒,梳洗罷剛吃了口夥房送來的早飯,那王二便進來跟他說:“沈將軍讓您用完早飯,去訓練場上找他。”

聽到這話的時候,那口包子還咬在秦泰嘴裡,而後他便嚼得很慢,把手裡拿著的大半個包子放下來,這就起身出了帳篷。他心裡有事兒,不像之前那般坦然自若,是以臉上也便沒了往日的輕鬆不羈。他怕沈翼問他什麼,更怕沈翼什麼都不問。

他去到訓練場,士兵們仍在演練。三兩個的一組,你來我往地推打。沈翼遠遠地站在一旁,腰背直挺,甲衣上返照著陽光,顯得微微刺目。

秦泰過去給他抱拳行禮,道一句:“秦泰參見將軍。”

沈翼看也不看他,踢了地上的一柄彎刀給他,“來。”

這是他們倆之間慣常會做的事,在訓練場上互相切磋。昨兒秦泰生病沒來,今兒來得遲了,帶著的還是病容。生了場大病,又凍了一夜,原不該來的,沈翼特特叫他過來,一定不是切磋武藝這麼簡單。他有心事,身體又虛,打得走神,便被沈翼步步壓製。

最後沈翼的刀鋒貼在他脖子上,看著他,而後用毫無情緒且極為平緩的聲線問他:“如果我隻是你的將軍,你是不是會更坦然?”

第23章 比較

秦泰麵對陽光,手裡提著彎刀。他看著沈翼逆光下的臉,籠罩刺目的光線,瞧不清半點神色。隻是這聲音,冷到他骨子裡。他想解釋什麼,可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如果他隻是他的將軍,不是帶著他走到今天位置的兄弟,這一刀下去是不是也會更坦然一些?

秦泰看著沈翼放下手裡的刀,撒手丟在腳邊,繼而轉了身與士兵們道一句:“練到午時去吃飯!”便離開了訓練場。他步伐闊闊,身上的甲衣碰撞出碎響,端的一副大丈夫刀槍不入的樣子。

秦泰站在原地吸氣,冷氣便直鑽心肺。他是沒什麼精氣神在這習練的,在沈翼走後不久,便也回去了自己帳裡。打開帳門的時候看到薑黎,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從心底裡生出來。他強扯嘴角笑一下,往裡頭去,端的和平日無異的樣子,說:“沒大礙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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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黎把手裡的毛筆掛去筆架上,從蒲團上起來,“沒有,你呢?”

“還有些虛,養半日就好了。”他去案後蒲團上坐下,拿起才剛丟下的包子往嘴裡送。雖帳裡有暖氣籠著,這包子還是涼了。他咬一口,在嘴裡嚼不出可心的滋味,便慢放下來。而後是一小片刻的沉默,沉默之後他低眉開口:“以後彆來找我了,我也不會再去找你。”

薑黎心裡原本存有的一些暖意,是在聽到這句話後慢慢消散的。他聲音略帶些喑啞,聽在耳朵裡十分難受。薑黎微微帶笑的麵色慢慢沉了下來,聲音裡也生出喑啞,低聲回問一句:“為什麼?”

問完後,自己也沒了從他口中得到答案的欲-望,前後因果,腦子活跳些的都不難猜出來。如此,再多的話,也便都無從再說起來。薑黎小退兩步,跟秦泰行禮,“打擾了。”

她打起帳門出帳篷,陽光刺得人想流淚。她往印霞河邊去,背後的陽光打下來,在她麵前投下鉛灰的暗影。她一步一步往前踩,腦海裡回放昨晚在山間的畫麵,再臆想著把那一張張畫麵揉掉,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看到了晃動的人影,長呼一口氣,去到灶邊擺好的杌子上坐下來。

翠娥來往灶裡添水,瞧見她來了,忙地放下手裡的木桶,過來與她說:“好了麼,就來這裡吹風?”

薑黎歪著頭,眼睛盯著灶底的火苗,“好了。”

翠娥摟起身上的靛青長裙,在她旁邊坐下`身子,“那……秦都尉呢?”

薑黎聽她問這話,便轉頭看向她。這又想起來她讓秦泰答應有那麼一日便捎翠娥回京的事,昨兒帳裡那般施禮和現在的關心探問,自然也都是為了這個。她吸了口氣,怏怏道:“沒事的,死不了。”

說罷這話,她忽而又好奇起昨晚的事情來,便又問翠娥:“對了,我昨兒夜裡是怎麼回到軍營的?”

翠娥撿起旁邊的乾柴火,往灶底添,“營裡的人把咱們軍營周遭都找了,北麵小山都找了遍,沒找著人。後來各方探問,有人看到你們過河去了,沈將軍就又帶了人過去找的。聽說在那山上找了好陣子呢,還得記著方向,都是拿火把拚人數一個點一個點踩著的。我還聽說啊……”

說到這裡,翠娥轉頭看向薑黎,卻不說下去了。薑黎大約也猜到了下頭的事,麵色坦然道:“說罷,沒什麼的。”

翠娥清清嗓子,想了下措辭,“說你和秦都尉抱在一起,他把衣裳全解了,把你裹在懷裡,是麼?”

薑黎點了下頭,低下頭來,翠娥又清了下嗓子,越發小聲兒說:“軍營裡這會兒都傳遍了,說昨晚沈將軍的臉色極其難看。他壓根兒就沒管秦都尉,隻把你抱了回來。那麼遠的路,生生把你抱到他帳裡,然後還親自給你喂了藥。”

薑黎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慢慢摩挲,又是什麼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翠娥看灶底火燒得旺了些,便坐直了身子,說她,“你又這個樣子,每回說到沈將軍,你都這個樣子。他頭先是過分了些,但自從趙伯長那次後,對你確實不差啊,可以說是很好啦。你瞧,昨兒個放了營裡人半天假,讓人去玻琉城置辦東西去,給咱們帳裡添了兩個暖爐呢。還給買了些布匹料子,棉花絨線,並一人一個湯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