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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15 字 6個月前

時候,已經能照顧好兩個幼弟了,你看看她。”

他不說這句還好,這句話一說出口,卻是在張氏與姚盛幾人心口上紮了把刀,血淋淋的撕開一個口子,往裡撒了一把鹽。

姚盛臉色也有點不對了,隻是不敢同姚望爭執,便強笑著和稀泥道:“貴妃姐姐的運道,哪裡是誰都能有的。”

看一眼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姚軒與姚昭,他不自覺的收緊了下頜:“大哥,二哥,錦瑟年紀還小,說話也冒失,你們彆同她計較。”

姚昭掃他一眼,既不理會,也懶得搭話。

姚軒則笑了一笑,寬和道:“無妨的,都是骨肉至親,哪裡能計較這麼多。”

他開了口,張氏也隨著說和,示意錦瑟給他們賠不是,又給幼子姚瑾使眼色,叫他過去勸一勸姚望,一來二去的,氣氛倒是漸漸好了起來。

晚飯終了,姚望便催著兩個兒子早些去睡,免得第二日人懨懨,沒有精神,自然而然的,忽視了另外兩個兒子。

姚盛前些日子也進了一家書院,雖說比不得國子監,卻也是長安中頗有名氣的地方。

他人也算聰明,通宵達旦寫了一篇文章,備受先生讚譽,正想借掌眼之名請姚望鑒賞,搏取關注,便碰上了錦書冊封貴妃之事。

這輕而易舉的,將他本該備受矚目的榮光,映襯的一文不值。

走出前廳的門,聽著姚望對前頭兩個兄長關懷備至的聲音,不自覺的,他捏緊了拳頭。

“哥哥,”姚瑾跟在他後邊,正想過去說話,卻被他臉上神色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姚盛迅速反應過來,收斂起麵上神情,低頭向幼弟一笑:“沒事,隻是有些累了。”

第二日清晨,有臣子入宮奏事,聖上囑咐錦書晚些起身,不必著急之後,便去了含元殿。

錦書心中掛念兩個弟弟,心緒微微有些沉,在塌上躺了一會兒,便喚人入內,更衣起身了。

“娘娘頭發生的好,”紅葉為她梳理滿頭青絲:“今日要梳什麼發髻?”

錦書在宮中沒幾個認識的人,甘露殿的宮人內侍,也多是寧海總管挑的,雖說未必是自己人,但最起碼,總歸能靠得住。

宮中人又不傻,尤其是這種過了明麵的宮人內侍,倘若錦書出事,也決計不會再有人用他們,還不如守著這位得寵的貴妃謀算呢。

“梳高椎髻吧,”懶洋洋的自案上撿了一支鳳釵把玩,錦書道:“人也顯得精神些。”

“是,”紅葉笑著應了:“娘娘貌美,梳什麼發髻,都是極好看的。”

她嘴巴甜,知道貴妃有多得寵,著意奉承,隻是見錦書笑了一笑,卻不再說話,也就識趣的停了口,安心為她梳妝。

姚望父子三人皆是頭一次入宮,自是不敢輕慢。

早早便起身更衣,收拾妥當,到宮門外驗明正身,隨從引者入內。

聖上今日雖有事,卻也並不緊要,沒過多久,便了結了。

姚家父子入宮,哪怕是顧及到錦書,也是應見上一見的。

姚望身為從六品官員,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此前雖也見過聖上,卻也隻是遠遠的瞟過幾眼,看的並不真切。

