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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61 字 6個月前

嬤嬤道:“老奴這就去問。”

錦書沒理會周遭那些詫異探尋的目光,隻將窗推開,瞧著外麵那從開的正好的禦衣黃,輕不可聞的歎口氣。

她跟承安,是在四月十三那天遇見的。

一直到前天,不多不少,整整兩年。

從前還在一起時,他們曾經約定,每到這天,都要一起慶祝。

可這會兒她是聖上的貴妃,而承安在那日之後沒多久,也被打發到江南去,同她遠隔天涯。

伯勞東去燕西飛,再次去回想,隻覺淒涼諷刺,無限感傷。

她的任性,該結束了。

“叫小廚房早些奉膳,”錦書想了想,又道:“再熱些酒來。”

誰都知道柳貴妃是聖上的心頭肉,哪裡敢怠慢,她開口沒多久,便有人依次入內,呈了上去。

錦書心裡勸自己認命,然而終究不忿,也不等聖上,便提起酒壺,也不動筷,自酌自飲起來。

陳嬤嬤去回稟時,聖上與她心境相通,隻當是聽錯了,靜默片刻,方才回過神來。

麵前奏疏還有很多,可這會兒她肯鬆口,他半個字也看不進,起身往偏殿去。

人走到半路,又返回去,換了衣袍,對鏡細觀,方才安心。

這一趟時間拖得久了,等聖上過去時,錦書已經半醉,目光迷離,麵色酡紅。

他知她是借酒澆愁,她也明白他知道,然而彼此到了這時候,還是糊塗些為好。

她沒有起身見禮,聖上也不在意,在她身畔坐下,順勢叫她靠在自己懷裡:“酒量不好,還敢喝這樣多,也不怕明日頭疼。”

錦書反倒笑了,%e5%aa%9a眼如絲:“不是有聖上在嗎?”

這句話說的輕柔,她吐氣如蘭,隱含凜冽酒香,聖上思及那夜迷情,酒還未飲,先自醉了三分。

擺擺手,他示意周遭宮人內侍退下,方才湊過去,在她麵頰一親,氣息微急:“不後悔?”

錦書眼睫極輕緩的一眨,順勢仰頭,在他下巴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卻不說話。

聖上喉結一陣滾動,%e8%83%b8膛起伏,手臂用力,將她抱起,徑直往內裡床榻去,沒再說話。

其實,也沒必要說什麼了。

暮色初降,皎月將生,正是輕柔似霧的朦朧。

內殿裡簾幕無風自動,繾綣如夢,男人的喘熄聲混雜了女人的嬌啼,在這無邊夜色中,分外纏綿。

陳嬤嬤留在外頭,聽見內裡隱約傳來男女歡愉之聲,倒替貴妃鬆口氣。

這裡畢竟是深宮,強占她的男人畢竟是天子,她肯軟下來,自然比一直強硬著要好太多。

隻可惜,苦了她。

第二日並無朝事,聖上□□暢,不免起的晚些,低頭去瞧時,卻見她眼睫閉合,正伏在自己懷裡,沉沉睡著,少有的溫柔。

聖上一顆心霎時間便軟了,情難自持,湊過去在她唇上一%e5%90%bb,溫香軟玉在懷,難得的令他心生慵懶,將她摟的更緊些,重又合眼睡下。

這日傍晚,二人用過晚膳,錦書往後殿沐浴,陳嬤嬤低聲向聖上道:“……今早,娘娘向老奴要了避子湯。”

聖上眉頭微動,頓了一頓,方才道:“她既要,你給便是,好容易才低頭,朕也不忍將她逼得太緊。”

“至於子嗣,”他微微沉%e5%90%9f:“來日方長。”

“噯,”陳嬤嬤低頭道:“老奴明白了。”

既然有了這一夜,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起來,一連兩月,柳貴妃真正聖眷正濃,專房之寵,連跟隨聖上多年的老人,都不覺側目。

