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打針,那孩子一直哭鬨,溫淩都覺得心煩意亂,何況傅南期這樣喜靜的人。
她朝他望去,卻見他關了手機站起來。
“不好意思。”男孩的母親邊哄邊道歉,神情尷尬不已。
他隻是笑笑,彎腰跟那孩子說了什麼。因為是附耳說的,溫淩沒聽清,可神奇的是,說完那孩子就不哭了。
孩子父母千恩萬謝,打完針就帶著孩子走了。
溫淩實在好奇:“您跟他說了什麼啊?”
彼時,傅南期正低頭削著一隻蘋果,聽她這麼說才抬一下眼簾,有些好笑的模樣:“你問題怎麼這麼多?”
溫淩懵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複又低頭,專注削那蘋果:“我隻是問他,為什麼哭得那麼厲害。他告訴我,打了針就要住院,就不能去上學了,之後一個禮拜都要補作業。我就跟他說,打針不用住院,打完針身體好了,馬上就能去上學,如果不打針,病好不了,那之後一個禮拜都要待醫院裡咯。”
溫淩眨了眨眼睛:就這樣?
好似能猜到她在想什麼,傅南期笑了笑,側眸瞧她:“有些道理其實很簡單,攤開了說很容易解決。不過,人大多時候不願意溝通。就像那對父母,以為孩子是害怕打針而哭,隻是一味地說打針不哭、或者恫嚇,不但沒有效果,反而造成了與孩子的隔閡。”
他低頭凝視著手裡的刀,把最後一片果皮削下。
一隻完整的蘋果出現在掌心,沒有浪費一絲一毫,他把它在掌心翻了翻,遞給她:“吃吧。”
“……謝謝。”
吃個蘋果還能教育她一堆大道理?
她扁扁嘴。
傅南期接到個電話,跟她打了聲招呼就去了走廊裡。
溫淩一個人開始玩手機,後來還組隊打了把遊戲。有個朋友問她今天怎麼這麼有空,溫淩就把事情的始末說了。
對方自然好一通安慰,叮囑她好好休息。
這就是個小插曲,溫淩沒多想,把手機擱到一邊,打算小憩會兒。誰知,竟然接到了傅宴的電話。
溫淩猶豫一下,摁了,發了條信息:[在忙,不方便。]
他怎麼會打給她?他們有好久沒聯係過了。
溫淩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沒再打來。
溫淩鬆了口氣。
可是,十分鐘後,他簡單給她回了信息:[我已經到門口了,你在哪個病房?]
溫淩:“……”
知道這人是什麼性格,如果她不回,他估計會直接動用關係去查,溫淩到底還是回複了他。
沒發出去一會兒,門就被人從外麵叩響了。
“請進。”
傅宴捧著一束百合花從外麵進來。
有段日子沒見了,溫淩不知道該說什麼,望著他,悶了好一會兒:“你怎麼來了?”他怎麼知道她在這兒?
“來看看你。”他倒也鎮定,放下花抻了椅子來坐,似乎無意在這點上深聊。
隻是,目光掃過床頭那件男士外套時,怔了一下。
溫淩也循著他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件外套,那是傅南期剛剛脫下來信手擱著的。她本能地張嘴想解釋什麼,不過很快就驚醒——他們已經分手了。
空氣莫名有些凝滯。
半晌,還是傅宴輕嗽一聲開口:“我送小侄子去上學,路過這邊,看到你發的朋友圈,過來看看。”
“……哦。”
“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
傅宴看她一眼,似是在斟酌,那雙漆黑的眸子看得她心裡頭發慌。溫淩垂下頭,揪了揪被單。
既然已經決定分手,就從來沒有想過回頭。
不過,她到底沒有辦法做到像他這樣鎮定自若。雖然已經不那麼難受,她本能地還是不想看到這個人。
可是,她也不好直接開口趕人——
溫淩想了想,道:“我沒事了,謝謝你來看我。”
這話裡逐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傅宴的眸光微不可察地波動了一下:“你就這麼討厭我嗎?”說這句話時,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就這麼直直地望著她,眼底的光芒暗得叫人心驚。
那一刻,溫淩有種心悸的感覺,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
印象裡,他也不全總是這樣咄咄逼人的。大多時候還是會戴上一層麵具,但是,真的撕破臉後,骨子裡驕矜霸道的那一麵就展露無疑。
溫淩不大想見他,也有這個原因。
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是逃避吧。等過段時間,她自然會忘記這段感情,那樣對大家都好。
可是,為什麼他偏偏要出現在她麵前,頻頻打亂她的思維……
兩下清晰的叩門聲拉回了溫淩的思緒,她回頭,正好看到傅南期推門進來。不過,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是落在傅宴身上的,微一停留,然後禮貌收回。
“好巧。”傅南期側身把門關上。
傅宴多看了他一眼才道:“是挺巧的。”
目光平淡,看不出熟稔,也看不出不對付。
但是,溫淩卻明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異常。因為,他往日碰見熟人時,哪怕隻有過一兩麵之緣也大多會微笑以對,主動說上幾句客套話,不會像此刻這樣冷漠。
氣氛莫名有些古怪。
第21章 針對
溫淩的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傅南期曾在那小池塘邊跟她說過的話:“我跟他, 有來有往,算不上熱絡,但見麵也能說上幾句話。”
不過, 這情形, 似乎又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溫淩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但是, 這氣氛委實尷尬,她有點待不下去了:“我沒事了……”
“醫生說, 最好還是留院觀察一下。”傅南期輕笑, 把一個小袋子遞給她, “身體才是工作的本錢,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溫淩接過來,發現是配的藥:“謝謝。”
“不客氣。”
傅宴全程冷眼旁觀, 連個眼神都沒給,此刻看了看表,起身告辭:“那你多休息, 我改天再來看你。”
傅南期還在,溫淩也不好不給他麵子, 隻能點頭:“好。”
擦肩而過的時候, 傅宴看了傅南期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 似是輕蔑, 也似是探究。傅南期隻是微笑, 目光毫不動搖。
房門關上, 溫淩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好好休息, 我出去一下。”傅南期道。
溫淩點頭。
房門再一次關上。走廊上很安靜,闃無人聲。傅南期卻像是有所感知似的,徑直朝東邊走去。
走到儘頭, 果然看到了傅宴。他抄著手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
傅南期停下腳步的那一刻,他也極有默契地回過了頭:“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合作方的一個小經理這麼關心了?”
