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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60 字 6個月前

示自己的仁善,甚至還假惺惺的掉了幾滴淚,哪裡想得到風水輪流轉,隻不過幾日個功夫,被人嘲諷憐憫的,就是她了。

正是四月,長安的天氣並不冷,隻是飄著細雨,涼風之中,更添幾分淒楚。

“娘,舅舅還是不肯見我們,”陳薇隨母親跪了大半個上午,為表誠意,更是連傘都沒打,這會兒衣服已經濕透,潮津津的貼在身上,好不狼狽,帶著哭腔道:“我們該怎麼辦。”

“再等等,再等等,”靜儀長公主形容並不比陳薇好多少,幾日的擔驚受怕,使得她驟然憔悴好些,都不像是此前那個高傲而倨然的長公主了:“從小到大,皇兄最疼我了,他隻是一時生氣,不會不管我們的……”

“娘,”陳立是男子,隻是從沒經過大事,是以情狀雖比陳薇好些,卻也好不了多少:“舅舅不會不理我們的,是不是?”

“不會的,”靜儀長公主唇色泛白,無聲的%e8%88%94了%e8%88%94,道:“皇兄不會這麼對我的。”

然而,她這話說的太早了。

寧海總管撐著傘過去,見她們母子三人依舊在此,麵上不動聲色,眼底卻掩不住的有些憐惜之意。

“還愣著做什麼,”他轉向身後執傘的宮人們,輕聲吩咐道:“還不將長公主與二位小主子扶起來。”

靜儀長公主聽他這樣講,原先有些灰沉的麵色也透出幾分光彩,順從的被宮人攙扶起,驚喜道:“皇兄他,肯鬆口了嗎?”

“長公主見諒,這是前朝政事,奴才隻是在邊上侍奉的,如何會知曉,”寧海總管說的委婉,眼見靜儀長公主目光中的光亮黯淡下來,道:“還下著雨,天也冷,您還是先回去吧。”

見靜儀長公主又要開口,他溫聲勸道:“便是您熬得住,也得看二位小主子是不是熬得住啊,聖上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吃軟不吃硬,退一萬步講,您可還有將來呢……”

他說的這樣含蓄,內裡意味卻是顯而易見,靜儀長公主合上眼,任由眼淚簌簌流出:“皇兄他……竟這樣絕情。”

這句話她說得,卻不是彆人該聽該評論的,是以寧海總管也隻是低下頭,隻做這句話未曾入耳。

“罷了,”靜儀長公主胡亂擦了淚,麵色戚惶的看向一雙兒女:“咱們走吧。”

陳薇與陳立麵麵相覷,嘴唇動了動,卻也說不出什麼來,終於還是跟在她後邊,失魂落魄的回了長公主府。

錦書同趙家沒什麼關係,同陳家更是八竿子打不著,見著兩家倒台,心中隻會歡喜,卻不會同情。

隻是,聖上卻是不一樣的。

下旨處決趙立洋,秋後問斬時,錦書沒覺出聖上有什麼異樣,待到將陳陽打入天牢之後,晚間入睡時,卻覺得他有些心神不寧。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這日晚間,聖上攬著她入睡,眼睛合上,卻久久沒有睡意,如此過了很長時間,才聽她在自己臂彎裡輕歎一聲。

他怔了一下,隨即輕柔的撫了撫她脊背:“怎麼,朕吵到你了?”