如此到了五月底。

這日晨間,聖上早早起身上朝,錦書睡不著,便起身更衣,照例等陳嬤嬤送湯藥過來,然而一直到她梳妝結束,也沒有動靜。

“聖上這樣寵愛娘娘,他日娘娘有孕,莫說是皇子,便是公主,想必也愛的厲害。”

似乎沒瞧見錦書微冷的目光,陳嬤嬤繼續道:“娘娘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陳嬤嬤一個宮人,絕不敢擅自言及子嗣,多半是聖上暗示,故而有此一言。

錦書心底一陣泛冷,哂笑起來。

過了五月,天氣一日日的熱了,長安地域偏北,愈發叫人難熬。

錦書身體本是強健,隻是這大半年來病痛纏身,不免體弱。

聖上雖吩咐人仔細照料,好生調理,卻也依舊嬌弱,日頭一曬,便覺難熬,整日留在偏殿裡,人也懨懨。

這日午間,她將將睡醒,不等喝一盞玫瑰飲,便聽到心腹宮人傳信,驚得險些將手中杯盞摔掉。

楚王承安偕同江南士紳叛逆起事,聚集十餘萬鄉民,占據縣衙州府後,竟調轉過頭,浩浩蕩蕩往長安來!

☆、第126章 前世(十三)

“你從哪兒聽到這消息?”錦書勉強叫自己定了心神:“可靠得住嗎?”

“從前殿內侍那兒聽到的, ”那宮人低聲道:“再過幾日, 想必就會傳遍長安。”

顯然並非作假。

錦書心煩意亂,卻不好表露出來,細問幾句,吩咐打賞那宮人,便如同往日那般進了內室, 坐在窗邊椅上出神。

江南富庶, 少動刀兵,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此次起事, 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她細細問了那宮人,知曉鄉民起事皆因州府長官為了年終績效, 於百姓施以苛捐雜稅, 惹得怨聲載道,終於釀成大禍。

這種怨憤起的快, 散的也快,隻要朝廷表態安撫, 懲處首惡,沒多久便會退卻消散, 更不必說大周休養生息多年, 兵強馬壯,遠非十萬鄉民所能比擬。

這樣簡單的道理,錦書自己都能看的明白, 承安更不該糊塗才是。

他生性沉穩,即使出了她這檔子事,這麼久過去,也絕不會做出這等不智之事。

要麼是其中有誤會,要麼……

是有人刻意陷害。

隻是,無論真實情況是哪一種,都不是錦書能插嘴的。

聖上本就不喜這個兒子,加之她與承安本就有一層淵源,二者交疊,她若是出言說什麼,隻會火上澆油,害他更深,卻無益處。

如此一想,錦書也就收了擔憂心思,如同往常一般,不顯半分異態。

事實上,直到這會兒,禦書房裡對於楚王之事,也沒個準話。

“楚王留居江南,此次出事,必然有責任,然而,”一個上了年紀的臣子道:“究竟是他夥同叛逆,還是失陷城中,被逆黨借名行事,卻是未知,確切消息傳來之前,不好貿然定論,若是被叛軍流言所挾持,反倒害了楚王,豈非叫人恥笑?”

“周大人所言差矣,”趙王侍立一側,聞言反駁道:“楚王兄鎮守江南是事實,因他失職,致使逆黨興兵,也是事實,怎麼到了你嘴裡,他便是無辜受屈?即便能夠回返長安,也該朝廷問罪才是。”

趙王原是聖上諸子之中最有前途的一個,這些日子卻過得提心吊膽。

生母賢妃是後宮之首,也給了他諸皇子中最好的出身,然而柳貴妃異軍突起,這半年以來,竟是專房獨寵,簡直叫人覺得那是狐妖降世,迷了聖上心魂去。

那畢竟是貴妃,先天就壓賢妃一頭,他日生子,出身便是諸皇子中最好的,到時候趙王既非最貴,又非最長,豈不是要到大街上喝風?

