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1 / 1)

?”

裴郎不看她,一點點往被子裡麵縮。

薛玉霄一把將他拉出來,不允許他逃走,手臂環過裴郎的腰,掌心抵在他右側的榻上,圈著他問:“畫上的小郎君是條蛇妖,這蛇還……挺長的。”

裴飲雪喉結滾動,眼睫急促地微顫,他半晌才吐出兩個字:“……還好。”

薛玉霄被這評價逗笑了,她貼到裴郎滾燙的臉頰邊,說:“他還會用信子呢,蛇信一定冰冰涼涼的。你是不是一樣的?”

她蹭了蹭裴飲雪的唇。

裴飲雪不敢看她。他此刻有些懊悔抓住現行了,薛玉霄壞得太快了,他根本招架不住,聲音不由得變得很小:“我不會用。”

薛玉霄把密戲圖拉過來,說:“那……好好學學。我們多看幾本。”

然而三四本下去,薛玉霄都沒找到所謂的體外避孕手段,倒是在箱底發現了一個構造很奇特的東西。她抵著下頷對著木箱沉思,說:“這個是不是書上寫的,保護郎君貞潔的東西。”

裴飲雪不敢接話,縮回去扭頭裝睡。

薛玉霄戳了戳他,小聲道:“戴上了還真的要鎖啊?”

裴飲雪捂住了耳朵。

“大齊折磨小郎君的方式還不少。”她低聲嘀咕,“沒想到這方麵發展很快……真的有人戴嗎?”

裴飲雪蠕動到了床榻內側,最邊緣的角落。

身後傳來薛玉霄翻箱倒櫃,把這一箱子可怕東西暫時藏起來的動靜。不多時,她又重新爬上來,從後麵抱住他,說:“今天是不是嚇著你了?這一日下來太累了……等我學明白,我們……可以試一試吧。”

她的手很不湊巧,碰到了裴飲雪身上的朱砂。他的守身砂就點在腰腹之間,手指壓下去,粗糲的朱砂質感就微微摩攃著衣衫。他渾身僵硬,攏住她的掌心,聲音微啞:“抱就抱,不要動。”

薛玉霄在他白皙的後頸上輕輕咬了一口,滿意地閉眼:“才沒動呢,是你一會兒不要爬起來偷偷動,被我抓住的話,下場可是很淒慘的。”

裴飲雪:“……”

她完全……變得很壞了……

萬馬齊喑究可哀(1)

第69章

裴飲雪肌膚微涼,抱起來卻很柔軟,此刻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摟抱著,就像一隻被要挾了的、被迫讓人圈在懷裡的小動物,就算想要逃跑也有心無力。

“強迫”他的感覺格外迷人。薛玉霄抱得很舒服,抵在他肩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等到睡醒時,已經過了晌午。

因她在宮中待了一夜,這才睡著,薛澤姝在午飯時都沒有讓人去驚擾她,還囑咐太平園管事為她留了食物。

薛玉霄醒來,睡前被扣在懷裡的裴郎已經悄無聲息地逃離現場。她起身梳洗更衣,侍奴上前給她係上香囊和環佩,舉止恭謹。薛玉霄便問:“裴郎去哪兒了?”

侍奴答:“郎君洗了衣服,又去配了熏衣的香料。”

衣飾香料自然有太平園的侍奴濯洗搭配,其實並不需要他動手。裴飲雪一貫隻關注薛玉霄的穿著,對自己的卻不上心。有什麼衣服要裴郎親自洗,還謹慎地熏好香?

