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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28 字 6個月前

成婚

太後去世,乃是大喪,聖上為表敬重,輟朝十日,又決意守孝三年。

曾經在他父皇身邊多年的寧海總管,重又回到了含元殿總管的位置上,幫著處理雜物,也帶一帶年輕的內侍們。

“呀,”站直身體,內侍總管麵上堆笑:“何姑娘來了。”

“總管客氣,”來人笑道:“聖上在嗎?”

“在呢,”寧海總管道:“奴才去通傳一聲,您且稍待片刻。”

來人含笑應聲,立在原地,宛若一朵玉蘭。

能被他稱呼一聲何姑娘,且能自由出入宮中的,顯然隻能是何皎皎。

因為聖上與她年紀都還不大,又出了太後去世之事,一時半會兒的,婚事是辦不成了,所以宮中人都稱呼她一聲何姑娘,而不是皇後娘娘。

再則,也是何皎皎有意要求。

她畢竟還沒嫁進宮裡,聖上又沒吩咐人改口,倘若她為幾分虛榮,叫人稱呼一聲“皇後”,反倒叫人覺得輕薄,因小失大。

這種事情上,她很能拎得清。

寧海總管進去時,承熙正在細翻麵前幾張信紙,唯恐看漏了一個字,半晌都沒眨眼,眼底全是眷戀之意。

那是母後差人送來的信。

她過得很好,已經出了長安,再過幾日,便要到揚州了。

也好。

能安排的,她都儘力安排了,倘若將後半生束縛在宮裡,也是可憐。

隻是楚王……

他終究喜歡不起來。

恰在這時,外頭寧海總管的聲音傳了過來,恭敬道:“聖上,何姑娘到了,您要見一見她嗎?”

承熙神情淡淡,信手將那信紙拿到火爐前燒掉,重又回龍椅上坐下,方才道:“傳吧。”

何皎皎沒等多久,寧海總管便出來了:“您請吧,聖上這會兒不忙。”

她溫言謝過他,便緩步進去了,見承熙停了筆,對著麵前奏疏,不知在想什麼,也不曾做聲,隻挽起衣袖,到他身側研墨。

半晌,才聽承熙道:“你怎麼來了。”

“家中無事,便來探望聖上,”何皎皎溫柔勸道:“您也得顧惜身子才是。”

承熙同她相識幾年,即便沒有男女之情,也有幾分親近,目光一暖,道:“知道了。”

他無意再說,何皎皎也不多言,沉默著立在一側,靜靜陪伴著。

……

“哥哥,”姚昭往書房去後,便見姚軒正端坐椅上,凝神細思,待他回神,方才出言道:“你找我?”

“你看看吧,”姚軒麵色轉柔,將手中信紙遞過去:“姐姐寫的。”

“姐姐?”姚昭目露喜色,將信紙展開,看了又看,麵染笑意:“好,真好,看姐姐過得這樣好,我也覺得歡喜。”

“將信燒掉吧,”姚軒也是含笑:“小心駛得萬年船。”

……

揚州的三月遠比長安動人,楊柳依依,桃紅爛漫,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當真曼妙。

錦書雖不暈船,趕路許久,卻也覺得疲憊,一到揚州,便同承安往他莊園裡去了,沐浴更衣之後,趕緊歇息。

她是女子,難免體弱,承安這些年來東奔西走,早不在意路上這點兒辛苦,將錦書安頓好之後,便吩咐人去尋最好的繡娘與工匠,為他心愛的女子準備嫁衣首飾,鳳冠霞帔,嫁作他的妻。

揚州錦繡,綢緞首飾皆是一絕,承安暗地在此經營多年,勢力頗深,沒兩日,便將人帶到了莊子裡,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

錦書聽到這消息時,又感動,又無奈:“你急什麼呢,倒像是有人在你屁股後邊兒追似的。”

“我都饞的不行了,”承安厚著臉皮在她身上蹭,一到晚上,便巴巴的黏上去,怎麼趕都不走:“早點兒娶了,圓我一個美夢,好不好?”

這個人呀,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賴。

錦書原本是想笑的,然而見他真摯中絲毫不含雜質的目光,鼻子卻莫名一酸,到最後,也沒說什麼取笑言辭,隻輕輕點頭,應道:“好。”

他們的身份有異,皆不能大張旗鼓,公布世人,好在心思豁達,倒也不在意這些。

三月中的時候,一行人到了揚州,隨即便開始準備婚禮,將這消息往該知道的人那兒送了。

待到四月中時,一切便已恰當。

承安原本是想隆重些的,卻被錦書製止了。

“隻要彼此有心,情意相通,那些外在,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這婚禮是屬於他們兩人的,同彆人無關,何苦在意那些細枝末節,平白叫人勞力勞心。

最後,婚期定在了四月十九這日,莊園裡張燈結彩,卻沒請一個賓客,更無高堂在上,主婚之人列席。

不過,於他們二人來說,已經足夠圓滿。

錦書嫁給先帝時,滿宮儘紅,世間富麗堂皇,不過如此。

不管她與先帝發生過什麼,前世如何,今生又如何,她都是愛過他的,婚禮時,她由衷覺得歡喜,即使知道許多人未必會祝福,卻也心滿意足。

而現下與承安的這場婚禮,規模遠遠比不得上一場,隻是心中歡欣,卻是如出一轍。

並沒有孰優孰劣。

婚期在即,承安難得的規矩起來,沒敢往她麵前湊,夜裡也乖乖的獨守空房——都說新婚前夫妻見麵不好,他倒也信。

錦書還笑過他,然而承安卻道:“萬一是真的呢,我才不賭呢。若是輸了,可賠不起。”

這日清早,錦書早早起身,叫紅葉紅芳伺候著換了正紅衣裙,發髻繁複高挽,鳳簪斜斜插就,金柄玉扇遮麵,國色傾傾。

外頭侍女來問,錦書還當是來催的,卻聽她回稟道:“主子說前頭來了位客人,待會兒要觀禮,便叫他留下了。”

錦書心中一動:“是誰?”

