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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鐘就已部署完畢,將一件雪白戰袍遞給少主。

薛玉霄換上衣袍,將身上的銀甲也改用了一套完整的。她的肩傷還沒有大好,按壓疼痛難忍,但薛玉霄佩甲後卻麵無表情,與傳遞旗語的令官說了幾句話。命令眾人打開城門。

這一係列部署,在小半個時辰內便已完成。

等到拓跋嬰來到城下,既沒有見到城門緊閉,也沒有看到人去樓空。迎麵城門大開,精銳之師守在城中,騎馬、持長兵,在火光憧憧當中,與當日挑落鐵浮屠的兵甲一般無二。

兵馬前方,一人單騎,獨自立在最前方,雪色衣袍隨風而響動。

薛玉霄單手負槍,騎著踏雪烏騅,看到敵軍迎麵,毫無恐懼退避之色,與馬上的拓跋嬰談笑道:“三殿下,數日不見,不知你是否英勇如故?上次夾著尾巴逃走,卻還不忘射我一箭,真是對在下格外看重啊!”

拓跋嬰抬手阻攔部隊上前,眸光落在她的身影上,又轉向後方,望了一眼齊軍陣型。

她們不該是這個兵力。……難道探子的回報有誤?

拓跋嬰道:“不勞惦念。倒是薛將軍你,我的部下‘不小心’傷了你,怎麼不在城中養傷,反而出來接戰。你要是避到一邊,讓我從容入城,我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薛玉霄輕笑出聲,回問道:“傷了我?”

這是獨孤無為對拓跋嬰說的。由於她已不被信任,所以拓跋嬰沒有帶此人而來,現下迎麵聽到薛玉霄這麼問,又見其衣袍勝雪、銀甲明亮,沒有半分疲憊受傷之態,心中略有一絲懷疑。

副都統上前道:“殿下,跟她費什麼話!此人不過是虛張聲勢,我們立即讓軍士衝過去,便可頃刻摧垮陣型,擒捉將首。”

拓跋嬰低聲道:“你沒有跟她交過手,不知道此女生性狡詐謹慎,明明排布了那麼多計劃策謀,卻還將繩索放在最後方,以保萬無一失。她大開城門,裡麵必有陷阱,你貿然上前,恐怕中了她的計。”

副都統卻不以為意,當即衝上前去。她策馬奔來,持著雙錘,迎麵就照著薛玉霄的肩膀砸過去——此人若是真的負傷,這一下必然被砸得翻下馬去。

薛玉霄向一側躲避,持槍轉腕,製住她的短兵距離,槍尖一翻,堪堪抵住副都統的%e8%83%b8口,差一寸刺入甲胄間。對方不閃不避,憑著一股勇猛血氣衝了上來,拚著負傷也抬起手中鐵錘,砸上薛玉霄肩上銀甲。

不湊巧,這一錘中的是右側。薛玉霄乃是左肩負傷,她情知不能躲避,故意以這一側來迎,甲胄被擊出凹痕,肩骨震動,受到極大衝擊。但與此同時,薛玉霄手中長槍也自%e8%83%b8口向上去撩,槍上的鉤鐮刮下鐵麵罩,鋒芒直刺麵頰——

副都統沒有見識過這種手段,側身欲躲,薛玉霄卻也不惜受傷,持槍追去,逼著副都統後退數十米,反手將之挑落馬下,槍尖抵住咽喉。

胡女被製住要害,方才狂妄和勇猛頃刻全無,麵龐血色儘褪,朝著拓跋嬰大喊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啊!”

拓跋嬰麵沉如水,在腦海中掙紮不定。她心中有試探之意,道:“放開此將,我們便退走,饒你一命。”

但如果放開,才是真正置身死地。

薛玉霄含笑望去,輕飄飄地道:“饒我?我豈受爾等威脅,是你們,來求我饒恕!”

