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都不能彈琴了。”
林抒晚大大的眼睛裡也都是難過。
賀白洲突然發現,從某個角度看,她跟邵沛然的確有幾分相似。
不過時間緊迫,不容她沉溺在這些情緒之中。確認林抒晚並不排斥自己,賀白洲才試探著詢問她家裡的事。
誰知她剛開了個頭,就聽林抒晚道,“你是想問爸爸的事嗎?他不讓我進書房,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賀白洲連忙解釋,“我隻是想問問,你平時過得怎麼樣。”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突然意識到自己攬下來的,是一件萬分艱難的差事。最難的地方不在於如何說服林抒晚,而在於如何讓林抒晚意識到,自己想要她做的究竟是什麼。
她還那麼小,真的能明白她們的用意嗎?現在做出的選擇,將來不會後悔嗎?
於是在林抒晚回答之前,她又猛地搖頭,“不,你不用回答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但或許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或者……你想見見你姐姐嗎?”
“可以嗎?”林抒晚問。
賀白洲肯定地道,“當然可以。但是,不能讓你爸爸知道,你應該明白吧?”
見林抒晚點頭,她又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想辦法讓你在這裡住幾天院,這樣才方便安排你們見麵。”
林抒晚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她搖頭道,“不用。
“什麼?”賀白洲沒有聽懂。
林抒晚抬起右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心臟上,朝她微笑,“我……有先天性心臟病。”
天……賀白洲一時說不出話來。難怪林鶴之把她藏得這麼好,一直深居簡出,除了要嚴格地要求她練琴之外,恐怕也是因為她的身體很不好,需要足夠小心。
可即使明知道她並不適合情緒過於激動,他還是讓她學了琴!
沒有足夠充沛的感情,怎麼可能彈出真正能打動人的琴聲?可是那樣充沛的感情,偏偏對於她來說是致命的。
邵沛然說得對,林鶴之隻是把自己的孩子當成了工具。
……
林抒晚發過病,她幾乎是熟練地按著心臟倒在了老師的懷裡,然後順利住院。
賀白洲深吸一口氣,將心裡翻湧的情緒壓下去,趁著老師去給林鶴之打電話的時間,安撫了林抒晚幾句,說好之後再來看她,就匆匆離開了。
她不能跟林鶴之見麵,一旦他知道這裡是她的地盤,她又跟邵沛然關係密切,肯定不會讓林抒晚留在這裡。
而且也需要將具體的情況告知邵沛然。
打電話的時候,她的手都在微微發抖。明明早就已經接受了,父母對孩子未必都抱著愛意。可是直麵這種事實,還是讓她心裡十分難受。原來父母不但可以不愛孩子,甚至還可以將他們利用價值榨取乾淨。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八萬字了。
搞完渣爹好像就可以收尾準備完結了(沉思)
第54章 是她的錯
外麵突然刮起了風。
沒多久, 天色就陰沉了下來,看上去像是要下雨。賀白洲打開走道儘頭的窗戶,狂風就卷著溼潤的氣息撲了進來。她站在風裡, 漸漸冷靜下來, 又覺得自己好像太著急了。
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幾乎沒有思考,就希望邵沛然儘快趕來。
不僅僅是希望她能儘快見一見林抒晚, 更因為這一刻,賀白洲覺得自己很需要邵沛然在身邊。
可是連自己都覺得難以承受的惡意,對邵沛然而言衝擊隻會更大。畢竟那是她的親生父親,而且……賀白洲至今仍舊不知道, 當年邵沛然出國之前, 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拿出手機, 又撥了一個電話。
“怎麼了?”邵沛然在電話那頭問。她的聲音是溫柔的, 語氣也很平靜, 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樣的情況。
賀白洲深吸了一口氣,最後說出口的卻是, “好像要下雨了, 開車慢點, 路上小心。”
要說的話有很多,但邵沛然現在在開車, 不能讓她分心。不如等到了這裡再解釋, 而且到時候有自己在,至少還能給她幾分安慰。
“已經開始下了。”邵沛然笑了一聲,“知道了,不用擔心。”
賀白洲轉頭看去,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雨點已經落了下來, 在地麵上印下斑駁的痕跡。
風聲也變得更激烈了。
她關上窗戶,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才打電話給高一雯,讓她去處理一下林抒晚相關的事。等家屬來了,醫生要怎麼說,又該怎樣把人留在醫院裡觀察治療,以便她們後續能夠有更多的時間跟林抒晚接觸,這些都要先安排好。
但事實上,這些準備最後都白費了。
林鶴之並沒有來。他接了電話,再三感謝了老師,又說自己那邊脫不開身,希望在他趕過來之前,學校能暫時留人在這裡看著。
賀白洲聽得目瞪口呆,“親生女兒在醫院裡,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他有多重要的事情走不開?”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這種人了嗎?為什麼還這麼吃驚?”高一雯覺得她的反應更奇怪。
“我……”賀白洲失語了片刻,才說,“我隻是……我以為他那麼看重麵子和名聲,至少應該趕過來做做樣子。”即使並非真心,但孩子在這時候看到他,肯定會更安心的。他既然要利用孩子,至少不能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是你搞錯了一件事。”高一雯在賀白洲對麵坐下來,“他在意的不是名聲和麵子,而是利益。隻不過對他而言,有麵子和名聲,自然就會有利益。”
如果不影響彆的安排,他當然願意演父慈女孝的戲碼。但如果讓他在利益和女兒之間做選擇,閉著眼睛他都知道該怎麼選。
“你知道他今天去做什麼了嗎?”最後,高一雯說,“隨便上網搜搜,就知道了。”
賀白洲果真掏出手機搜了一下,原來今天文藝界人士陪同上麵下來的領導視察藝術節,難怪他“脫不開身”。說不定費儘心思才擠進了這個隊伍裡,又怎麼可能半途而廢?
