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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

她進去後,白清竹給她倒了一杯水, 用的是普通學生會用的茶杯。

岑穆蘭接過喝了一口,明顯看到白清竹緊繃著的神色鬆了一下。

“坐吧,孩子。”岑穆蘭指了指課桌前的凳子。

白清竹依言坐下, 動作有些拘謹,雙腳踩在地上, 手以抓著膝蓋的姿勢輕鬆的放平。

岑穆蘭說了個萬能的開場白, “在這住的幾天, 感覺怎麼樣?”

她的話卻讓白清竹誤會了。

白清竹猶豫了一瞬間,抿唇露出了一個含蓄的笑來,“還好。”

岑穆蘭點頭, 心下又歎了口氣。

白清竹是一個自卑的孩子,可自卑的同時, 她又有屬於自己的傲氣。她太聰明了,比起岑穆蘭印象裡知道的那些絕大多數碌碌無為, 上課都在渾水摸魚, 虛度年華,對未來也毫無計劃的孩子們,白清竹已經是一個有了自己的規劃, 知道自己未來想要做什麼的人了。比起同齡人來說她都要清醒很多,這麼多年的生活,也讓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我這次過來,不是勸你們一定要分手的。”岑穆蘭說道,果不其然看到了白清竹眼睛似是亮了下。

她頓了頓,歎了口氣說:“可我身為小魚媽媽,我不可能就這麼放任你們在這個時間段裡,談戀愛,甚至同居。”

一句話說的白清竹頭又重新低下去,她隻弱弱的說:“是我的錯。”

“這就是你的錯。”岑穆蘭嚴肅了些,“魚兒生日還沒過,她還是個孩子,我並不是多守舊的家長,可有些東西,就必須要在適合的年紀裡才能做,她還太小。你比她大,這些你應該比我清楚。”

白清竹隻沉默點頭,“以後……”她斟酌著看了眼岑穆蘭的表情,說:“以後不會了。”

“這是最好的。”岑穆蘭頷首。

餘故裡聽到這裡,沒忍住打斷了岑穆蘭的敘說,笑聲嘟囔道:“你看見我們事後了啊?”

岑穆蘭被她這沒心眼又大大咧咧的話給氣的眼皮一跳,乾巴巴的應了句:“啊。“

餘故裡含恨說:“可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岑穆蘭從這話裡居然莫名其妙聽出了些遺憾來。

她眼皮不停的跳,伸出一隻手摁住,接著說:“那時候,我和你爸的想法,並不是要阻攔你們在一起。隻是你們兩個那時麵臨高二升高三,麵臨文理分科,麵臨一年以後就隨之而來的高考——你是藝術生,要下的苦工比尋常學生多太多,小白這孩子,就更不必多說了。窮苦人家想要改變命運的法子隻有好好讀書,出人頭地,才有可能獲取到一份好的工作,否則就隻能去做那些最苦最累的活。”

餘故裡沒否認岑穆蘭說這話的意思,點頭說:“後來呢?你彆停下,接著說啊媽。”

岑穆蘭又氣的拍她,“不是你打斷我的嗎!”

餘故裡腆著臉衝她笑,寶貝兮兮的拿起那些照片看,心想長得好看的人真是犯規,白清竹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是很有空靈氣質的高嶺之花的長相了,極為超凡脫俗,一看就不像是個普通人。

有些照片抓拍的好,後麵還做了老照片的處理,有一種年代上的久遠感,卻更突出了白清竹那濃墨重彩的一張臉。

岑穆蘭歎了口氣,說道:“小白很通情達理,她同意了。”

餘故裡眨眨眼,抬起頭,接著聽。

因為她記得,她和白清竹分彆就是在暑假。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如果說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那個時候,你外婆病重。”岑穆蘭說:“暑假前忽然摔了一跤,已經出院很久了,大夫也說沒有問題……可誰都沒想到,就在那個時候,她突然住院,病情一度垂危,我們當時連夜回了老家,雖然人是出院了,可卻要人照顧。我和你爸辭了工作回老家上班,你……就要跟著我們一起轉學。”

岑穆蘭眼眶裡充滿了淚水說:“本來我們和你說的好好的,你和小白兩個人高三好好上學,全都考到一個好的學校,我們甚至不反對你們來往,正常學習也好,談情說愛也罷,隻要不影響上課……可你外婆的事情一出,我們自己都尚且有些自顧不暇,又哪裡管得上你們談戀愛。”

“你以為媽媽是在騙你,是為了把你和小白分開。我們車票定的急,走的那一天才告訴你一切,你當時什麼都不說,隻說是我們騙你,你就跑出去了。”岑穆蘭哭著捂住了臉,“那天下大雨,整個市區都難得一見的大雨,我和你爸在後麵追你,你就跑的更著急……才剛出了小區門,就發生了車禍。”

暴雨天氣下,趕上紅綠燈故障,司機又超速想趕快回家,即便看到有人衝出小區,也來不及踩刹車。

意外就在那麼短短的一瞬間。

餘故裡在他們兩個麵前,被那輛超速的車撞飛出去,就像是一根斷了線的風箏,飛出幾米後,又重重的落下。

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岑穆蘭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夢中,在餘故裡無聲的懷抱裡努力抑製住了眼淚,花著眼說:“之後的事情,你也猜到了。你活了下來,和卻和……沒區彆。”那個字眼岑穆蘭不願意說,略過去了,接著道:“大夫說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打算,我和你爸每天都很煎熬,你外婆,你……還有小白,我們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我們不想讓小白知道你出了事的消息,耽誤她的課程,有可能會直接耽誤她一輩子,可又沒有彆的辦法終止你們兩個人的聯絡,所以就隻能拿你的手機,給她發了一條短信。”岑穆蘭抿唇,“告訴她,你要和她分手。”