“沒有,”錦書環住他脖頸,叫二人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七郎心中不寧,我在邊上,又如何能睡得下。”

聖上靜默一會兒,忽的歎了口氣。

“其實也沒什麼,隻是忽然想起了從前,”夜裡靜謐,他聲音也放的很低:“母後去前,再三囑咐朕照顧幼妹,朕也答應了,可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

錦書察覺到他起伏不定的心緒,與掩藏在平靜外表之下的哀涼,隻是畢竟不知前事,又涉及朝堂,終究不好多勸。

到最後,她也隻是摟緊了他,溫聲道:“七郎不要難過,有憐憐陪著你呢。”

“也是,”聖上感覺到她語氣中難言的柔意,心中反倒更生感慨,笑了一笑,釋然道:“有憐憐在,朕總不會覺得孤單。”

“好了,”他低頭去親%e5%90%bb她額頭,笑意溫和:“睡吧睡吧。”

錦書聽他這樣講,便知是看開了,打個哈欠,沒再說什麼,隻合上眼伏在他懷裡,很快便沉沉睡下了。

殿外的雨聲歇了,蟲鳴聲隱約一二,長安月下的萬家燈火與遠處佛寺的空遠鐘聲遙遙相對,萬物安然。

內殿裡昏昏暗暗,光線微弱,靠的再近,也隻能隱約瞧見一個輪廓罷了。

可是於他而言,這樣其實也足夠了。

聖上摟緊了她,無聲一笑,合眼睡了。

☆、第66章 狀元

陳陽之事在京中鬨得沸沸揚揚, 聖上顯然也沒有息事寧人的打算,饒是靜儀長公主苦求良久, 仍舊沒能改變陳陽的結局, 連陳家的敗勢,都未能挽就萬一。

許是為了表示對於胞妹的愛憐,許是為了安撫賢妃以及與陳薇有婚約的三皇子, 沒過幾日,聖上便降旨冊封陳薇為婷華郡主,又加恩靜儀長公主, 刻意賞了諸多金玉財物,以示撫慰。

靜儀長公主失了夫婿,豈止是丟了臉麵這樣簡單,簡直是去了半條命,哪裡是這些東西能夠安撫的。

加之她本就是嫡出公主, 對於這些更不在意, 恨恨的摔了好些,方才被陳薇與陳立兄妹倆勸下了。

她還有兒女,還要依仗聖上,是以即使心中怨憤, 也不敢表露, 隻勉強令人上表謝恩,算是認了此事。

此事到此,也就算是結束了。

春闈結束,舞弊案亦是終結, 殿試便到了眼前。

這些日子的長安不太平,先是科舉舞弊案,隨即便是趙家的審判處置,還沒等人喘口氣,就撞上了陳陽一案,連空氣都是帶著陰鬱的沉悶。

殿試這日,姚軒早早便起身,對著鏡子整理著裝之後,便往前廳去用飯。

這樣大的日子,姚昭自然也是睡不著的,陪著哥哥一起起床,笑嘻嘻的鼓勵道:“哥哥加油,務必要做本朝最年輕的狀元郎才好。”

姚軒衝他一笑:“借你吉言。”

前廳用早飯的時候,兄弟倆碰上了姚望,以及姚瑾和錦瑟,氣氛不可避免的有些尷尬。

“過來坐吧,”姚望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既難堪,又欣慰,對著他們兄弟倆看了看,道:“今日殿試,阿軒要精神些才是。”

姚瑾坐在他身邊,輕不可聞的哼了一聲,錦瑟拿筷子挑了挑麵前那碟小菜,麵色也不好看,隻是礙於姚望在,都沒有說什麼。

“是。”姚軒想起前幾日侍從同自己說張氏這幾日身體不太好,對於姚瑾兄妹倆如此倒也不覺奇怪,聽姚望叮囑,也就淡淡應了一聲,沒再說彆的。

姚望見他態度冷淡,也不好湊過去親親熱熱的說話,如此沉默下來,倒是有些可憐。

姚軒目不斜視,隻當沒有看見,姚昭看見了,也沒有理會,一門心思跟哥哥說話。

一頓早飯用的人心頭發悶,姚望拿帕子擦了嘴,見姚軒站起身來,期期艾艾一會兒,終於還是關切了一句:“已經到了殿試,便不會有什麼問題,彆給自己太多壓力,儘力而為便是。”

姚軒客氣而疏離的笑了笑:“謝謝父親,我明白的。”