今日一見,雖說不敢抬頭直視天顏,卻也離得近了,或多或少能看出幾分端倪,見聖上麵貌挺竣,也暗自為長女鬆一口氣。

姚軒此前見過聖上,倒是不覺拘謹,姚昭年紀略小,相貌也同錦書相像,聖上見了,依舊是很和氣。

君臣幾人說了一會兒,寧海總管便入內回稟,貴妃到了。

聖上叫他們入宮相見,已然是開了例,自然不會給上足足幾個時辰,不欲耽誤他們骨肉相聚的時間,便示意內侍帶著他們,往偏殿去了。

這也是錦書冊封貴妃之後,他們第一次相見。

比起姚望摻雜著功利性的歡喜之中,姚軒與姚昭的心思反倒更加實誠。

既為姐姐有了歸宿歡喜,又為她身處後宮風雲之中憂心。

雖然也聽聞姐姐極為得寵,未曾親眼見到之前,心中卻也惴惴,不得安穩,今日見了,才算鬆一口氣。

許是因著冊封不久的關係,錦書衣裙穿的富麗。

明紫色繡鸞鳥襦裙,外披正紅薄衫,搭著胭脂色孔雀紋披帛,高椎髻上簪七鳳墜珠釵,珠玉生輝,朱紫加身,貴氣明%e5%aa%9a之中,更顯容色傾傾。

一時之間,幾人都有些不敢認了。

還是姚望最先反應過來,拉了兩個兒子一把,一道屈膝問禮。

“快起來,”看著兩個弟弟,錦書眼圈兒也有些紅,示意左右將他們扶起:“總共也沒多少工夫,快彆耗在這些虛禮上。”

幾個人一道應是,站起身來,順著宮人的牽引,往一側椅子上坐了。

錦書也不理會姚望,隻是站在兩個弟弟麵前,分彆握住他們一隻手,連連問道:“近來可好嗎?讀書上,有沒有懈怠?”

最後,又問姚軒:“我聽說,明年你便要下場,試一試春闈,可有把握嗎?”

姚軒好歹還見過她一次,姚昭卻是一次也無,她一停口,便連珠炮一般的開口了。

“一點兒都不好,我想姐姐!”

家庭際遇使然,他們兄弟倆都是很穩重的性子,唯有對著這個長姐,才會露出孩子氣的一麵來。

“我跟哥哥都很努力念書,即使姐姐沒有在旁監督,也未有一日懈怠,隻是有時候,會想吃姐姐做的糕點,饞的不得了!”

“你就知道吃,”錦書看他臉都瘦的尖了,暗自心酸,卻也不好說出來,惹得兩下裡落淚,便隻打趣道:“再吃下去,成了胖子,看哪家姑娘敢嫁給你。”

“她們不嫁,我還不稀罕呢,”姚昭有些孩子氣的道:“我非娶一個姐姐這樣的才行!”

“好好好,”錦書摸摸他的臉,溫柔道:“你先自己去找,若是找不到,姐姐再幫你找。”

伸手在他麵頰上捏了捏,她才去問姚軒:“明年下場,有把握嗎?”

“不敢說是十成十,卻也大差不離,”姚軒笑道:“姐姐放心。”

“能成自然是好事,不成也沒什麼,”錦書怕他壓力太大,反倒憋出心事來,便著意勸慰:“左右你年紀還小,不需急在這一時半刻。”

“我知道的,”姚軒笑著應聲:“姐姐隻管寬心。”

他們姐弟三人你來我往說的熱鬨,姚望站在一邊,不覺有些訕訕,好容易等到他們停口,才有些不自在的道:“娘娘氣色倒好,人也容光煥發……”

錦書入宮時,隱隱約約的,是有些恨姚望的。

可是過了大半年之後,轉頭再去回想,卻覺得有些想不出他模樣了。

今日見了,才發覺他臉上生了皺紋,白發也添了好多。

忽然之間,那些恨與怨,似乎都在時間中淡化了。

不再去恨,也不必去怨,隻是也不會再有多親近了。

“我在宮中一切都好,”錦書微微一笑,輕聲問他:“父親近來如何?”