所以這一遭楚王出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一舉將承安踩進泥裡去,永世不得翻身!:-)思:-)兔:-)在:-)線:-)閱:-)讀:-)

他這點心思,在座幾人皆是明白,隻是為了彼此臉麵,不欲當場點破罷了。

說到底,最終如何,終究是要聖上拍板。

許是因為前方傳來的消息太少,時局未定,許是因為不欲早下定論,到最後,聖上也隻是將這事兒暫且擱置,安排將領率軍平叛,又叫人前往安撫,嚴懲相乾官員。

這事表麵棘手,實際上卻也簡單,不出三月,想必便能了結。

幾位臣子相攜離去,趙王細覷聖上神情,不敢久留,隨即告退,原本半滿的書房,轉眼間便空蕩起來。

寧海總管跟隨聖上多年,倒能猜量他幾分心思,瞧一眼外頭天色,小心道:“聖上,今晚是往貴妃娘娘那兒用膳,還是在這兒用?”

“貴妃今日好麼?”聖上靜默片刻,卻沒直接回答,而是道:“天氣熱了,她總是無精打采,叫朕心疼。”

“還是老樣子,”寧海總管低聲道:“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

“她隻悶在屋裡,又不肯出去走走,自然無趣,”聖上似是想起什麼,揉揉額頭:“姚軒過幾日便要歸京,屆時叫他進宮,姐弟兩個見見,免得她終日了無意趣,徒為傷神。”

“噯,”寧海總管笑著說了句聖上愛聽的:“娘娘已經在調養身子,見了家人後心思一開,備不住馬上便有皇子了呢。”

聖上也笑了,站起身來,道:“走吧,去瞧瞧她。”

到了晚膳時辰,小廚房早早備著,前殿內侍前去通知沒多久,便有人依次呈了禦膳過去,幾乎與聖上前後腳。

他過去的時候,內殿裡已然掌燈,倒是溫柔,錦書獨自坐在燈前,細翻一本不知名的書冊,神情專注,竟沒察覺到他過去。

聖上也沒叫人通傳,站在門邊瞧了半晌。

楚王卷進這樣的漩渦裡,她竟還能沉得住氣。

又或者是……

已經不在乎了。

思及今日所議之事,他心底些微湧出幾分竊喜,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到她近前去,伸手將那本書執起,略掃一眼,道:“燈光再好,也比不得日光,你身子弱,仔細傷眼。”

錦書大抵是剛沐浴完,長發披散,尚且半濕,暈黃燈光下瞧他,眉眼籠著一層朦朧煙霧,動人極了。

“聖上自己不也時常熬夜翻閱奏疏嗎,”她莞爾道:“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朕好心提一句,你倒好,反而編排起朕來了,”聖上到她背後去,雙手扶住她肩頭,微微彎腰,語氣溫柔而親昵:“以後朕改了,夜夜過來陪你,好叫你免受獨守空房之苦,好不好?

錦書覺他氣息熱熱的近了自己耳畔,幾乎不受控製的想躲,然而想起承安,終究忍下:“好。”

聖上似乎滿意了,在她耳畔低低的笑,笑完了,也不在意周遭宮人內侍,便將錦書攔腰抱起,往案前一道用膳,等坐下`身後,竟將她抱在膝上。

往日裡,他們也不是不親近,衾枕之間,聖上雖無變態癖好,卻也如狼似虎,極儘糾纏,然而似是今夜這般,抱她用膳,卻還是頭一遭。

錦書麵上自若,背後卻薄薄生了一層冷汗,不是替自己,而是替承安。

江南之事已經有了處置法子,然而楚王如何,聖上卻一言不發,如此行事,由不得她不憂心。

倘若聖上當場訓斥承安,反倒是好事,最怕的便是他將一切按住不說,最後才雷霆一擊。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