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盒子上——長條形,上麵用彩筆畫了各種卡通圖案,毫無美感,看上去倒像是幼兒園小朋友的那種塗鴉,偏偏上麵還用麻繩紮了個蝴蝶結。
傅南期:“……”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抬頭投去冷淡一瞥。
傅平一秒收起笑容,正色道:“您忙,我先出去了。”
傅南期揮揮手。
傅平忙推出門去。
傅南期這才拿起那盒子,在手裡翻了翻。感受到裡麵重力的變化,似乎是有點分量的東西。
他怔了怔,拆開了盒子。
竟然是馬卡龍。
還做了彩虹七色。
盒子底下還有張卡片,似乎寫了字。
他拿起來看了看,隻見上麵用簽字筆歪歪扭扭地寫著:新的一年,祝您笑口常開,事事順利>3<
傅南期失笑,丟了那卡片。
什麼跟什麼?
他是不吃甜食的,那盒馬卡龍被他連帶盒子隨手丟到了桌麵上。不過,後來晚上加班到很晚,他肚子有些餓,看到就信手撚了一塊來吃。結果,發現味道還不錯,跟他以前吃過的那些甜點不一樣。
外脆裡酥,不是很甜,口感也可以。
他難得給她回了微信:“謝謝,馬卡龍很好吃。”
溫淩下班時才看到這條信息,喜不自禁,連忙給他回複:“能被傅總臨幸,那就是那幾隻馬卡龍的福氣了[狗頭][狗頭]”
那邊沒再回複,溫淩卻開心地收起了手機。
下樓買咖啡時遇到霍辛,溫淩快步過去跟她問好:“霍總,好巧。”
霍辛在等人,低頭發著信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抬了下頭,目光停頓兩秒,笑了笑:“是你啊。”
她的態度不甚熱絡,但也瞧不出反感。溫淩之前見過她幾次,不過都是隔著茫茫人海,沒有說的上話的機會,一直非常遺憾。她對這位女強人挺有好感,跟她搭了幾句,掏出名片鄭重遞過去:“我是興榮的產品經理,希望以後可以有合作的機會。”
霍辛點頭。
溫淩心情愉悅地走了。
直到她走遠,霍辛瞟一眼手裡名片,嗤了聲,揚手就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當然,這件事溫淩無從得知。
初見時,她對這位前輩還是非常敬慕的,一心想和她搞好關係,後來才知道那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
奈何那時涉世未深,連最簡單的察言觀色都不懂得。無怪乎後來傅南期跟人提起她時,總說“就一棒槌”。
……
這個年,溫淩不回家。一是工作確實忙,二是也沒什麼好回的。
她沒有父親,母親早亡,除了小姨和相依為命的妹妹,實在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人。
前段日子回了次上海,她跟小慈仔細聊過,主要是關於她的學業問題。高考在即,她問她想要考到什麼樣的大學,也開始為她打點,最好是來北京。
她這邊多少還有點人脈,加上離得近,也能照拂她,她不放心她一個小姑娘在外麵闖。
小姨和舅舅再親,到底不是父母,也不能總是給他們添麻煩。
這日加班到很晚,溫淩無意識抬頭往窗外望了眼,對麵大樓的燈還亮著。
她心裡有點好奇,不過也隻是好奇了一下,沒有多問。後來把所有工作敲定,她拎了包下樓,遠遠就在對麵寫字樓門口望見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溫淩拿起機器裡剛剛做好的奶茶,快步跑過去:“傅先生——”
傅南期回頭,這時她才發現,他手裡也捧了一杯。因為咖啡賣完了,破天荒的,也是杯奶茶。
這邊機器換新了,現在的杯子樣式都是統一的,黃底上加一隻卡通兔子,看上去非常童趣。
不過,被這人捧在手裡就是怎麼看怎麼不搭。
溫淩真的很難想象這人捧著杯卡通奶茶啜吸管的樣子。
沒忍住,笑了出來。
笑過後忙捂住嘴巴,抬頭看他。
傅南期自然沒有生氣,隻是道:“你現在學會取笑我了?”
“不敢。”說著又悄悄打量他一眼。
他應該是去更衣室換過衣服了,此刻穿一件黑色的排扣風衣,係煙灰色圍巾,比往常更顯年輕些、時尚些,少了幾分工作時的凜然肅穆,倒是儒雅,有點像他大學時的一個選修課導師。
那師兄校外的,大不了她幾歲。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人沒有那麼有距離感了。
隔著半米遠,兩人各自捧著手裡的一杯奶茶,大眼瞪小眼。
“你不回家過年嗎?”後來還是她主動開口,問了這麼一句,算是打破了兩兩相覷的尷尬。
傅南期沒答,抬頭望了眼天色。
夜幕下,市中心高樓迭起,放眼望去猶如一個個透明的水晶盒子。
半晌不見他說話,溫淩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不由有些忐忑。好在他道:“我們家很少過年,一般不過。”
“啊?”溫淩是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她自己不過,不過,身邊的親朋好友好像很少像她這樣的。而且,她也不一定總不過,偶爾也跟妹妹、小姨他們一起過。
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側頭看看他,又收回了視線,乾脆不作答。
好在他也沒有多說的欲望,兩人就這樣沿著街邊的道路走了會兒。溫淩冷得受不了,看到路口有賣紅薯的,快步跑過去要了一個。
然後,她回頭問他:“傅先生,您要嗎?”
