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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她降落 李暮夕 4396 字 6個月前

“許述安,我讀研時的師兄。”

程易言恍然:“這就是你之前提過的那位領導師兄啊?真是一表人才。”

許述安被她誇得不自在, 輕嗽一聲,對溫淩道:“既然你朋友來接你了, 我就不送你了, 回見。”

“嗯。”溫淩跟他擺手道彆。

看到許述安落荒而逃的背影, 程易言跺跺腳, 委委屈屈地看向她:“我很可怕嗎?哼——”

溫淩憋著笑, 解釋道:“許師兄臉皮薄, 你就彆逗他了。下次見麵矜持點, 彆嚇壞人家了。說起來,你不是談了個新男朋友嗎?又吹了?”

她一說程易言就生氣:“狗東西!追我的時候三天兩頭噓寒問暖,結果呢, 我生日就送我一盆淘寶五塊六包郵的多肉!所有的愛意都長一張嘴上了!”

更氣的還不是這個,那家夥騎驢找馬,這邊撩著她,那邊還勾搭她同事,被她撞見後還理直氣壯,說她沒有女人味。

程易言氣得七竅生煙,當即脫下鞋子狠狠砸到了他臉上,罵了他一句“王八羔子去死”,這段徹底告吹。

溫淩聽她一番添油加醋地說完,已經笑得不能自已。

程易言:“還笑?你還笑!我單身到現在你要負全責!”

溫淩:“這關我什麼事?”

程易言哼哼唧唧:“當然跟你有關係!如果你長得醜一點,彆那麼溫柔、善解人意會說話,那些男士沒準就看得上我了。哼!每次咱倆一起出去我都是綠葉!”

“那下次你自己出去。”她作勢要上樓。

“哎哎哎,開個玩笑嘛,我還是喜歡跟你一起出門,不然誰幫我燒烤端盤子,寶貝——”程易言又貼上來,腦袋窩在她頸窩裡蹭,“你是我的心,我的肝……”

“你好惡心,離我遠點——”

夜空中飄來幾綹棉絮,約莫又要下雪,晴朗的天幕下漸漸起風,將這漆黑如墨般的夜色攪動成梵高的星空。

……

傅宴驅車回到國貿公寓。

指紋解鎖、進門。

屋子還是那間屋子,隻是,這會兒空空蕩蕩的,沒有絲毫人氣。

他平日出差在外的時間更多,現在她走了,這裡冷得竟然像是荒廢了很多年沒有人居住過似的。

他低頭瞥了眼,刻度上顯示室溫在24℃。

怪事。

冰箱裡隻有雞蛋和一些乾糧,他看了眼,毫無食欲,乾脆給自己點了份外賣。

傅宴一個人坐在茶幾前吃一碗麵時,忽然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溫淩給他做了一桌子的飯菜。

每一樣,都色香味俱全。

可是,他那時隻瞥了幾眼,歎口氣說,咱們兩個人哪裡吃得下那麼多啊,真是浪費糧食。

她明顯泄了氣,默默低頭吃起來。

他笑著飛快拍了下她的腦袋,說,逗你的,我很喜歡,以後每年都這樣給我過生日好不好。

她這才破涕為笑,撚了顆草莓塞進他嘴裡,說,啊——張嘴。

他笑著叼住那顆草莓……

往事曆曆在目,可轉眼間,又像是夢醒般攪動起來,周遭的一切變得迷迷蒙蒙,轉瞬間攪入了旋渦裡,消失不見。

傅宴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終於清醒,她已經不在了。

嘴裡的麵忽然也吃不下去了,他起身把麵連帶著碗筷一塊兒扔進了垃圾桶。

手機上傳來“叮”一聲,他拿過來看,是鐘倩發來的。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他皺了皺眉,直接劃掉了。

那日初見時,覺得那雙眼睛有些像她,他竟動了幾分惻隱之心,可之後再見,他卻覺得,她們一點都不像。

她沒有那麼愚蠢,自作聰明,耍一些無聊的小心機,也不會像塊牛皮糖一樣黏著他不放。

她就像是一陣風,和他在一起時嗔笑怒罵,靈活詭動,分開時又決絕無比,絕不拖泥帶水。

他這是在跟誰較勁?

傅宴打開手機相冊,翻到加密的那一個,打開。

裡麵有很多照片,都是她的。

傅宴望著照片出神,手扣在手機上,慢慢收緊。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有點後悔了。

……

禮拜六,溫淩去了一趟乾洗店,終於領回了那條帕子。

上次被她的鼻涕眼淚弄臟後,她回頭就把帕子送到了乾洗店,而且是這條街上最貴的一家。

然後,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殺價砍價。

那店主一臉為難地告訴她,這手帕的料子是英國進口布料,純手工羊毛混紡,不是市麵上那種百分之幾的大路貨,而是真正的含量達到百分之90%以上的高級貨,還用了特殊工藝……總之,這布料很貴,不能用一般的方法來洗。

溫淩也聽不懂,就讓她報了個價。

聽了後,她差點暈倒。

後來一番殺價,隻能咬牙認命——誰讓她弄臟了人家的手帕呢。

這人也真是的,一塊用來擦鼻涕的手帕用這麼好的料子乾嘛?

