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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54 字 6個月前

冷眼一瞧,竟怔住了。

姚氏本就不算豐腴,這一病,更是清瘦,雖然將養幾日,卻也未曾補回來,依舊弱不勝衣。

換做彆人,如此之下必是醜得很,偏生她麵似芙蓉,神凝秋水,清減之下,人卻愈發婀娜。

青色裙踞同她發髻上銀簪一般素淨無塵,風吹過她衣裙時,絲絛漂浮,身量如柳,竟有離世飛仙之態。

“姚氏相貌倒好,”賢妃低頭念了一句:“怨不得承安那麼寵她,百依百順。”

心腹宮人笑著搖頭:“可惜沒福氣,還是個病秧子。”

“也是。”賢妃心中暢快幾分,斂了妒意,往前去同幾個宗親王妃說話了。

今日這宮宴,委實是沒意思。

聖上隻顧同幾位宗親說話,顧不得底下宮嬪,賢妃倒不在意,言笑晏晏,同幾位王妃說的融洽。

這也是錦書病後頭一次見聖上,初時還有些擔心,提心吊膽了半個時辰,聖上卻連半個眼神都沒投過來,總算叫她心神一鬆。

暖爐將內殿熏得香熱,最開始的時候,她隨大流飲了幾杯酒,再被那熱氣一蒸,便覺有些頭暈腦脹,經受不住,麵頰飛紅,豔如桃李。

“皇嫂是不是不擅飲酒?”楊氏麵色與她相仿,借著擦拭唇角的功夫,小心的扇了扇風:“今日宴上禦酒是醉江紅,後勁兒大,力道足,咱們女人家經受不住,也不奇怪。”

“我就說,”錦書了然,笑道:“今日酒勁兒比此前的大,之前還奇怪呢。”

“這幾日天冷嘛,烈酒去寒,再者,也有咱們不擅飲酒的緣故,”楊氏出身頗高,性情倒是不壞,此前被三皇子與賢妃借故訓斥,也沒遷怒到錦書身上,壓低聲音,道:“你瞧那些資曆足些的宮妃王妃,不是比咱們好得多?”

錦書小心的打量一圈兒,還真是,麵色染霞的都是年輕女子,上了年紀的卻不變色,想來是交際多了,酒量有成。

宮宴一時半會沒有停的意思,場中人談興正濃,錦書雖感不適,卻也不會告退,掃彆人興致,隻叫了一盞清水來喝,勉強壓一壓%e8%83%b8腔內那股燥熱。

“我不成了,”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彆人還談笑風生,楊氏卻挨不住了,暈暈乎乎道:“皇嫂,咱們一道往偏殿歇歇去,這兒還不知什麼時候結束。”

錦書倒不欲引人注意,然而楊氏已經差人去問賢妃意思,想攔也攔不住。

儀國公之子,楊氏的胞兄近來頗得聖上器重,賢妃少不得要給兒媳婦個麵子,瞧一眼她和錦書,含笑頷首。

楊氏忙不迭站起身,叫錦書道:“走走走,換個地方去。”

有機會透氣,錦書自然應了。

偏殿果然比前殿好得多,二人一進去,便齊齊舒一口氣。

錦書酒勁兒上來,腳下仿佛無有一物,身子更是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倒是有些慶幸早早出來了。

同楊氏招呼一聲,便找個地方暫且躺躺,叫身邊宮人過會兒記得叫她。

她是如此,楊氏也好不到哪兒去,暈暈沉沉的找個軟塌,姑且落腳。

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楊氏才勉強醒來,扶額問身邊人:“皇嫂呢?該回去了。”

“二皇子妃身子不適,先行回宮了,”宮人低聲回道:“方才還打發人來回話,奴婢見您睡著,就沒叫醒。”

“哦,”楊氏不覺有異:“那咱們自己回去便是。”

錦書酒量泛泛,早已不知東西,隻覺自己身在雲端,不著半分力,唯有那股悶燥既熱且癢,伴著一邊兒點著的熏香,一直癢到人心裡去。

她正覺得難過,卻覺有人扶著她喂了些水,順勢在她麵頰親了親。

他身上酒氣,似乎比自己還重。。

在錦書的記憶裡,隻有承安會這麼照顧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果然見他正在自己身邊,瞧見自己醒了,笑微微道:“怎麼醉的這樣厲害?”