姚望還記得錦書入宮前是如何同他翻臉的,更記得那句“父女之情,自此兩清”。

本來還怕兩人見了尷尬的,卻不想她全然沒有提,隻是神情淡淡,如同往常一般。

他心中有些感念,低聲道:“都好,為父也是一切都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就好,”錦書笑著道:“家中無事,我也能安心。”

有內侍進來奉茶,她往主座上坐了,方才輕輕道:“昨日,聖上同我提過恩蔭之事,我向他提議,叫父親升任國子監司業,仍舊留在國子監裡。”

姚望不意她提起這個,隱約一驚,隨即便笑了:“司業?倒是個極好的位置。”

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會強求高位,惹得聖上不悅,連帶著惡了錦書,現下連升四階,已經是極大的驚喜了。

錦書笑了一笑,繼續道:“按理說,阿軒與阿昭也是在恩蔭之內的,隻是他們有誌氣,想要靠自己出人頭地,我便直接推拒了。”

她看向兩個弟弟,道:“不會怨姐姐吧?”

“怎麼會,”姚軒與姚昭一道搖頭:“與其受了恩蔭,被人暗地裡說三道四,哪裡比得上自己考中,堂堂正正的叫人高看。”

雖說恩蔭是比彆人少走了一大段路,但天底下哪裡有白吃的午餐,如此走了捷徑,少不得要被人輕視無能,暗地裡譏諷。

上位者也不是傻,若是靠著恩蔭走上官場,便是斷了登上高位的路,曆數本朝恩蔭子弟,沒有一個得到過正四品以上官階,可見一斑。

這道理簡單,他們自然不會想不明白,錦書聽得點頭,正待說話,姚望卻看她一眼,期期艾艾的道:“阿軒與阿昭既然用不上,不妨……”

他這樣一說,姚軒兄弟倆便明白過來,剛剛同姐姐說話時的溫和神情,瞬間收斂起來,換了幾分冷意。

“不妨怎樣?”錦書懶洋洋的扶了扶發髻上的朱釵:“將兩個名額給阿盛和阿瑾,叫他們進國子監,還是直接恩蔭,得個官階?”

姚望被她將心中話全數說出,不覺有些窘然,頓了頓,才道:“他們畢竟也是娘娘的弟弟,雖說是異母,卻是同樣流著姚家的血……”

“我說話直,父親不要生氣。”

錦書看著他,淡淡道:“有些狼是喂不熟的,被咬一次也就夠了,若是再將肉往它嘴邊送,隻會害了自己。”

姚望麵色一黯。

“叫父親失望了,”錦書眸光平靜,不起波瀾:“我已經同聖上說了,舅舅家的表弟年紀合適,便送他往武苑去修習,也是全了舅舅一直以來的心願。”

“——聖上已經準了。”

大周建國幾百年,早已經不是風雲跌宕,戰事四起的年代,可饒是如此,北方的匈奴依舊是國之大患,曆代君主都不曾放棄警惕。

等到先帝時,更是建立武苑,以經驗豐富的老牌將領為師,招收四品以上武官之子,著意教授戰術兵法,兵器的使用與維護,以及率軍之道。

錦書的舅舅程瑋年少時,便曾極為向往武苑,隻是程家官位不夠,難以登門,所以便將希望放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盼望自己有一日能夠建功立業,送兒子過去,他日軍出祁連,北擊匈奴。

錦書知道舅舅的這個心願,也願意幫上一幫。

這畢竟同恩蔭不同,隻是給一張通行證罷了,最後能不能行,還要看表弟自己的資質,若是通過了,也沒人能說什麼酸話。

再則,母親去世之後,也是舅舅接濟他們最多。

舅母賢淑,從來不說什麼,他們卻不能厚顏無恥,不知感恩,現下有了機會,自然是要回報一二的。

姚軒年紀長些,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含笑道:“舅舅前些日子來信了,再過幾日,便能回長安,等他知道這消息,必然會歡喜的。”

“一直以來都是他關照我們,難得我們能幫上一點,”錦書笑著感慨道:“總算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