薛玉霄微微挑眉,大約猜到了點什麼,腦海中驀然浮現某人悄悄爬起來“亂動”的畫麵。他竟然能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等裴飲雪回來,倒要好好看看他是不是把嘴唇都咬破了。

侍奴為她整理好衣冠,旋即退後。

薛玉霄沒有立即去尋他,想著該將入宮發生之事與母親商議一番,便向太平園主院走去。

接連幾日落了雪,石板上勤加打掃,掃出一條僻靜狹窄的小路,兩側堆疊著兩寸厚的、蓬鬆潔白的雪花。冬日的冷氣隨著呼吸,一點點抽進肺腑中,令人的思緒格外清晰。

簷廊下沒有雪,院中的卻還沒有化。幾個還是少年形貌的侍奴被拉過去打雪仗——始作俑者果然是崔七。

七郎穿著厚冬裝,雪白的兔絨圍在脖頸上。這年紀的男孩最好動,不像女孩有分寸,打起來更為莽撞,下手衝動,沒輕沒重,比起玩鬨簡直更像打架。崔七隨和,從不生氣,所以被幾個侍奴聯手摁進蓬鬆的雪堆裡,但他也並非病弱之流,一翻身就把最頂上的一個少年摁回去,不過很快又被他們打倒,塞得渾身上下都是碎雪。

他玩性很大,爬起來就追,根本沒有半分世家公子的矜持穩重。然而此刻太平園的侍奴都看見少主過來,頓時聲色一變,收斂舉止,一派恭順地站定了。隻有七郎沒發現,被突然站住的玩伴撞了一下,撲通一聲——

埋頭倒在薛玉霄麵前的厚雪裡。

薛玉霄愣了愣,看著雪地裡一隻奶白的毛絨團子拱了拱,他猛地抬起頭,將臉上的雪一把掃去,埋怨地道:“乾嘛啊你們……”

話音未落,他抬頭看見正前方的薛玉霄。

她衣著整齊,走過來連腰間的環佩都沒有響得太過,隻發出一兩聲“叮當”的脆鳴,行動從容。崔錦章看著她,本來就凍得有點發紅的臉頰立刻熱燙起來,他爬起來倉促地抖掉雪花,像小狗一樣甩頭,但發梢還是被濡得濕濕的,微小的冰晶被他呼氣的溫度在空中融散。

薛玉霄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想笑,她掩飾般地斂了斂唇角,還是沒收住眼底的笑意:“你姐呢?真是沒有人管你了。”

崔錦章把脖子裡塞的雪都掃出來,抖在地上。他解開最頂端的一個扣子,向地麵連連拍打,脖頸底下都凍紅了。他道:“白天在園裡用了午飯就出去了,說是晚飯回來。就算她在也不管我的,活著還是高興最重要。”

薛玉霄幫他拂去肩上雪花,說:“你姐也一樣不可靠。”不過轉念一想,她至少真的辛辛苦苦地搜集了一些床榻讀物,便又改口,“隻可靠那麼一點點。”

崔錦章看著她的臉,問:“也?”

“……呃……”

“我才沒有不可靠呢。”崔錦章發覺她一時失言,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他搓了搓冰涼的手,把領口上的扣子重新係上,忽然想起什麼,鬼鬼祟祟地朝周圍看了一圈,走近半步,低聲道,“裴哥哥呢?”

“他?他在挑選熏衣的香料。”

崔錦章長出一口氣,對裴飲雪的敬怕之情一覽無餘。他拉著薛玉霄坐下,就坐在才掃過雪的簷廊外台階上。崔七看了周圍的人一圈,見到薛玉霄一露麵,那些侍奴都本本分分地各司其職去了,頂多偷瞄兩眼,生怕在少主麵前印象不佳,這才小聲開口:“我有事要跟你說。”

薛玉霄見他神色嚴肅,便也端正道:“你講。”

“要是以後……我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以後。你厭倦了官場,卸甲歸田,會一直待在京兆嗎?會不會去其他地方,會不會想要四處周遊?”他問。

薛玉霄對這個問題感覺到很迷茫。她有些難以分辨對方的意圖,更不知道“以後”這樣一個時間前提,究竟會持續多久。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他小小年紀,怎麼會假設那麼久遠的事情?