聖上不是喜歡在後宮說政事的人,錦書自然也不會去問,左右有自己在,朝堂之上,他這個姐夫,總不會看著阿軒吃虧。

所以即使今日她起得早,同聖上一道用過早膳,見他換了朝服,也沒說什麼。

臨出行前,聖上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捏,含笑道:“再不跟朕說幾句好話,待會兒,朕就叫姚軒排到最後邊兒去。”

錦書笑著嗔他一眼:“怎麼會,七郎心%e8%83%b8開闊,哪裡會同小女子計較這一點兒事。”

“並不是,”聖上道:“在憐憐麵前,朕的心%e8%83%b8,總是很狹窄的。”

這個人呀,在她麵前總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錦書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軟,心思像是泡了羊奶的糕餅,軟軟的,潤潤的,還帶著甜。

她踮起腳,掀開冠冕垂下的十二毓珠,湊過去親了親他麵頰:“好啦,快些去吧,叫人等著總歸不好。”

聖上目光溫柔,捏了捏她手指,轉身走了。

“姚公子有福氣,更有才氣,”紅芳打趣道:“必然能做狀元郎。”

“話哪裡能說的這樣滿,”錦書搖頭笑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他才多大,還差著火候呢。”

“娘娘可彆給姚公子潑冷水,”紅葉也笑了:“備不住,今年的狀元就是他。”

錦書同姚軒這個胞弟很是親近,對於他能力也知之甚深,說是出眾並不為過,可若說是能摘得桂冠,便要再加上一點點運氣了。

說實話,對於能不能拿到狀元,她並不是很在意——隻要有進士出身,便查不到哪兒去。

正是因為有著這個念頭,在聽內侍回稟說聖上親自點了姚軒狀元時,她難得的怔住了。

“娘娘,”紅芳笑%e5%90%9f%e5%90%9f道:“今早還同您說呢,這會兒就中了,奴婢這張嘴今日有喜氣,可要大著膽子討賞了。”

“賞,都有賞,”錦書回過神來,笑意盈目:“甘露殿的都賞三個月份例,你賞半年的。”

“娘娘可得一碗水端平,”紅葉叫屈道:“她說的時候,奴婢也跟著附和了的。”

“那就把你加上,”她們這種大宮女,哪裡會缺這一點兒份例,不過是討個喜罷了,錦書隨之笑道:“也賞半年的。”

內殿裡的宮人皆是一片喜氣,錦書這才將那來傳消息的內侍叫住,細細問道:“聖上點了狀元,朝臣都怎麼說?舉子們又如何?”

她自己是不怎麼在意名聲的,人活一世,不過幾十年,哪裡管得了彆人那張嘴說什麼。

可是姚軒不一樣。

他要走的路還很長,也很難不在乎彆人的評價。

她不希望自己這個自尊心很強的弟弟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背上佞幸弄臣的名聲。

她真心盼著他能靠自己出人頭地,叫彆人心服口服,說不出什麼酸話。

“聖上自己先問了幾個題目,姚公子對答如流,隨即為表示公允,又點了幾位臣工出題,也答得出眾。

舉子們歎服,臣工也說不出二話,又有張英張大人力保,姚公子頭名,實是眾望所歸。”

錦書聽那內侍說完,心中便鬆一口氣:“你傳話辛苦,也一樣有賞,退下,去找總管領吧。”那內侍自是歡天喜地的應了。

這樣倒也好,錦書在心中忖度,阿軒的婚事便在眼前,他有個狀元的名聲,姚家和柳家麵上都有光,叫人見著,也好看些。

殿試的名次一經宣布,便被張貼出去,姚家與柳家都有人守著,一見姚軒名字出現在最前頭,皆是滿心歡喜的往各自家中報喜去了。

姚家前幾代也是興盛過的,狀元也不是沒出過,隻是子孫不濟,漸漸衰敗下來。

姚望老早就伸著脖子在家中等,聽得外頭腳步聲匆匆,早就坐不住,親自迎了出去,管家見他出來,顧不得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