她把洗好的手帕用盒子裝好,給他發了條信息:[傅先生,我幫您把上次那條手帕洗乾淨了。您現在在哪兒?我給您送過去吧。]

過了會兒,那邊直接發來了一個地址——新城國際。

溫淩怔了怔,轉念一想,今天是禮拜六,他不在公司也正常。

溫淩是打車過去的,到了地方後,直接從底下電梯上去。

乘電梯時還碰到了熟人。

“溫淩?”對方幾次回頭才試探性地開口,目露詫異,“之前聽文佳提起,說你畢業後留在北京了。現在在哪兒高就啊?”目光饒有興致,似乎在等她說出個所以然。

溫淩見多了這種目光,上學時她們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對方不是想聽她閒話家常,而是等著她說出個不儘如人意的答案,虛與委蛇地安慰兩句,趁勢說出自己的工作,兩相對比,自抬身價罷了。

她身邊那位男士此刻發完了短信,也有些好奇地望過來,目光落到她臉上時,多停駐了片刻,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豔之色。

那位女同學悄悄看了他一眼,咬住了嘴唇。不過,竟然沒有鬨。

溫淩料想這位男士的身份也不一般。

也對,能住在新城國際這種地方,怎麼也不可能是個小白領,不然,如何負擔得起好幾萬的月租?

“我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溫淩對她笑笑。

“什麼公司啊?說來聽聽,沒準褚揚他有認識的人呢。”許清孜孜不倦。

溫淩笑了笑:“隻是小公司。”

電梯到了,她跟他們點頭就出了門。

許清撇撇嘴,嘀咕:“什麼見不得人的小公司啊,連個名兒都不敢偷。”回頭卻發現褚揚目光沒動。

她心中詫異,在電梯門合上的最後幾秒回了下頭。

然後,也看到溫淩按響了門鈴。

這一層,這門牌號——

依稀聽褚揚提起過,這一層隻有一戶入住,因為那一位喜歡安靜。

果然,褚揚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也是想到了什麼。

……

門鈴響了兩聲,傅南期過來開門。

溫淩捧著那盒子站到地毯上,四處觀望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麼下腳。

傅南期丟了雙棉拖給她:“穿這個。”

“好的,謝謝。”

屋子很大,是一處三居室,內部裝潢很簡約,清一色的黑白灰冷色調,看上去有些冷清。

玄關處放著兩雙男士皮鞋,一條幽藍色的綢緞領帶和皮帶纏著隨意扔在置物架上,不見女人的飾品。

匆匆一瞥她就飛快收回,沒敢多看。

屋內倒是很乾淨。不過,也可能是這屋子裡東西太少,所以視覺效果上很整潔——她心裡想。

“坐。”傅南期招呼她到沙發裡坐下,自己去了餐廳,“喝什麼?熱牛奶……”

溫淩下意識打斷他,強調:“傅總,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不缺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手裡已經接了杯熱水,聞言回頭,眼中漾開笑意:“那你喝什麼?”

他穿得很居家,是那種貼身的棉質麵料,把他高大的身材修飾得一覽無餘。毛衣袖子很長,遮住了手背,此刻看上去倒有些倦懶的氣息。

溫淩停頓了兩秒,後知後覺道:“咖啡……有咖啡嗎?”

“這麼晚喝咖啡,你是要提神嗎?”他笑了一聲。

話這麼說,回頭替她打起來。

溫淩的麵上卻紅了一片。

雖然隻是一句調侃,他這話況味不明,倒有點像是調情。

溫淩下意識把目光轉向窗外。不知道何時開始下雨,天空灰蒙蒙的,好似一張鋪開的墨布。

頭頂的光影暗了暗,她回頭,傅南期彎腰把打好的咖啡擱到她麵前的茶幾上。

她忙道謝,雙手捧著,墊到膝蓋上。

這沙發綿軟,人坐在上麵,像是要陷入雲層裡似的,無來由讓人心生緊張。

室內隻有兩人,一時靜默無語。

過了會兒,她才側頭望去,正巧他也看向她。雖然不似她這樣拘謹,他到底也不喜歡這種尷尬的氣氛,開口道:“吃過晚飯了嗎?”

溫淩搖頭。

傅南期:“大閘蟹吃嗎?”

溫淩詫異:“這個季節還有大閘蟹?”

他起身去了廚房:“有個朋友送來的,整整三大箱,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要的話,一會兒給你捎上。”

“那怎麼好意思?”她訕笑,抿了下唇。

目光又開始打量四周。

蒸箱傳來叫聲,是加熱到一定溫度的提醒。

溫淩回頭看了眼,裡麵竟然還有雜聲,不由納罕:“這是什麼?”

傅南期端著杯子站在那兒,冷眼旁觀那發出淡淡黃光的小箱子,道:“這螃蟹大,生命力也旺盛,以往我蒸完打開,發現這些小家夥都爬得滿箱子都是。可惜,垂死掙紮,徒勞無益。”

溫淩默了好久,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傅南期覺得好笑,有心打趣她:“那你一會兒彆吃了。”

她聲音極小,明顯是底氣不足:“……吃還是要吃的。”

傅南期一頓,忍不住笑起來——這人也是有意思得很。

第29章 酒量

傅南期一共蒸了有六隻, 每隻都有他手掌那麼大。

溫淩拿著刀比對了很久,懊惱地發現,這螃蟹還真不好下手。當然, 不是她不會吃, 她是怕吃相太難看,一會兒弄得滿身滿桌子都是。

雖然她在他麵前已經沒有什麼形象了, 可這最後一點體麵,還是得保留住的。

“隨意就好, 弄臟也沒什麼, 家政阿姨會來收拾。”傅南期看出她的想法, 提醒道。

可是, 他這一說,溫淩更加赧顏。

反觀對麵, 他已經卸下了螃蟹的幾隻腳,成功將它的身體拆開,手法利落, 一看就是行家。

那雙手修長而漂亮,骨節分明, 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