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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33 字 6個月前

告辭離去。

他往姚家去的時候,便已經是傍晚,到了這會兒,長安已是華燈初上,月光清皎。

內侍們候在外邊,靜默如一尊尊雕像,一言不發。

他踏著月光,緩緩回甘露殿時,卻瞥見披香殿方向,往宮外去的一行人。

“那是做什麼的?”承安低聲問身側內侍。

“奴才也不知,”那內侍蹙眉道:“多半是賢妃娘娘賜了什麼東西往外邊兒去吧。”

“賜了東西,”承安將目光收回,順嘴問了一問:“賜給蕭家嗎?”

“原先是這樣的,這會兒倒也未必,”內侍想了想,道:“三殿下與陳家姑娘定親,賢妃娘娘時不時的,也會往陳家送點東西,以示親近。”

賢妃與披香殿的事情,承安是不想沾染的,既是嫌麻煩,也不願連累錦書出來,幫著收拾爛攤子。

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抬腿要走,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卻忽的冒出一個念頭來。

——靜儀長公主的駙馬陳陽,也曾巡牧錦州。

而張英那位回鄉奔喪的心腹,便是往那裡去。

腦海中倏然閃過無數個念頭,一一思量過後,承安方才一笑。

“原來如此。”他這樣自語。

內侍不解的問:“怎麼了,殿下?”

“沒什麼,”承安語氣輕快:“時辰不早了,咱們早些回去吧。”

☆、第62章 指婚

在彆人眼中, 錦書入宮之後,便是極為順風順水的。

先是被聖上瞧中,隨即做了貴妃, 沒多久便有了身孕, 被冊封為皇後,簡直不能再圓滿些。

宮妃們眼見她一騎絕塵, 將其餘人甩在身後, 心中不是不妒恨的, 隻是錦書並非那些性子軟,好拿捏的,聖上又著意護著,一次兩次铩羽而歸, 便都歇了那份心思, 安分下來。

但是到了這會兒,皇後的胞弟出了事兒,嘴上不說什麼,卻礙不住她們在心裡看笑話。

錦書明了她們心思, 倒也不在意,隻是總聽她們有意無意的說起,也覺得煩躁,左右她月份大了,也有理由躲懶,便吩咐停了問安,專心養胎, 無事不再見宮嬪了。

賢妃聽得人如此回稟,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笑意:“我當咱們皇後娘娘多厲害呢,竟也有退避的時候,果真難得。”

“皇後才多大啊,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尚且未知,根基也算不得穩固,”她身側的宮人著意奉承,柔聲道:“如何能跟咱們娘娘相提並論。”

賢妃聽得心中暢然,嘴上卻還是笑著製止了:“皇後母儀天下,可由不得你這樣說嘴。”

“母儀天下是母儀天下,可能不能等到最後,都還未知呢,”那宮人在她身邊久了,如何不明白她心思,曲意逢迎道:“娘娘還有三殿下在身邊孝順,日子還長呢。”

賢妃心中念及自己的兒子,笑意愈發柔婉起來,隻是想著外邊那樁科舉舞弊案終究沒有落幕,便笑%e5%90%9f%e5%90%9f的停了口,沒再說下去。

承安領了差事,這幾日都在外奔波,早間出門,晚間方歸,錦書一連幾日,都未曾見到他。

他心中自有分寸,她也不曾去說什麼,隻吩咐人盯著,便不再管了。

如此過了些日子,聖上吩咐的半月期限快要到時,錦書才聽見外邊內侍通稟——二殿下求見。

“多半是有結果了,”她手裡捏著一把小巧的剪刀,正修剪麵前那束桃花,聞言笑道:“叫他進來吧。”

“張英聯絡了幾位名宿,明日便與弘文閣講書,屆時諸位春闈中榜之人都會列席,便可一見高低。”

承安向她行禮後,道:“姚公子學識廣博,娘娘寬心吧。”

“中榜舉子都會去,”錦書此前也聽人提過他與張英所忙之事,此刻再聽他將,倒也不奇怪,念了一句,便問道:“你挨著去叫的嗎?這一回,可是將他們小小得罪一場。”

“要是誰都不想得罪,隻怕什麼事都做不成,”承安不以為意,笑意恬淡:“倒也不是挨著叫的,舉子那麼多,那多麻煩。”

“我隻是往前幾名那兒致了請柬,並將他們會前去的消息傳出去罷了,再過幾日,便陸續收到了彆人也會到的消息。”

也是。

有名宿的當場考校點評,加之前幾名的舉子都去了,彆人倘若不去,未免叫人疑心他們是不是心虛。

即使是為了證明自己,也得去走一遭才好。

錦書自然明白其中關竅,伸手將斜斜的枝乾減掉,莞爾道:“你倒是找了個躲懶的好辦法。”

“——事半功倍,何樂而不為。”

承安沒有看她,盯著她麵前那束桃花望了一望,便道:“明日事多,怕是極為忙碌,又怕你擔心,便早些過來告知。”

他站起身來,作勢離去:“該說的都說完了,我這就告辭了。”

錦書擺擺手,正待叫他出去,瞥見案上那束桃花時,卻忽的冒出一個念頭來:“先等等。”

承安停住腳步,回身去看:“娘娘還有彆的吩咐嗎?”

“倒也不是吩咐,”錦書略經躊躇,道:“本來不該叫我問的,隻是你既然身處甘露殿,掛在我名下,還是叫我開這個口比較好。”

承安初時不明,目光一轉,心忽的一沉。

“娘娘有什麼想說的,”他抿起的唇帶起了一個舒緩的波動:“但請直言便是。”

“前幾日,賢妃賜了兩個宮人給三皇子,說起來,他年紀還比你小些。”

錦書畢竟不是他生母,也不好貿然去賜人,頓了頓,道:“你年紀也到了,有沒有想過娶一個什麼樣的王妃?”

