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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和喬曉芸走在漸漸分叉開的賓客間,還能聽見兩邊傳來壓得很低的議論聲:

「這兩個是什麽人啊,怎麽穿這麽隨便就進來了?」

「不認識,不會是誤闖的吧?」

「怎麽可能?這可是霍家,什麽人能誤闖、還能誤闖到這裡來?」

「也是。」

「你們注意點偏了――她倆可是從正門進來的,我來霍家晚宴也來過幾次了,唯一一次也就隻見過霍老爺子從這兒走――這可是當家主人才能走的門。」

「當家……主人?」

「嘶,我好像想到了個人。」

「看這個年齡,估計還真是了……」

「哎?你們說誰呢?這麽神秘――這兩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我感覺都沒見過啊?」

「沒見過就對了。這霍家如今的正牌夫人,那位小霍爺的妻子――這偌大一個宴會,有幾人真有幸當麵見過?」

「??」

「你們是說,她就是霍重……咳,小霍爺幾年前娶的那個妻子!?」

「天啊……」

隨著秦可的身份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人猜測到、幷且傳開,整個宴廳內的議論聲也漸漸多了。

隻不過整體上,仍舊安靜――沒人敢大聲喧嘩。

畢竟近一兩年,這霍家夫妻感情不和、婚姻破裂的消息,早就在四九城內傳開了,而這位他們之中少有人見過的霍家夫人,到底在這個時候爲何而來――每個人都很好奇。

幾步之後,人群徹底散到兩側。

而唯獨沒有散開的一個小圈子,也就被徹底曝露到秦可眼皮子底下。

那是站在一起的四人,背對著秦可的一男一女微微避開身形。

而他們身前,側對著秦可來路,穿著一身修身得體的西服,男人指間拿著杯香檳,臂彎裡挽著個嫵%e5%aa%9a動人的女模特。

不知是不是才聽到動靜,他與對麵交談的人說了句什麽,才緩抬了眼,視綫撩了過來。

四目相對。

秦可步伐一頓,停住。

須臾之後,她麵無表情地一移視綫,落到挽著男人手臂的那個女人身上去。

五官很艶麗,身材凹凸有致,麵目有點眼熟,可能是個小有名氣的明星模特。

秦可不動聲色地判斷著。

而這沉默間,賓客們八卦的情緒已經快要壓不住了。

「這什麽情況?新歡舊愛撞上了,不是要出大事情?」

「說新歡舊愛不合適吧,怎麽說這霍家夫人也是正牌夫人啊,那小明星,嗬。」

「不是,你們真覺得她能算霍家的正牌夫人?連個正式的婚禮都沒有,也就當初訂婚還有點水花,我看小霍爺根本沒把她當回事吧?要不然,這能這麽肆無忌憚地玩了一兩年,還敢直接帶著小女模在自家宴會上露麵?」

「這倒也是。」

「聽說是個沒背景的灰姑娘,可憐咯,還是沒逃過外麵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自己卻被忘到天邊去的命運。」

「還沒背景?那就更沒法跟霍家鬥、再委屈也隻能忍了啊……」

聽清那些議論,喬曉芸已經氣得臉都發白了,她旁邊的當事人自己卻淡定。

在衆人焦點間站了幾秒,秦可重新動身,走了過去。

其實最後這一段距離,隔著也不過十幾步的樣子。

須臾後,她便站到了霍峻的麵前。

視綫重新落回。

秦可瞳孔微栗了下,目光輕輕掃過男人的麵孔。

無比寂靜的宴廳內,女聲輕得有些空靈。

「好久不見。」

「……!」

霍峻的瞳孔驀地一震,像是被針刺痛了下似的,墨黑的色澤在眼眸深處倏然翻攪,那些深埋的情緒沸騰猙獰起來。

而幾秒後,他也隻是啞著嗓音,轉開眼,沉笑了聲。

「是啊,這可真是……好、久、不、見。」

霍峻笑過,看向秦可,目光都隱有棱角,鋒利得像冰。

「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回來了呢。」

秦可默然幾秒,輕聲道:

「是一年半的進修,我告訴過你的。」

「那當初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如果你那天真的扔下我離開,那你就永遠都別再回來了。」霍峻沉聲。

「……??」

旁邊的喬曉芸都驚訝地看向秦可――她幷不知道當時霍峻就放過了這樣的狠話了。

而且,「扔下」這詞用的,怎麽莫名有點……可憐巴巴的。

喬曉芸正胡思亂想著,卻聽見身旁秦可遲疑地開口:

「那是認真的?我以爲是氣話。」

喬曉芸噎了一下:「…………」

兩秒後她瞥一眼霍峻近乎沉冷如鐵的神色,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拉了拉秦可的衣角把聲音壓到最低,從牙縫裡往外擠:「這麽多人都看著聽著呢姐姐……你就算是真這麽認爲也不能這麽說出來啊……」

霍峻冷冽地了喬曉芸一眼,視綫重新釘回秦可身上。他勾起個冰冷的笑。

「所以現在,你還回來幹什麽?」

「…………」

秦可看他。

對視幾秒,秦可卻沒有回答,而是輕聲問:「她是誰?」

隨著話音,秦可的目光順著霍峻的臂彎,看向那個嫵%e5%aa%9a漂亮的女人。

安靜的宴廳在這個問題問出的一瞬間,都壓不住地嗡了下,隻不過頃刻之後,所有聲音又全部壓到近乎無。

每個人都在屏息,隻等著霍峻的回答。

霍峻輕嗤笑了聲。

漆黑的眸子卻一瞬不瞬地盯著秦可。

「我總得有個女伴……哦,介紹一下,是我今天剛認識的新女友。」

「?!」

喬曉芸眼睛差點瞪脫框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她親眼見著有多深愛秦可的男人,這會兒竟然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樣的話。

