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好意思地把杯子放下來,站起來:“傅總。”
他手掌往下壓,示意她坐下,一麵摘下領帶坐到了沙發裡。
溫淩忙坐下,拿起資料準備彙報。
他卻道:“等一下。”
溫淩詫異抬頭,卻見他抬手招來了服務生,重新添了一壺茶,讓服務員給她的杯子加滿。
溫淩心裡生出一點暖意,這人是真的很周到。
“謝謝。”她很小聲地說。
“喜歡這茶?”他端起杯子嘗了口,低眉似在品鑒。
溫淩應了聲:“好喝。”
他無聲回味了會兒,倏忽笑了一下,抬起眼簾:“那一會兒給你包點回去。”
不是沒見他笑過,他笑起來總有一種很溫柔的感覺,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視著你,像是含情脈脈,讓人不大好意思跟他對視。
這一次她卻有點恍神,可能是這一笑太毫無預兆,她直愣愣盯著他,直到他半開玩笑地說:“再看,我以為你愛上我了。”
她登時就坐不住了,臉頰飛紅,差點灑了手裡的茶水。
溫淩覺得,傅南期這人有種說不出的勁兒,看著一本正經的,一舉一動都很吸引人。而且,他不光吸人眼球,還拿捏人的心態,可你要真把持不住、被他撩撥得不要不要的時,就會發現,他仍是一派從容,作壁上觀,你永遠也不知道他心裡麵到底在想什麼。
溫淩被他捉弄慣了,一時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隻好低下頭繼續喝茶,當沒聽懂。
室內又安靜下來,隻有他翻資料的聲音。
以及,她念書似的彙報聲。
一切好像都很協調,就是太安靜點了,安靜得讓她有些心慌。不過,她一點都不敢開小差。
太陽落山前,總算把這件事敲定了。
走出茶室時,她自己都不經意鬆了口氣。
傅南期叫來傅平送她回去,溫淩以為他還有事情,沒多寒暄,轉身上了車。
隻是,車子開出會所時,她遠遠看到他獨自一人在另一側的林蔭小道裡漫步,似乎在想事情,怔了怔。
離開時,她心裡莫名跳出一個想法:
這個人明明什麼都有,看上去卻非常孤獨。
不久後的有一天,她去彙報,他讓她開心一點,彆總是心事重重的,彙報工作跟苦大仇深似的。
原本是一句很好的安慰話,溫淩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下意識回他:“您老讓我開心點,可我覺得,你自己並不開心。”
他當時怔了一下,原本簽在文件上的鋼筆也停下來了,無聲地看了她老半晌。
溫淩總算意識過來自己造次了,忙要說點什麼補救,他輕嗤,順手撈了個塑料球就扔過來:“小孩子懂什麼?”
溫淩猝不及防,腦袋上被砸了一下,懵住了。
那球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禮盒上的裝飾品,紅彤彤的霎是好看,在她腦袋上一彈就滾到了地上。
然後,順著大理石地麵滾啊滾,一直滾到了她腳邊。
她低頭看了會兒,彎腰把球撿起來,小心放回了他的桌上。出門時,她回頭看一眼,他已經低頭工作了。好像剛剛,隻是順手而為的一件不經意的小事。
第20章 火焰
工作雖然忙碌, 生活卻非常充實。
可能真的是否極泰來,溫淩最近好運連連,年前還接到了一個大項目。雖然好是一陣扯皮, 效果頗豐。
那天她是中午11點過去赴的約, 離開時都下午2點了。
走出大門,迎麵一陣冷風吹得她瑟瑟發抖。這時才感覺有點餓, 剛剛隻顧著談事兒,飯都沒吃兩口。
有電話打進來, 溫淩哆嗦著接通:“喂——”
那邊靜了片刻, 旋即是一道爽朗的笑聲:“你這是乾嘛呢?抖得跟篩糠似的。”
溫淩知道他沒有惡意, 吸吸鼻子, 歎氣:“來柏悅這邊談事兒,這不, 剛談完,路口打車呢。”
傅平笑:“那真不湊巧。如果你早點給我打電話,我就捎你一程了。”
溫淩沒應答——場麵話哪能當真啊, 他要送她也不好意思坐啊。他們這些公子哥兒,慣會打趣人。
可有幾分真情, 有幾分實意?心裡頭都門兒清。
“報告我發你郵箱了。”
傅平“嗯”了聲:“我看過了, 有點問題, 一會兒我重新發給你, 再修一下。”
溫淩隻覺得兩眼一黑, 苦笑:“怎麼你也跟傅先生一樣了啊!”