陳薇已經被賜婚給三皇子,再過兩年便要成親了,承安比三皇子年長,若是婚事落到弟弟後邊去,麵上也不好看。

承安低垂著眼聽她說完,靜默一會兒,方才道:“娘娘果真心善,連這種事都替我考慮到了。”

“也不是非叫你現下做決定,”錦書察覺到他隱藏起來的抵觸,也不欲為此同他生分,便將態度放的很軟:“隻是提這麼一個話頭罷了。”

承安也不知是否明了她話中意味,抬頭看看她,隨即又低下頭了。

“這,是聖上的意思嗎?”他緩緩問。

“不是,是我想問一句,”錦書被他問的詫異,卻還是道:“欽天監已經在看三皇子大婚的日子了,你還是兄長,被落在後邊,臉麵上過不去。”

“哦,”承安應了一聲:“娘娘真是賢惠。”

他這樣講,錦書如何看不出他心中不願,側目去看他麵色,他卻隻低著頭,不甚分明。

“罷了,你既不願意,我何必惹得一身腥,”她有些意興闌珊,擺擺手道:“退下吧。”

承安肩頭微鬆,似乎是舒了口氣,可是緊抿起的唇與收起的下頜,卻顯示出他並沒有表麵上那樣平和。

順從的應了一聲,他轉過身,退出了內殿。

“奴婢說話不中聽,娘娘可彆生氣,”紅葉蹙眉望著承安背影消失,方才低聲道:“二殿下這樣推拒,委實是有些不識抬舉。”

周朝舊製,除去儲君,其餘皇子們皆是要等到大婚之後,才能上朝領差事的,承安日前雖被聖上吩咐著辦事,但也隻是那一件,而不是說他日後就能光明正大的位列朝班了。

紅葉是含元殿裡出來的,最了解二皇子此前是個什麼光景,也十分明白他在聖上心裡是什麼位置。

前些日子,聖上為三皇子和陳薇賜婚,難道會絲毫想不起自己還有一個年長於三皇子的兒子,還沒有婚約嗎?

——這怎麼可能。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平民家中嫁娶,都沒有年幼者越過長兄長姐的,更彆說是注重規矩的皇家了。

聖上既然如此行事,隻能說明他不喜歡二皇子,也不在意這個兒子。

現下三皇子隻是被賜婚,還未曾成婚,二皇子在中間隔著還不覺有什麼,等到了三皇子大婚,二皇子的婚事若是仍舊沒有著落,那才叫尷尬呢。

聖上在為三皇子賜婚的時候,會考慮不到二皇子將會麵臨的窘境嗎?

說到底,還不是有意為之。

現下倒是好,皇後有意為二皇子提一樁婚事,聖上素來的寵愛加之未曾出世的小殿下,這事兒十有□□能成。

哪裡想得到,二皇子居然給拒絕了。

這不是不識抬舉,什麼是不識抬舉?

紅葉這話說的有些僭越,卻也是真真正正將錦書當主子,為她考慮的,所以錦書隻是斜了她一眼,道:“噤聲,這種話哪裡是能隨便說的。”

“是奴婢逾越了,”紅葉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應了:“娘娘不要生氣。”

“哪裡至於生氣,”錦書搖頭笑道:“你也是為我著想罷了。”

她說話的功夫,腹中的孩子便開始動彈,也不知是在做什麼,動靜大的厲害。

“同那邊玉瓶襯的很,”一側便是軟塌,她伸出手臂來,叫兩個宮人扶著她過去躺下,方才轉向那束被修剪好的桃花:“擺到那邊兒桌子上去吧。”

紅芳應了一聲,端著瓷瓶往那邊去,迎麵便見聖上過來,笑微微的自她手中接過,向錦書道:“憐憐修剪的嗎?倒是精致。”

“閒來無事,拿來消磨時間罷了,”錦書坐起身來,正待行禮,卻被聖上按住,她也未曾推辭,便順勢重新躺下,道:“倒是入了七郎的眼,難得,難得。”

“朕的眼是針鼻兒嗎,這樣難入,”聖上在她身邊坐下,含笑道:“值當叫你連說兩個難得。”

“隻怕連針鼻兒都不如呢,”錦書半坐起身,笑著嗔道:“七郎最愛挑挑揀揀,能入你眼的東西,怕是少的緊。”

“胡說,”聖上伸手去勾她鼻尖:“你這麼大一個人,不也入了朕的眼?”

錦書斜他一眼,隻是摸著肚子發笑,卻不言語。

聖上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怎麼了,忽然就不說話了。”

“在心裡說呢,”錦書慵懶的半合著眼,似笑非笑道:“正叫七郎的小皇子仔細聽著他父皇是怎麼哄人高興的,好學個一招半式,將來哄他夫人。”

“又取笑朕。”聖上輕輕責備一句,語氣卻輕的厲害。

他們二人在說話,兩側宮人早已退了出去,錦書也不小氣,笑盈盈的湊過去,在他麵上親了一親,低聲道:“換了彆人,我還不稀得取笑呢。”

聖上聽得一笑,順勢將她抱到懷裡去,親親熱熱的蹭了蹭,方才問道:“朕來的時候瞧見承安了,臉色似乎不好,怎麼,你罵他了?”

“哪有,”錦書被他說得一怔,隨即笑了:“少亂給我扣帽子。”

“嗯?”聖上狀若不經意的問:“那是怎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錦書也不瞞他,坦誠道:“我想給他挑個王妃,早些成家,他似乎有些不情願,也就沒有強求。”

聖上不動聲色的聽她說完,這才問道:“你想給他挑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