錦書這會兒既醉且困,勉強環住他脖頸,答非所問道:“哥哥回來了。”

“回來了,”他身體有轉瞬的僵硬,隨即順勢環住她腰身,深深道:“再也不走了。”

如此相擁一會兒,他便將她抱起,往另一處去,邊走邊笑道:“你怎麼這樣輕?”

錦書卻不說話,隻伏在他肩頭,吃吃的笑。

他又憐又愛,抱她到了塌上,伏著身,將她微亂鬢發挽回耳後,隨即細細瞧她眉眼,似是看不夠一般。

錦書半軟在塌上,覺他氣息熱熱的落在自己麵上,癢得很,迷迷瞪瞪的對視一會兒,忽的湊過去,輕輕在他唇上咬一下。

“好哥哥,”她目光迷離,口齒有些不清:“你看夠了……沒有?”

☆、第113章 前世(七)

許是她醉的太厲害, 這句話說完, 竟聽他在自己耳邊笑了一聲。

“看不夠,”笑完了, 那人又道:“看多久都看不夠。”

燭光這樣曖昧, 隱約迷離,暖香氣融融撲人,仿佛要化成水滴到地上一般,旖旎若此。

錦書覺他氣息急了,隨即便熱熱的近了自己耳畔,含住她耳珠, 順勢親了親那上頭耳環。

那感覺有些癢,她一側頭, 避開了他。

那人也不生氣,由著她往一邊兒躲了躲,方才伸手過去, 動作輕柔的將她那對南珠耳環取下, 並發間銀簪一起, 擱到一邊兒案上去。

“你也不嫌硌得慌,”他重新在她身邊坐下, 撫摸她長發:“這樣是不是好些?”