傅平默了會兒, 隻是悶笑, 沒搭腔。溫淩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剛要說點什麼來挽救,便在那頭聽到了一個低沉悅耳的嗓音:“下午三點還有會議, 準備一下。”
溫淩腦袋裡嗡嗡作響,後來都不記得傅平跟她說了什麼,訥訥地掛了電話。
然後,她跟個小標兵似的在門口乖乖站著。五分鐘後,傅南期和傅平從大廳裡出來,她下意識站正了。
傅南期的視線掃過這邊時,隻淡淡一眼,彎腰上了車。
溫淩的心卻往上提了一下。
傅平壓著笑,手在她肩上不輕不重按了下:“走吧,順路。”
溫淩生無可戀地上了後座。
好在一路安靜,傅南期沒問一句。漸漸的,她也放鬆了警惕,悄悄側頭打量。
身邊的男人閉著眼睛在假寐,修長的手指交握著,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睜開眼睛朝這邊望來。
對上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溫淩心裡一突,深呼吸,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傅總。”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他交換了一下雙腿,按住太陽%e7%a9%b4輕揉。
溫淩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訕訕道:“沒啊。”
他又側頭看她一眼。
溫淩正襟危坐,時刻準備接受他的盤問。誰知,他麵無表情地看了她半晌後,竟“噗嗤”一聲笑出來。
爾後,接過前麵助理遞來的筆記本就專注敲字了,之後沒再跟她說話。
這個意外的小插曲,就這麼揭過了。
——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溫淩當時鬆了口氣,隻覺得走了大運,在心裡默默發誓絕對不再口沒遮攔,倒沒細想他那個笑容裡的具體含義。
……
抵達紫光資本門口,溫淩忙不迭下車。
誰知後排的車窗降下來。
溫淩不敢怠慢,抱著資料彎下腰,一副聆聽教誨的乖學生模樣。
傅南期看她一眼,有那麼會兒,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有時候無法無天,這會兒又如此乖覺,倒也是有意思得很。
良久不見他說話,溫淩心裡反而惴惴不安起來。
他向來是和氣的,不過,溫淩也不是沒見過他發火。那次生產線分組,有個非常重要的決策需要征求他的意見,她一大早抱著文件過去,手剛剛叩響那扇辦公門就聽到了他憤怒的嗬斥聲。
溫淩從來沒見過他這麼不留情麵地罵人,那一溜兒字正腔圓的詞兒飛快吐出來,組成了她聽不懂的話。
那事兒給她留下了一點小小的陰影,之後幾天,她都躲著他,見麵都不敢抬頭,緩了好久才過去。
“五點半,我開完會,一會兒我讓傅平把文件直接給你。”進去前,他簡單交代了兩句。
溫淩自然是應承下來,然後,她抱著資料在門口的休息椅裡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傅南期才出來。
溫淩的瞌睡一下子醒了,坐端正。
想了想,又站起來。
他走到近前,目光飛快把她掃視了一遍。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溫淩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點一言難儘。
溫淩不明就裡地眨了眨眼睛。
傅南期:“我讓你五點半來這兒等我,沒讓你在這裡等到五點半。”
溫淩:“……”無法反駁。
這時,她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兩聲。
溫淩尷尬地按住,抬頭。
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哂笑,太快了,如幻影一般。不過,溫淩敢肯定不是錯覺,因為,他的唇角是微微上揚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餓了?”
這種時候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了,她破罐破摔:“有點。”
“那走吧。”
“啊?”
“我也沒吃。”
後麵他們在胡同深處的一家小館子裡坐下,隨意點了幾樣。春餅、焦圈兒,還有一碗綠綠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端上來的那一刻,溫淩差點吐了。
她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怎麼一股餿味兒?”
傅南期解釋說,這是豆汁。
溫淩皺著鼻子:“怎麼這麼像泔水?”
“不是你自己要點的?”
溫淩語塞。
她想起了老家的臭豆腐,希冀地望著他:“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他皺眉思索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你嘗嘗就知道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拄著下頜,表情有些慵懶。有那麼會兒,溫淩品出了一絲居心叵測的味道。
不過,這種感覺隻是轉瞬即逝。
他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有這個閒情逸致捉弄她呢?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過來,平日看起來再正經的人,也是有著不正經的一麵的,此刻的傅南期就是。
當她喝下第一口豆汁的時候,她差點沒吐出來。
“不要浪費糧食。”他神色如常地把那碗朝她麵前推了推。
溫淩覺得,他肯定是在報複她。
也不知道那玩意兒是什麼東西做的,溫淩回到家就開始鬨肚子。程易言出差去國外了,此刻家裡沒有旁人,她在打救護車電話和挨挨就過去之間糾結,電話響了。
溫淩看一眼,竟然是傅南期打來的。
肚子疼得跟絞一樣,難免有怨氣,接通後,她的語氣也不像平時那樣恭敬了:“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那邊默了會兒:“不舒服?”
“鬨肚子!”病人比天大,她自己都沒注意,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埋怨。
那邊沒再說話,他把電話掛了。
溫淩看一眼已經掐掉的電話,歎為觀止。雖然知道領導就是這樣,但是,這也太過分了點吧?
這個念頭還沒揮開,門鈴就響了。溫淩怔了下過去開門,發現竟然是去而複返的傅南期。
那時她才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
晚上10點,他送她去了就近的醫院。一通檢查下來,問題倒是沒什麼,隻是貧血受涼加生理期到了。
得知檢查結果後,溫淩又在心裡暗暗唾棄了自己幾下。
原來是自己不注意,真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病房內很安靜。
溫淩半躺在床上玩手機,不時抬一下頭看看坐在床邊的男人。他似乎是在發信息,一直垂著頭,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按動,燈光原因,眉眼有些幽深難辨。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就這樣安靜待了很久。
直到隔壁床搬來一個小男孩。因為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