“主子不許奴婢說,”那侍女笑道:“夫人稍後,一見便知。”

居然還賣起關子來了。

吉時到的很快,錦書聽人提醒,取了金柄玉扇遮麵,莫名的,居然忐忑起來。

四個侍女前頭領路,紅葉紅芳隨從在後,一行人徑直往前廳去。

承安換了新袍,豐神俊朗,素來冷峻的臉上笑意未歇,正在門前迎她,遠遠瞥見錦書過來,便向她伸手,作勢拉她過去。

這顯然不合規矩,然而到了這會兒,這場婚禮已經壞了許多規矩,倒也不在意這一點兒。

錦書穩穩握住他手,隔著團扇,相視一笑。

心裡忽然安寧起來。

☆、第163章 孕事

錦書麵頰含笑,承安也一樣,卻借著這時機,向她使個眼色,叫她回頭去瞧。

她怔了一下,不曾轉身,側目去瞧另一側,卻見一人正站在一側,目光含笑,輕輕叫她:“姐姐。”

竟是姚昭。

他怎麼來了。

婚儀還沒完,倒不好直接開口,錦書心中隱約有個估計,神情越發溫柔起來。 思 兔 網

她與承安上無高堂,自然無需相拜,便隻掀起衣擺,在蒲團上跪過天地,隨即夫妻相拜。

禮成。

承安自起身起,笑容便不曾從麵上落下,聽一側紅葉輕聲笑說“請夫人卻扇”後,便伸手過去,自錦書手裡,接了那把團扇,目光溫情,細細看她。

今日婚典,少不得盛妝,錦書容色傾傾,這般妝點之後,更顯國色,抬眼向他一笑,竟叫承安癡住了。

好一會兒,才輕輕喚她:“夫人。”

錦書也不推諉回避,落落大方道:“郎君。”

承安滿心歡喜,似是即將沸騰一般,燙的他幾乎站不住腳,正想湊過去親一親新妻,卻被錦書推了一把。

哦,他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人呢。

“姐姐今天真美,”姚昭在側看婚典完成,等他們說完話,方才上前一步,激動道:“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

錦書莞爾,緩聲問他:“你怎麼來了?”

“我想姐姐,也想親眼看著姐姐出嫁,所以就來了。”

姚昭唯恐她誤會,趕忙解釋:“哥哥人在中樞,不似我這般清閒,脫不得身,不然,肯定也會過來的,聖上身處宮中,每日都有太傅講學,更是走不開……”

“姐姐明白的,”錦書目光感慨,向他一笑:“正該謝你過來,走這一趟。”

“一家人骨肉至親,說這些做什麼,”姚昭自懷裡取出兩封信來,遞了過去:“聖上和哥哥沒法兒過來,便叫我帶信給姐姐,至於禮物,則得過幾日再來。”

“我人在這裡,吃喝不缺,用的了什麼禮物,”錦書將信接了,溫聲道:“你們這份心意,才最重要。”

“走吧,咱們便用膳邊說,”承安見他們姐弟敘話許久,忍不住打斷道:“都是自家人,倒不必在意什麼食不言寢不語,阿昭匆匆過來,昨夜到這會兒,都沒用過東西呢。”

“你怎麼不吭聲,”錦書溫柔埋怨道:“他要不提,我還不知道呢。”

“我太想姐姐了嘛。”姚昭這些大的人,在錦書麵前,倒還有幾分小孩子的模樣。

這兒總共就承安、錦書兩個主子,並姚昭一個客人,用膳時間什麼的,倒不必有那些講究。

錦書假死離宮,已經過了幾個月,承安知道姚家兄弟與承熙皆不安心,這會兒也不插話,便叫他們姐弟相敘舊情,隻為他們斟酒布菜,卻一言不發。

他與錦書遠走這事兒,若說姚軒姚昭沒什麼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畢竟姐姐是太後,在禮法上而言,已經是無上尊榮,現下隨他遠走他鄉,隱姓埋名,連自己是誰,都不敢告知彆人,不能說不委屈。

隻是,這終究是姐姐自己的選擇,他們隻會讚同,而不會反對。

承安早就做好了被姚軒兄弟倆針鋒相對的準備,哪知到最後,姚昭也沒說什麼,反倒舉杯向他致意:“姐夫,我敬你一杯。”

這句“姐夫”叫的,太叫人舒暢了,在承安心目中,也隻比錦書那聲“郎君”稍微遜色點,又驚又喜,趕忙舉杯,與姚昭共飲。

“我跟哥哥,自小都被姐姐照看,一直都是她護佑我們,也沒幫過什麼忙,所以無論姐姐如何選擇,我們都不會有所異議。”

“姐姐前半生過得不易,所以我們更希望她過得快活些,”姚昭沒說什麼彆的,隻輕聲道:“還請姐夫好生照顧她。”

承安本以為會被小舅子警告一番的,早早準備好一番獲此,哪知竟沒用上,到最後,正色道:“她是我的妻子,照看她,豈非理所應當?”

姚昭抿著唇一笑,錦書也笑了,不知是誰先舉杯,三人共飲,滿室歡暢。

姚昭人到了這兒,卻也不能停留多久,一來京中走不開,二來,若是被人看出端倪,少不得給承安和錦書添麻煩,用過午膳後,又同他們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告辭。

自長安至揚州,千裡南下,竟隻是為了這樣一個晌午。

錦書既感念,又惆悵,與承安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