隔著人海,他微微搖頭,含笑。
意料之中的回答,溫淩笑著轉過身去,付錢,用袋子包住自己的那一個大紅薯。因為燙,在手心拋了好幾下。
“用這個吧。”一塊帕子遞到她手邊。
溫淩低頭一看,是塊白色的淺藍格紋帕子,端正疊好了合在他掌心,一塵不染的乾淨。
也不知道這帕子是什麼材質的,看起來像羊毛,格外挺括,但是,似乎又有綢緞的光澤。
總之——很貴的樣子。
她沒好意思接,衝他揚起一個感激的笑臉:“不用啦,已經不燙了。”弄臟了還要幫他洗,要洗不乾淨還得賠錢,想想就窒息——她有些小人之心地道。
傅南期看她一眼,見她眼睛滴溜溜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默默收回帕子:“走吧。”
她應了身,邊啃紅薯邊跟上他。
轉過一個馬路就是夜市,街邊格外熱鬨,各種小攤販都支起了攤子,遠處還有表演才藝的。
兩邊商廈也都燈火通明。
印象裡,北京雖是不夜城,街頭巷尾這個點兒也鮮少這樣熱鬨。
她忍不住“哇”了一聲,很興奮的樣子。
傅南期側頭,她眼睛亮閃閃的,帽子戴起,圍巾係了三層,清一色的雪白,渾身上下裹得像是一隻小狗熊。唯有帽子裡鑽出的那顆腦袋很小巧,下巴尖尖,眼睛不安分地四處亂轉,似乎是在找好玩的東西。
這股靈活勁兒,工作時可不多見。
他不知怎麼就笑了一下,抬頭望向遠處。墨色的夜空中飄過幾綹白絮,像是下雪了。
“傅先生,下雪了。”女孩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傅南期回頭,她已經回來了,眼中有幾分緊張,就這樣,眼巴巴瞅著他。像是偷跑出去的小狗在外麵遇到了壞人,緊趕慢趕地回到主人身邊等待他一聲令下。
傅南期覺得好玩,略略抬起下頜,示意她往旁邊看。
溫淩回頭,旁邊就是商場,她一拍腦袋——是啊,過去躲一下咯。她此刻覺得,她在這人心裡的印象已經糟糕透頂了,屬於“朽木不可雕也”那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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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狹路
商場裡今天搞活動, 一樓大廳還有抽獎,人擠人不要太熱鬨。
溫淩個子164,不算太矮, 可在這烏泱泱的人海裡就像顆投進去的小石子, 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抽獎券,邀功似的跑出來, 徑直跑到他麵前:“傅先生,我搶到了。”
他看一眼:“很厲害。”
沒什麼誠意的誇獎, 溫淩也不在意。能讓他這類人上心的, 本來就鳳毛麟角, 遑論是這樣的小事。
雖然他從商, 不過,這段時間接觸久了, 多少也聽公司的人閒話家常般起聊他的背景。關於他們家,關於他爸爸,關於他姥爺……總之, 離她很遙遠,就算攤開了說她也無法想象的那種顯貴。
就像在一起四年, 傅宴也從來不說起他的背景一樣。
隔得太遙遠了, 說與不說, 沒有什麼意義。就算告訴她, 她也無法共情, 沒有辦法了解他們這類人的生活, 更彆提融入。
不過, 傅南期與傅宴不一樣。她可以不在意在他麵前丟臉,就像小孩子不介意在師長麵前出糗一樣,但是, 她已不能再忍受自己在傅宴麵前有一絲一毫的難堪。
過多的牽絆,才讓人望而卻步。
溫淩就是在這樣神思不屬的時候看到傅宴的。
自動扶梯緩緩上升,隔著一道過廊,她看到他靜靜站在廣告牌前發信息。旁邊有位陌生女孩,像是還在上大學的學生,打扮得非常青春靚麗。她在挑衣服,挑完後,折返到他麵前,左右手分彆提了件在他麵前晃。
似乎是手機屏幕被擋住了,他有些不耐煩得推開她,但是,眉梢眼角卻是無奈、寵溺的笑。
溫淩無來由想起四年前他們剛在一起時,他也是這樣溫柔、細心以待。
不過,如今她已是明日黃花。
扶梯到底,眼前場景如浮光一掠而過,再看不到了。
溫淩抽回視線,默默看著腳下的鞋子。
傅南期看她一眼,單手插在兜裡,沒說什麼。他對彆人的私生活向來沒什麼興趣,也從不過多置喙。
不過,她這份低氣壓確實稍稍影響了他的心情。
走出幾米後,他問她:“雪應該停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溫淩楞了一下,回頭。
就這樣,他們離開了商場,去了附近的一處會所。那地方挺隱秘,在一處酒吧後頭,進門要先進一處寺廟似的古建築。
進去後才發現,裡頭還有長長的一道走廊,地上是老石板鋪就的路,兩邊的枯木已經掉光了葉子。風一吹,揚起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柳絮。
溫淩探手一接,發現是雪。
不是吧,又開始下了……
她抬頭,傅南期已經走出了老遠,此刻也正好駐足回頭。他人立在昏暗的燈影下,半明半昧,像老舊的相片裡一楨楨定格的剪影。
她緊趕一步跟上去,走得急了,人已經開始喘氣。
目光忍不住往下移,默默比對一下兩人的腿長,比對完後,又默默轉開了目光。
心道:這沒什麼,天生我材必有用。
傅南期帶她去的是後院一處裡間,外麵如此荒蕪景象,裡麵竟彆有洞天。衣香鬢影,燈火輝煌,連走廊裡端酒杯的服務生模樣都俏麗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