錦書醉的厲害,舌頭也跟著發麻,先前還能勉強說幾句話, 這會兒酒勁兒上湧, 也隻能雙目半合的瞧他, 微微喘熄著,一個字都說不出。

她本就生的婀娜秀致,玉麵桃腮,饒是前些時日病中消減,仍舊不減顏色,反倒彆生一般嬌嫵。

這會兒酒後醺然,玉頰含春,散發躺在塌上,肩頭雪膚將露未露,端的%e5%aa%9a人。

那人氣息愈發急了,年過而立的人,竟也有些沉不住氣,湊過去在她花瓣兒般半開的唇上親了半晌,方才去脫她鞋襪。

錦書有些怕癢,醉後愈發不加克製,他不慎碰了一下,便猝然一縮腿,咯咯笑了起來。

他盯著那雙春筍般的玉足瞧了一瞧,喉結一動,不覺咽口唾沫,看一眼她嬌態,捉住她腳踝後,竟湊過身去,輕輕親了一下。

錦書似是做了一個久久的夢,夢中她不知身在何地,隻覺人處孤舟,方向未明,身邊也無一人,狂風驟雨卻在這時,毫無征兆的來了。

她渾身發冷,身子哆嗦,好容易找到一個依靠,便迫不及待的靠上去,牢牢環住,不敢放鬆半分。

如此過了許久,她竟覺得熱起來了。

那人身體很燙,她也一樣。

彼此靠的太近,氣息糾纏在一起,到最後,竟有些分不出你我了。

她像是一條離水的魚,他卻像是火,灼熱的,狂烈的,不許她掙脫。

她開始覺得難捱,禁受不住,小聲求他,卻換來愈發猛烈的攻勢,隻得咬牙忍著。

忍歸忍,卻也總有忍不得的時候。

那人原是極愛惜她的,這會兒卻換了一副鐵石心腸,直到她哭出聲時,他才有些依依不舍的離去,喘著氣,手指細細撫摸她嬌嫩肌膚,品味方才餘韻。

錦書心裡莫名的有些發澀,像是沒帶傘,卻遇了一場驟雨,連人帶衣裳淋了個濕,總是不暢。

可她累極了,顧不得這份感觸,他一停,便合上眼,沉沉睡了。

明明是冬日,天寒地凍,聖上卻出了一身汗,隻是這會兒心滿意足,得償所願,如何會計較這些小事,瞧一眼懷中人情/事過後潮紅難掩的麵頰,微微笑了。

已經很晚了,好在明日不朝,也無什麼要務,倒是不必急著歇息。

他低著頭,借著半明半暗的燭光,盯著她瞧了半宿,方才合上眼,攬著懷中人睡下。

西南,永安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乾旱比承安想象的還要嚴重。

城區倒還好,住的多是官員富戶,總不會缺水。

但到了偏遠些的山村,一個村子裡幾百戶人家,甚至沒一口水井還能出水。

真的要用,便得挑著扁擔,走十幾裡山路,到隔壁村子甚至是更遠的地方去。

物以稀為貴,人心善惡在這種時候展露無遺,有的村子仁善,會叫村外人打水,但更多的村子卻坐地起價,非得給錢才行,實在沒有,便以物抵,如此過了兩年,攪弄的民不聊生。

乾旱是從西南永安縣開始的,承安騎馬走了一天,又步行半日山路,方才到了這兒。

有的村子已經空了,因為挨不住乾旱,搬到彆的地方去了,更有甚者,村子雖在,裡麵卻也沒見到幾個年輕婦人。

——她們作為水和糧食的交換物,被送到有水井的村子裡。

“沒辦法啊,要是有法子,誰願意做這種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道:“旱了兩年,莊稼收的也少,叫她們到彆處去,好歹能吃上飯,總不能留在這兒,一家人餓死吧?”

承安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老頭發了兩句牢騷,見這位貴人沒開口,似乎不打算再說話,便敲敲煙袋,進了自己寒酸的家。

“國事艱難啊,”夜裡,留在這裡住宿的承安對心腹道:“有時候覺得日子難捱,但是真的到了這兒,才知道自己當初根本不算什麼。”

他自幼生活在宮中,雖說不被聖上喜歡,也不受人待見,但最起碼沒有缺衣少食,平安活到了現在。

可是在這裡,許多新生的孩子因為沒東西吃,活生生給餓死了。

世道艱難至此。

他從前覺得自己苦,叫這裡的人看來,大概是在無病呻[yín]吧。

二皇子的身世並不是什麼秘密,尋常百姓隻知道他生母是伺候過聖上的宮人,後來病死,但長安勳貴都知道,這其中是牽扯到徐家與聖上之間博弈的。

心腹也明白這節,所以即使聽了承安一句感歎,也隻是低著頭,沒有做聲。

承安發出那句感慨,其實也沒指望彆人回話。

站起身,到了簡陋屋子的外麵,他的視線越過這座光禿禿的院子,望向遠方,默默捏緊了拳頭。

不是沽名釣譽,也不是收攬人心,他隻是忽然之間,想為這天下做點什麼。

哪怕,隻是叫底層平民日子更好過一分,也是好的。

眾生皆苦,都不容易。

許是因為有心事,這天晚上,他睡得並不安寧。

這個村落位置有些偏,房子年久失修,不免有些透風,一直到了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大概是離京太久,他有些想念錦書,在夢中,居然見到她了。

她正站在寢殿外那株芙蓉樹下看他,嘴唇微動,神情淒楚,似乎是想說什麼,右手伸著,想叫他握住。

他心中莫名一痛,下意識想要上前去,然而未等捏住她柔膩手掌,她便消失了。

他撲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