說罷,槍尖一轉,鑽入馬下胡人咽喉之中,血透黃沙。而她依舊白袍靜立,抽槍轉腕,靜靜地、一派鎮定地望著三皇女。

拓跋嬰沉默地咽了一口唾沫。她的恨意、她的怒意、還有她的驚疑不定,共同彙聚在一起,幾乎要衝破%e8%83%b8膛。

冬夜風肅,寒冷得直刮麵龐。雲層將月光全部遮擋住,在對峙的此刻,飄出薄薄的飛雪。

雪花融落在槍刃之上,刃上血跡滴答而落。

薛玉霄的發絲、猩紅的披風,還有馬鞍之上,很快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她吐息時溢出淡淡的白霧,襯著風中刺目一片霜袍,明明隻是注視過來,卻讓眾人感覺到莫名的壓力。

前來圍困的部隊裡有拓跋嬰的親軍,見狀想起徐州慘敗,又看到她身後陣型整備,騎兵精神爍爍,一時士氣先衰。一旁的其餘將領道:“殿下,恐怕有詐。她根本沒有受傷,還敢殺副都統……這是獨孤無為的冒功之言!”

“是啊殿下,城內一定有埋伏。她想要引我等發怒追擊進去。”

“此人單槍匹馬,居然敢阻攔我軍。或許早有弓箭手準備……也可能有伏兵!”

說罷,眾人立即向城門看去,城上空空如也,連一個弓箭手都沒有出現,這不正常。突兀的,有一人開口道:“有伏兵,殿下快看!”

在城門兩側,乃是土坡、小徑、以及林木。飛雪朦朧,在一片寒風簌簌的影中,鬆柏晃動,裡麵似有看不清人數的跑動聲,林中響起寒鴉驚鳴。這聲音並不大,要不是有人向兩側窺探,恐怕還不能立時察覺。

在眾將慌亂之時,拓跋嬰也緊緊握住了韁繩。她看著就在不遠處,單人獨騎,擋在軍士麵前的白袍將軍,仿佛含著一口血般的道:“你以計誘我!那消息是你放的!”

薛玉霄笑了笑,說:“我什麼也沒做,隻是站在這裡,三殿下何故驚慌啊。”

說罷,踏雪烏騅便上前數步。烏騅馬的雪色四蹄被薄雪掩蓋,隻剩下一片純粹的、幽然的黑色,與她的白衣映照鮮明。

沒有拓跋嬰的命令,眾將居然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隨著城樓上秘密旗語的改變,兩側跑動聲更明顯了,就仿佛由遠及近而來。但再多一刻,必然暴露,薛玉霄掌心儘是冷汗,她盯著拓跋嬰,馬蹄不停地向前走近,進入了敵軍的弓箭覆蓋範圍內。

雪花飛墜著落入她滴血的槍刃。

但屍首,早已被烏騅馬甩在身後。

“殿下夤夜辛苦而來,為何避而不戰。”薛玉霄微笑道,“我等候你多時,就期望與殿下再度交兵。你那一對鴛鴦雙鉞,令人感歎武藝非凡啊——”

與她接觸的幾次後果衝入拓跋嬰的腦海。她看著此人麵帶微笑、鎮定自若地靠近,想起她神出鬼沒、變化莫測的暗器,扭頭決斷道:“撤軍,那消息是齊人的陷阱。”

山坡上的隆隆聲更加響了。

此言正合她麾下眾將所想,當即掉頭退兵,為躲避滾滾而來的跑馬之聲,眾人選擇與來時相反的一條歧路奔逃,行軍回高平郡欲報此事。

拓跋嬰命令撤軍後,路上一邊焦急,一邊卻又在雪中回想此事,發覺薛玉霄並沒有追擊上來,跑馬之聲也早就被拋棄在後。心中疑竇叢生,便忽然停住馬匹,腦海浮現出一個念頭,想到:難道她是在擺空城計?

這念頭剛剛浮現,覆雪的山頭燃起火把,無數齊軍從狹路兩側湧現。在逃回去的正前方路上,那兩位都姓李的先鋒官出現在麵前,一人持劍,另一人則拿槍,身後兵卒無數,一個個精神振奮,眼中精光迸現。

“果然有伏兵!”拓跋嬰瞳孔震顫,咬牙道,“竟然一路埋伏到這裡!薛氏女毒計陰險至此!!”