但她還是思考片刻,答道:“也許會的。那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崔錦章卻仿佛無視了“很久”這樣的字眼,他的手有點緊張地摩挲著膝蓋上的衣飾花紋,認真道:“那你可以和我去嗎?”

薛玉霄:“……什麼?”

崔錦章卻馬上不說了。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他穿了一雙便於行走的靴子,冬靴上繡著銀色絲線密密織成的蘭草,上麵全都是細細碎碎的雪花、灰塵,還有一點點泥土。他垂著眼睛,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我覺得、我覺得……你應該有事情要跟我講的。”

薛玉霄更迷茫了。她墨眉微蹙,屈指抵著下頷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什麼,道:“好像是有一件……你上回跟我說的防身之物,一遇到火就會炸開的那種粉末。雖然你說不能外傳,但我確實需要,想問問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願用彆的來換。”

崔錦章先是眉峰一挑,猛地抬頭看她,但聽到後半句之後,臉上的期待頓時消散無蹤,他木著臉“哦”了一聲,又垂下頭,這張清俊秀致、極少有愁事縈繞的臉,居然很明顯地浮現出一種惆悵之色。-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他道:“……你不用換的。我想你是為了大事才取用,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問你要不要、悄悄告訴你的。”

薛玉霄道:“這不影響你師門的規矩麼?”

崔錦章歎了口氣,說:“我師門才幾個人啊,你不要說是我給的,保守秘密就夠了。”

薛玉霄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意料之外的輕鬆。她誠懇謝道:“七郎,你是心中有大愛之人,我不會拿它去辦壞事。你放心。”

崔錦章沒有立刻點頭。他先是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大愛”,隨後又用力地拿掌心搓了搓臉,讓臉頰上乍冷之後過於熾熱的溫度降下來,吸了口氣,忽然說:“三姐姐。”

“嗯?”

“我喜歡你。”

他的語氣其實很平常。

就像是尋常的雪飄落,輕輕地墜在地上,像是冬日裡一縷再正常無比的冷風拂過衣袖,熹微的日光映照在身上……就像是嫩芽在春天從土裡破土而出、伸展腰肢,一切都太平常、太自然不過了。

就像是問薛玉霄:“你有沒有吃飯?”幾乎一樣的語氣。

正因為這樣的語氣,薛玉霄險些沒反應過來。她欲開口的言辭猛地停滯在喉間,變得遲滯、沉凝、一片虛無。

北風掠過崔錦章額頭上的碎發。

他的發冠束得很整齊,打鬨後溜出來的薄薄碎發沾著額角的微汗。白皙的脖頸還殘留著沒有抖落下去的細小冰晶,隨著交談,洇成一個淺淺的水痕。

明明是臘月,七郎身上卻好似不停得冒著蒸騰的熱意。他太有活力、太過滾燙了。

兩人之間寂靜了片刻。直到薛玉霄終於體悟出他說了什麼,怔愣著問:“你……你,認真說的嗎?”

“是。”崔錦章捧著臉頰,看向自己的腳下,沒有看她,“我說話都是很認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會心跳得很厲害,我想、我想貼得你近一點,我想跟你說話,三姐姐……不,薛嬋娟,你一點兒也不明白。”

“我……是不太明白。”

“你心裡隻有裴哥哥。”他道,“你心裡沒有我。你隻把我當成一個好朋友、或者好朋友的弟弟,我知道的。”

薛玉霄默認了。

崔錦章用手捂了捂眼睛,重新睜開,好像把什麼東西憋回去了。他道:“雖然我說喜歡你,但我不會放棄自己的誌向。我還是會到處周遊,會離開京兆,去各種地方行醫、見識風土人情。我不會留在你身邊,薛嬋娟……我不會留在你身邊。”

薛玉霄道:“你的誌向在天地之間,幫過我的忙已經很多。”

崔錦章轉頭看了看她。

他的眼睛那樣清明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