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前麵,這後院的噴泉水池與周圍細密的灌木叢間也就格外地安靜。隱約還能聽到樹葉和陰影間藏著的O@與蟲鳴。
後院的路燈也是仿照偏古典的歐式風格,燈光帶一點淡淡的古銅色,染得噴泉落下的水滴都晶瑩裡透點淡金。
秦可情不自禁地走過去。
離著隻剩幾米的時候,她的身形驀地一停。
噴泉的後麵有一條長椅,原本藏在樹影裡,又在她視綫的盲區,所以走過來前,秦可幷未注意。
而直到此時,當椅子的影兒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秦可才注意到被自己忽視了的不但有這椅子的存在,更有那上麵無聲坐著的男孩兒。
隻不過男孩兒的位置幷非坐在長椅椅麵上。
――
他身體朝向是與長椅相悖向的,險而又險地坐在窄窄的、大約隻有兩指寬度的靠背上棱。
而這長椅風格獨特,椅背格外地高,再加上後麵的噴泉是帶了一圈矮護欄的嵌地式,於是男孩兒晃蕩著腿,腳下一片空氣,再向下就是離地深約有一米半的噴泉池子底部……
秦可臉色刷地變了。
這如果真掉進去,還不知道會出什麽岔子呢!
「小孩兒,你坐在那裡做什麽,快下來!」
「……」
男孩兒從最開始被秦可發現時便低著頭,不知道是在看噴泉池子裡的水,還是水裡他自己的影兒,也或者兩者都不是。聽見秦可的聲音後,他頓了幾秒,才緩緩抬頭。
眸子被古銅色的光抹上一層淡淡的金。
蟲鳴幾聲裡,男孩兒驀地笑了。
這還是秦可第一次見這個小男孩兒笑,很漂亮,但莫名讓她心裡發涼。下一秒她就聽見自己的想法被驗證――高高的椅背上坐著的男孩兒輕歪了下頭。
「你是要我這樣跳下去嗎,姐姐?」
話聲一落,他雙手撐在身側,像是隨時可能一躍而下。
秦可瞳孔狠狠一縮:
「……別!」
以近乎變態的身體協調力,男孩兒竟然真的恰在跳下去前的那個節點位置止住了身形。
他垂眼看著臉色發白的秦可,無聲地笑了笑,眼神卻是冰涼的。
「我以爲姐姐根本不在乎我是死是活,原來還是會擔心麽。」
秦可:「…………」
她現在隻想知道,這麽短短的幾天時間,霍景言到底是怎樣把人「照顧」得,讓那麽乖巧的一個小孩兒變成了現在這副――
突然想起他最後被帶走之前那晚的表現,秦可心裡一虛。
好像在之前也不是沒有徵兆。
「婚禮怎麽樣呢?」男孩兒虛虛看了一眼前廳的方向,「好像很熱鬧啊。」
秦可強作歡笑。
「別學著用大人的語氣說話,這樣聽起來很奇怪的……」
「不是我在學,隻是不知道爲什麽,好像我除了不記得自己是從哪兒來、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以外……我什麽都懂啊,姐姐。」
男孩兒的笑容一點點收住,最後變成全然麵無表情的模樣。
「就像我知道你們的婚禮,知道今天過去以後你就再也不可能是我的了。」
和某人簡直,越來越像了……
秦可心裡一抖。
麵上她仍努力維繫笑顔,「你聽話,先從那椅子後麵下來,好不好?」
「好啊。」
「?」
這麽聽話?
秦可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男孩兒向後一倒。下一秒,整個人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
「――!!」
秦可的臉色瞬間刷白。
她的驚叫聲憋到了喉嚨口,卻因爲過於恐懼而絲毫沒能喊出來。
在原地僵了幾秒之後她才猛地回神,慌得腳步近乎踉蹌地跑過去,扶住長椅把手擰過身――
遮得嚴實的長椅靠背後,安然無恙的男孩兒正坐在椅子上。
秦可腳一軟,差點癱坐到地上。
驚魂未定下,她的%e8%83%b8口還在忍不住地起伏,氣息也急促:
「你是不是要……嚇死我……啊?」
秦可話聲剛落,她扶在椅麵上的手腕就突然被壓住了。
秦可抬起頭,「小孩兒,你別再鬧了,不然我真的要――」
「秦可,你是我的。」
「――!?」
這個突然響起的再熟悉不過的輕淡聲綫,讓秦可的頭髮幾乎都要炸起來。
霍、峻!