“之後我就和你爸帶著你離開了,回到了老家療養。我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小白一直在等你,她在家裡等不到你,就在學校等你,那之後她父親找到她,她還是在學校等了你很久……可我們知道的太晚了,那以後,我們就沒有了彆的和她之間的聯係,隻安心的在老家照顧你和你外婆。”

“那越越呢?”餘故裡小聲問道。

岑穆蘭聞言頓了頓。

她看著餘故裡的模樣,頗有些一言難儘的說:“那是你們兩個早就計劃好的事情,去捐獻了造血乾細胞,說是捐獻的人可以獲取一次胚胎孕育的機會,即便是後來不要這個名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胚胎孕育這項科技已經研究了數百年,終於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可在國內生產的比例並不多,但卻呈現出了逐年上漲的趨勢。

餘故裡摸摸鼻子,心想她小時候還真夠跳脫的,想一出是一出,什麼都敢做。

她問道:“越越就是那個時候來的嗎?”

“嗯。”岑穆蘭點頭,“借著那次偶然的機會,我和你父親商量了一下,如果你真的……一旦出現好歹,說不定在一年後,還能有個寶寶延續你的生命,代替你陪著我們。”岑穆蘭抬頭,看著餘故裡的時候有些內疚和無措:“是我和你爸爸太自私了,可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放棄你……”

餘故裡點點頭,抿著唇,很慢,卻很認真的點點頭說:“我能理解的。”

她父母年過半百,唯一的女兒出了事情,不活不死,隻能在醫院靠著療養儀器吊著命,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她家不算窮困,可也不算富裕。一年能支撐,三年五年也能咬牙支撐,可十年呢?二十年呢?

她父母上麵還有老人,如果但凡有個好歹,就又是一大筆支出,再來就是他們,沒有了孩子,晚年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又要怎麼辦呢?

再往後這幾十年,又要怎麼過呢?

餘故裡歎了口氣,當時的情況之下,她父母想要給自己心靈找一個寄托,又沒有放棄那時候可以說是叛逆期的自己,她於情於理都沒有立場再去批判他們什麼。

岑穆蘭歎著氣,摸著餘故裡的頭,欣慰的說:“真的長大了。”

餘故裡蹭了蹭,“那白老師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越越就是她的孩子啊?”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最難以開口的時間過去了,似乎之後的事情,就說起來比較簡單了。

岑穆蘭說:“那之後沒多久她就知道了。如果要孕育一個孩子,除非雙方已亡故,且有直係親屬代為簽字,否則必須要本人親自得知,才能夠開始進行。申請書我們交上去沒多久後,她就被告知同意了。”

“所以……”餘故裡愣愣的,“她是自願的?”

岑穆蘭這次沉默了很久,才點頭說:“嗯。”

餘故裡忽然覺得五臟六腑都像是要被攪碎了一樣的生疼。

白清竹那時候,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去同意她父母,去同意醫院的申請的?

她又是怎麼樣,在自己醒來後,忍著十年不來打擾,就一個人買了個小房子,等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的重逢的?

如果算算時間,白清竹那年跳級後,大約就是在得知她變成植物人之後開始有了酗酒習慣……她又是怎麼才在這種環境下,重新振作,開始學醫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啊,我發現真是好喜歡這種情深久不移的戲碼啊嗚嗚嗚嗚。

第八十二章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 餘故裡全都無從得知。

她恍惚間記得岑穆蘭將散落在四處的東西全都手歸於行李箱,也沒有合起來,任由它放在那, 大約也是知道沒有人會過來,又急著趕回醫院的原因。

從臥室出來的那一路上, 岑穆蘭都在和她嘮叨又繁瑣的交代著什麼。她們離開了家裡, 慢慢走到了小區裡道路上,直到有相熟的鄰居們互相開始打招呼,關切的問候著還住在醫院的餘可進, 餘故裡才發現,她這一路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她想到了白清竹,腦中, 眼中,心底全都是白清竹。

她想起岑穆蘭口中那三言兩語中說出的日日夜夜, 白清竹給她補習, 和她通話, 哄著她學習,讓她為了考上美院不要放棄,她想起後來見麵時荊瀾諱莫如深的態度, 想起屋裡那間被封存了不知幾何的酒室,最後又定格在了白清竹臥房那張重新修補過的, 又重新褪了色,帶著細密裂紋的老照片上。

天上豔陽高照, 時至晌午, 日頭升至最高,明晃晃的刺痛了人眼。餘故裡忽然打了個哆嗦,沒站穩, 伸手在空氣中抓了兩下,抓住了什麼,下意識用力握緊了。

岑穆蘭察覺回頭,口中還在不停說著什麼:“爸媽不是反對你們,當年沒有,現在也不會,隻是畢竟十年了,當年我和你爸到底是瞞了她太多,你們之間也有很多誤會……小餘?魚兒?你怎麼了?”

“媽,我有點……”餘故裡不知道她這會臉色難看,好像有什麼從鼻腔和口腔慢慢湧出,像是水,她能摸到,可眼前閃著黑白星星,什麼都看不清楚,隻憑借直覺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