傅南期施施然一笑,並不避諱他直直投射過來的冰冷目光:“這好像跟你沒有什麼關係吧?”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傅宴看了他半晌,也笑了笑:“你隻是在利用她。”
“你以為她什麼都不懂嗎?人最怕的不是被利用,而是沒有利用的價值。她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她有她想要追求的東西。倒是你,如果你不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很多事情本是可以避免的。”
“我做事,應該還不需要你來教。”
傅南期失笑,並不在意他語氣裡的尖刻:“我隻是就事論事。”
傅宴挑眉,眼神銳利:“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
傅南期:“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傅宴點頭,臨走前,深深地多看了他一眼:“最好是這樣。”
傅南期在後麵道:“有時間回一趟老宅,快過年了,一家人聚聚。”
“有時間我會回去的。”
回到病房,傅南期看到她兩隻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有些緊張的樣子,不由好笑,反手將門關上:“這麼看著我乾嘛?我臉上有花?”
溫淩搖搖頭,又欲言又止。
傅南期拍了下膝蓋,坐下:“有話就直說。”
溫淩躑躅半晌,到底是開口:“你們沒有吵架吧?”
他聞言抬頭,表情荒誕:“吵架?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會吵架?”
溫淩啞聲。
說真的,她也不清楚,隻是隱隱覺得這兩人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勁。可要說哪兒不對吧,她也說不上來。
“彆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吧。”
“……嗯,謝謝傅總。”
他都要走了,不知為何,又回頭道:“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看出來了,他確實是挺喜歡你的。”
溫淩聽出他語氣裡的揶揄,麵色微窘,卻也不好說什麼——回答什麼都尷尬,還不如不回答。
溫淩過兩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沒幾天,她又接到了一個不錯的項目,且電話裡對方很好說話,談了沒兩句就要求麵談。
溫淩自然一口答應,翌日就去了。
約的地方在柏悅頂樓,溫淩穿了套白色的套裝,配淺藍色內搭,含蓄,但是很高端,算是她所有衣服裡最值錢的一套了,當時買的時候花了她七千大洋。如果那時不是為了參加一個重要的商務宴,她是不會買的。
與其他高級餐廳相比,這兒也大同小異,不過,三百六十度全玻璃牆的設計讓視野更加開闊,站在窗邊向下望去,這座城市的夜景美得如夢似幻。
“坐。”李徹抬手,馬上有服務生為她拉開座椅。
服務之周到,倒是配這兒的規格。
溫淩卻有些不自在,低頭落座時,下意識順了順鬢邊的發絲。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項目幕後的老板竟然是李徹。大三那年他追過她,不過被她拒絕了,理由是“現在要專心學業,不想談戀愛”,不過沒多久她就跟傅宴在一起了,算是狠狠打了這位公子哥兒的臉。
他不是個心%e8%83%b8寬廣的人,不過,怵於傅宴的威勢,沒敢真的發作。
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以這樣的形勢見麵。
“好久不見。”李徹跟她舉了舉紅酒杯。
溫淩尷尬,抬起茶杯:“李總,我不會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吧。”
他倒也也沒為難,跟她碰了下。
溫淩卻更是如坐針氈。
總感覺這趟過來是鴻門宴。
果然,一開始李徹隻是跟她閒話家常,後來聊著聊著就聊到她的感情生活:“你跟傅總,還好吧?我記得那會兒他可緊張你了,怎麼,現在倒放心你出來談業務了?不怕你被人給拐跑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這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而且,她不信他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哪有這個膽子假借彆人的名義約她出來?恐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李徹這種人,看似衣冠楚楚,骨子裡到底是欺軟怕硬的孱頭。那時候她就看清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