喬曉芸氣瘋了――

「霍、重、樓!你他媽――」

「曉芸。」

秦可淡聲一句,卻涼到了一個極點。

喬曉芸心裡驀地一抖,幾乎下意識地就收住了話聲,「可、可可……」

秦可拉住了她。

然後秦可一點點抬起視綫,和霍峻對視,「你剛剛問我,回來幹什麽?」

「對。」

霍峻麵無表情地綳著。

「既然都把我扔了,那還回來做什麽,我們就各自過――」

「離婚吧。」

「………………!」

像是一個無聲的炸彈炸開在宴廳裡,聽清這句話的所有人腦子瞬間懵了。

霍峻首當其衝。

刺入腦海的耳鳴聲持續了十幾秒,才停歇下來。

霍峻再抬起頭時,眼底的眼白處竟然多了駭人的血絲。他嘴角一抬,強扯起個近乎猙獰的笑――

「你說……什麽?」

男人聲音嘶啞,話聲出口時已經狠狠甩開自己旁邊的女人。他一步跨前,把那個淡淡笑著的女孩兒壓著後頸猛地拉到身前。

他低下頭去,眼神恐怖。

「你、再、說、一、遍?」

喬曉芸和其他客人已經嚇懵了。

尤其是站得最近的喬曉芸――她從來沒見過霍峻這副模樣,俊美的五官被扭曲得像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連笑都像是帶著血腥味的。

她甚至懷疑,秦可稍說錯一個詞,那那個男人可能就會直接捏斷他手裡那纖細脆弱的頸子。

然而就在這樣驚駭的情勢下,喬曉芸聽見,女孩兒竟然還輕笑了聲。

「我說,離婚吧。」

「???」

.思.兔.網.

喬曉芸沒來得及攔住,幾乎要瘋了。

而秦可甚至似乎絲毫不覺得自己生命都有點受威脅了,還輕鬆地落下目光,看了一眼霍峻身後那個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女人。

然後她一勾紅唇,笑著看回到男人麵上。

「不是新女朋友嗎?聽說她之前還有不少……你說各自過?那麽麻煩做什麽,互相噁心嗎?」

秦可輕聲笑著,眼神冰涼。

她看著他的眼睛,看著自己每說一個字那瞳孔裡都顫震,像是捱著一刀又一刀。

可這刀是沒有把的。

她紮他每一下,先順著刀刃淌下來的,都是她自己的血。

疼也爽了。

那種憋悶在%e8%83%b8口、幾乎讓她窒息的不適,終於慢慢消散。

秦可收起笑。

「結婚證應該還在霍家――所以我得回來。今天時間好像有點晚了,那就明天吧――擇日不如撞日,明天早上,我們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

「哢嚓」一聲。

秦可瞳孔猛縮,而離著近的客人裡,有幾位忍不住發出了驚叫聲。

――

霍峻拿著香檳杯的右手慢慢鬆開,被捏碎的杯子的玻璃碎片或深或淺地紮在他的掌心。血順著掌紋滴下,落到白得反光的瓷麵上,沒一會兒就集聚了觸目驚心的一攤血紅。

秦可始終沉涼或者淡定的目光裡,終於有了第一絲驚動和慌亂,她想強壓下去,但微顫的聲綫還是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

「霍峻,你……」

「你要離婚,好啊。」

霍峻啞聲笑著,打斷她的話,眸子黑得見不到底。

他伸手,把掌心那已經被血完全模糊了的手掌攤在她麵前。嵌入肉裡的玻璃碎片在隱隱反光。

「你選一片,從這兒割下去。」

霍峻伸手,他指在自己的頸動脈上,手上沾著殷紅的血,在冷白的頸上一劃,留下淡淡的一道血痕。

霍峻看著秦可,眼底笑意猙獰。

「把我身上最後一滴血放乾淨吧,秦可――那我就跟你離婚、我就放你走。」

第89章

現世(5)

幾十秒的時間, 宴廳裡其餘人才回過神來。

霍家的傭人集體慌了一下, 有人飛奔去拿來了藥箱, 卻戰戰兢兢地猶豫在一旁, 不敢上前。

――

霍峻此時眉眼間的情緒獰然而駭人,他們原本就怕極了這位,在這個關口就更大氣都不敢喘了。

在霍家待了好些年的老人聽到了消息, 此時也趕來了宴廳。從剛來沒兩年新人那兒接過藥箱,那位看起來有五十多的管事傭人小心地走到兩人旁邊, 看一眼霍峻那隻血淋淋的手,眉毛都快擰起疙瘩來。

他猶豫地看了一眼霍峻,才放輕了聲音,無奈至極地對秦可說:

「夫人,您就跟重樓少爺服個軟吧。」

即便這人不上來勸, 秦可也準備讓步了。

在這麽多客人麵前攤開本就不是她的原意,此時卻被半脅半迫的一步步逼到這個境地上來。

她一開始就不該聽霍峻的話上來,她就該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得過他的瘋勁兒……瘋起來命都不要。

秦可心裡嘆氣, 視綫垂軟下來。

「以後再談,你先把傷口處理了。」

可惜她麵前這個, 不是個學得會「適可而止」的主兒。

霍峻聽秦可說完,反而低笑了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