秦可睜大了眼睛想去看清麵前的人真正的模樣,然而事與願違,所有的光好像都在這一刻被什麽東西吸走了,隻剩下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裡。
這令人恐懼的黑暗裡,隻有那個熟悉的聲音慢慢靠近。
冰涼的觸感%e5%90%bb在她的唇瓣上。
「誰也不能跟我搶你,即便是過去的我也不行。」
「…………!」
秦可來不及說些什麽,就感覺原本支撐在自己身下的堅硬的鵝卵石地麵突然鬆軟下去,那鬆軟無聲無息地上漫,一點點包裹住她的「身體」,最後將她全部的意識,悉數吞進了黑暗裡。
幾分鐘後。
出來尋人的傭人瞥見長椅一角委頓的身影,大驚失色,慌忙跑了過去――
「秦小姐?秦小姐!」
「……唔。」
女孩兒慢慢支起身,她茫然地看了一眼長椅,又看了看扶著她的傭人。
「我怎麽……在這裡?」
「不知道啊,您之前說要出來走走,我剛剛沒等到,出來找您,就看見您一個人趴在這裡睡著了。」
「哎……?在這兒睡著了嗎?」秦可無奈地晃了晃腦袋,「那還真是太困了……一定是婚禮太辛苦的緣故。」
傭人鬆了口氣,笑:「您沒事就好,我送您回去吧。」
「好。」
女孩兒站起身,和傭人往前廳走。隱約的聲音在蟲鳴裡傳回來。
「不知道怎麽了,總感覺……好像忘了點什麽。」
「咦?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應該不是吧。唔,那就不去想了――對了,霍重樓怎麽樣了,前麵還有客人在灌他酒?」
「可不是嗎,我看重樓少爺都快被灌醉了。」
「你們也不管管他?」
「哈哈,秦小姐,除了您,霍家誰敢管重樓少爺呀?他分明就隻聽您的話了。」
「…………」
聲音漸漸湮沒進這長夜裡。
天光如水,月色靜謐。
*
【該醒醒了啊,這位美麗的小姐。】
誰?
誰在喊她……
秦可費力地撐起酸澀的眼簾,光綫一點點重新盈進視野。
「頭好重……」
秦可無意識地喃喃了聲,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
她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覺,做了個夢,而且是很長很長的一個夢。長得恍若隔世,讓她完全想不起今夕何夕了。
「我這是……在哪兒……」
等理智終於一點點回歸,秦可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周。
隨意支起來的尖頂帳子,矮矮窄窄的小長桌,一顆看起來像地攤貨的玻璃球……
等等。
玻璃球?
秦可的某段記憶霍然回歸,她瞳孔一縮,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對麵。
熟悉的老人家,熟悉的和藹笑容。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感覺如何?」
秦可張了張口,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是你讓我……」
「哎,老頭子我可什麽都沒做。」老人笑著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慢吞吞的,不緊不慢,「我隻是給了你們一個舒舒服服地趴著睡上一覺得地方而已。」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至於在夢裡夢見了什麽,解決了什麽,那是你們自己的決定,和老頭子我是沒有關係的。」
說話間,老人已經站起來了。
而秦可猶自茫然地望著他,或許因爲太過驚訝,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直到她的大腦慢半拍地反應過一個用詞。
「你們。」
秦可:「…………」
難道說,「夢」裡的那個小孩兒,真的是……
秦可正準備僵著身體轉向旁邊,就聽見有人從矮桌上由趴睡的姿勢慢慢起身。
秦可僵著笑,「睡得好……嗎?」
「還不錯。」
霍峻緩緩揉著頸,聲綫淡定平靜。
「……」
秦可長長地鬆了口氣,笑容都真誠多了。
「那我們就回――」
耳邊聲音驀地一低,笑意陰沉:
「姐姐?」
秦可:「…………」
秦可:「!!??」
第85章
現世(1)
大師是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存在。
秦可痛心疾首地想。
之前看還一副高人風範浩然正氣的模樣, 結果一見霍峻那叫人後背發涼的笑意後, 等秦可再回過神,桌子後麵的大師早就沒了影兒,連尖頂的帳子還有那看起來很地攤貨的矮桌玻璃球, 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那位大師一起撈走了。
連句「感謝」的話都沒顧上聽啊,隻留一個她在這兒獨自承受「戰火」。
秦可小心翼翼地看向霍峻。
「那個……我覺得……我大概可以解釋……」
「解釋?我倒覺得沒必要啊。」
霍峻冷然一笑。
兩人原本醒來時就已經是跪坐在草地上了,此時秦可心虛又害怕, 不自覺地往後仰, 而霍峻也不客氣, 就著這地理條件, 便手臂一撐,俯壓在女孩兒身體的上空――以絕對的眼神威壓淩駕於上,少年薄唇輕扯了下, 似笑非笑,眼神危險得像是藏著熠熠閃動的狼光。
「有什麽好解釋的呢,姐、姐?」
秦可:「…………」
秦可心虛, 小著聲軟著笑,「不敢當不敢當。」
霍峻輕哼出聲淡淡的笑。
「你都能當著我的麵和別人接%e5%90%bb、把我關起來跟別人結婚了, 你有什麽不敢的?」
話聲越到末尾,那眼神裡的狼光越是凶狠, 到最後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已經隱隱有些收不住的徵兆。
接收到這眼神裡的危險訊號, 再考慮此時身在遊樂場不知道哪個少有人來的犄角旮旯裡,秦可的求生欲前所未有地強烈。
「我覺得是那顆水晶球有問題, 」女孩兒一本正經地分析,唯獨眼神忍不住地藏著慌勁兒亂飄,「你是不是做夢了?其實我也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裡……」
「我不想知道你夢見了什麽。」
少年的聲綫低沉了幾度,眼神裡也幽深地黯了下去。他的眸子裡焦點緊緊地噙著女孩兒,視綫一點點掃過她的五官,最後落在她的唇瓣上。
「我隻記得――在那個夢裡,有人教育我說我是個小孩兒,說我不該學著大人說話,那樣會很奇怪、很好笑。」
伴著話音,霍峻終於還是壓低了下頜,%e5%90%bb在了女孩兒柔軟的唇上。有點泄憤的意思,他皺著眉輕咬了她的唇一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