她身後的將領也嘩然一片。

“若殿下早做決斷,還有避開逃回的機會!都被她拖住了!”

“可恨副都統魯莽上前,她一人死不要緊,居然連累我等。”

“殿下!那消息從一開始就是計策,兩方皆有伏兵,不可勝之!大軍隻是佯攻,高平郡那裡才是真正空虛之地……”

眾人麵露痛色,做出以死相拚,護送拓跋嬰逃離的架勢。

李清愁正堵在狹路之上,迎麵與她相對,聽了這話,扭頭問李芙蓉:“一路埋伏?什麼消息,哪有毒計?”

李芙蓉麵無表情:“彆問我,我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退兵,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李清愁立即道:“沒告訴你?我懂你的感受,我懂。”

飛雪愈加飄揚。寒冷紛落的冰晶,擦亮了軍隊的戰刃。

……

拓跋嬰等人退去後不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玉霄麵色不變地回到城中,命人將副都統的頭顱斬下懸掛,閉合城門,整夜戒嚴,防備對方隨時會回頭。

一切排布完畢,薛玉霄遣散城中幕僚,僅留韋青燕在身側。她沉默地抬手卸甲,卻在抬臂時頓住,手臂失去知覺,一股極為遲鈍的痛意從右肩處爆發。

薛玉霄閉上眼,扶住一側的門框,痛不能忍,乾脆一屁股坐在門檻上,低聲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說:“……好大的力氣,還好碎的是肩甲,不是我的骨頭。”

韋青燕道:“少主!部下願意與那胡賊交戰,少主何必親自去?”

薛玉無奈歎道:“殺人容易,退兵難。如果不是我親自在陣前,她拓跋嬰以及一眾部將,怎麼可能會被嚇住?你去叫軍醫來,我就在這兒等到天明,以待戰報。”

事無兩樣人心彆(1)

第78章

薛玉霄就坐在這裡,望著遠處的天色。

她肩上的傷已經敷了藥,軍醫說萬幸沒傷到骨頭,請將軍休息。她沒聽,冒著冷氣在原地等,看到天邊的一絲晨光蔓延、擴張,潑灑在天際,照亮被飄雪覆蓋的茫茫四野。

冬末春初,這應當是最後一場雪。

直到傳令官跑過來,滿麵難以抑製的激動之色,連行禮的動作都做得十分倉促,道:“將軍!兩位先鋒官伏擊得勝,大破敵軍!”

薛玉霄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問:“可有擒住拓跋嬰?”

傳令官道:“胡人不計傷亡的拚死守護,令其突圍脫逃,未能生擒賊首。”

薛玉霄閉目又睜,吐出一口氣,道:“無妨。”

她這才站起身,向著燒好炭火的溫暖室內走去。這時,傳令官在她身後又道:“將軍,李先鋒官問您這邊的情況,特彆是將軍箭傷未愈,應當格外保重。”

薛玉霄抬手隨意揮了一下,步伐未停,跟她道:“你跟李清愁說我傷得就剩一口氣吊著了,讓她在我閉眼之前攻破高平郡,得勝回來見我,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啊?”傳令官一時怔愣,見她身影已經消失無蹤,轉頭看向韋青燕。韋統領跟在薛玉霄身邊久了,也學會了幾分自家少主的脾性,便告訴她道:“你就這麼說,這比彆的催促鼓勵都好用。”

傳令官麵色呆滯,緩慢點了點頭。

此消息傳遞過後,大軍的捷報頻頻發回,李清愁派人問薛玉霄的情況究竟如何,她依舊沒回,每日隻看戰報、監督糧草,沉默處理後勤供應之事、並為徐州百姓重建家園。

徐州城內人人稱頌薛侯之名,其勇毅、智謀,足以冠蓋三軍,兼又慈悲為懷、愛民如女,麾下之兵與民秋毫無犯。一時間民望甚隆,出了許多歌謠傳唱。

民眾對其愛戴非常,自發地排查奸細,將城內可疑人士報給薛氏軍。在日複一日的清查之下,城內細作漸漸絕跡。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