……
相較之下,邵沛然就來得很快了。
快到賀白洲還沒想好要怎麼樣才能把這件事說得委婉一點,於是隻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儘量保持客觀的態度。
邵沛然聽完,沉默了一下才道,“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果然,有些事隻有0次和100次的區彆,嘗到了好處,又沒有受到懲罰,當然隻會變本加厲。”
——是她的錯。
她表現得太冷靜,以至於賀白洲滿肚子安慰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停了一下,才道,“你要去看看她嗎?”
“去吧。”邵沛然說。
林抒晚躺在病床上,看起來安靜又乖巧,正側身看著窗外的雨出神。
聽到敲門聲,她回過頭來,看到邵沛然,眼睛一亮,立刻就坐了起來,期待地看著她。
邵沛然聽說過她的事。雖然已經離婚了,但好像所有人都默認邵思語母女跟林鶴之之間還有剪不斷的關係,他這邊有什麼風吹草動,總有人會去邵思語那裡做耳報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抒晚生下來就有先天性心臟病,對她寄予厚望的林鶴之知道後,大失所望。當時他和林抒晚的母親已經沒什麼感情了,夫妻倆因為孩子的事吵得不可開交,關係徹底降到冰點,開始長期分居——因為女方堅持不肯離婚。
事情在林抒晚上幼兒園之後,有了轉機。
因為她被發現有著不錯的音樂天賦,被學校選送參加了一個兒童比賽,並且拿了獎。
那之後,林鶴之重新正視起這個女兒,把人接到了自己身邊培養。林太太這幾年獨自撫養孩子,早就心力交瘁,所以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拿著林鶴之給的大筆金錢瀟灑去了,半點不問女兒的處境。
傳八卦的人隻感歎林太太當媽的心狠,又讚歎還好林鶴之是個有良心的,卻全然沒有人在意林抒晚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邵沛然走到床邊,伸手揉了揉林抒晚的頭。林抒晚這才彎著眼睛笑了起來,小聲地叫她,“姐姐。”
之後邵沛然問了不少問題,林抒晚全都配合回答。甚至有些她們以為她不會知道的事,她竟然也能說得上來。這個孩子早熟得驚人,她之前跟賀白洲說爸爸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完全是在騙人。林鶴之確實不讓她進書房,但他大部分時候又不在家,哪裡知道她有沒有進去過呢?
賀白洲覺得,她甚至已經猜到她們要做什麼了。
“我覺得,我們的計劃或許可以修改一下。”從病房裡出來,她這樣對邵沛然說。
邵沛然點頭,“就不要把她牽扯進來了。”原本是想讓林抒晚站在她們這邊,給林鶴之一擊,但是真的知道了她的事,反而隻想給她一個安靜寬鬆的環境,讓她能好好治病了。
賀白洲說,“先讓她在醫院裡住一段時間,檢查一下`身體,商量一下治療方案。我們動作快一點,說不定等她出院的時候,事情就都已經解決了。”
這樣,也就算是把對她的影響降到了最低。
但新的問題勢必會出現,林抒晚才十三歲,必須要有一個監護人,母親是靠不住的,父親如果出了事,她還能跟著誰?
賀白洲沒有跟邵沛然提這個,因為她知道邵沛然對林鶴之肯定有心結,所以並不想逼迫她去考慮這些。反正在治療之前,林抒晚都可以住在醫院裡,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好了。
外麵的雨下得越來越大了,天色徹底暗下來。
為了轉移邵沛然的注意力,賀白洲便笑著道,“雨這麼大,你開車回去不方便,不如留在我這邊住一晚?”
邵沛然往外看了一眼,問她,“你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
賀白洲很冤枉,她就算想預謀,那也要老天爺配合。不過雖然是臨時起意,但她越想就越覺得,把邵沛然留下來的想法不錯。雖然她這邊的條件很普通,但偶爾換個環境,也可以調節一下心情。
晚飯後林鶴之終於匆匆趕來,為了避開他,賀白洲和邵沛然就直接回了辦公室,沒有再到病房那邊去,把剩下的事都交給了高一雯。
進了門,賀白洲一直強撐著的氣就泄了,她關上門,回身就抱住了邵沛然,把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歎氣,“接觸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我感覺好累啊……”
邵沛然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權作安慰。
賀白洲其實還想說,她隻是稍微了解一下,就這麼累,邵沛然作為親身經曆過的人,又會是什麼感覺?
但這種問題,除了勾起她的傷心事之外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她忍住了沒有問。
窗外驟然炸響了一聲雷鳴,雨緊跟著下得更大了,風呼嘯著從窗外刮過,搖動數目,發出各種怪異的聲響。
賀白洲抱緊邵沛然,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