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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的眼神,在平常別說一個孩子, 便是其他成人也少有能扛得住的。然而此時,承受他目光裡全部凶悍的小孩兒卻分毫不讓, 冷冰冰地綳著一張小臉,和他對視。

秦可無奈, 伸手往身旁人的眼前一扣。

細白的巴掌便遮住了霍重樓的眼。

「霍重樓,你越來越出息了,現在還和一個孩子置氣起來了?」

「……」

霍重樓自然也覺得這行爲丟臉,微皺著眉拉下女孩兒的手,放在唇邊不滿地親了親。

「你有三分鐘的時間交待問題。」

秦可臉頰一紅,抽回手,「那你在這兒數吧,我帶這小孩兒吃飯去了。」

說著,秦可拉起沉默的小傢夥便往外間走。

幾分鐘後。

外間。

桌上擺著的食物仍舊一動未動,桌後兩張像是複製粘貼又縮小稚化後的麵孔,幷排麵無表情地看著秦可。

隻不過,大的那個凶一點兒,小的那個看起來可憐了點兒。

秦可:「…………」頭疼。

認真想了想,她決定從大概還能講得通道理的那個「矛盾點」開始解決。

秦可看向霍重樓。

「你不覺得他長得和你很像麽?」

「所以你就瞞著我?」

「……我隻是想等霍景言那邊確定了他和你的關係之後,再告訴你。」

「關係?什麽關係?」霍重樓輕眯起眼,「你懷疑我?」

「……我沒有。」

「我對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沒有興趣也不會有興趣,更不可能碰她們。」

「……嗯,但是長得相像的血緣關係,除了父子之外也可能是,別的。」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

秦可徹底梗住了。

過了許久,她才無奈地問:「這小傢夥可能是你的弟弟,你一點不在意?」

霍重樓冷淡地掃了一眼旁邊的小孩兒,「就算真的是,也是老頭子在外麵留下的風流債,和我有關係?」

秦可被噎了一下似的,半天才沮喪地說:「好吧,算我多想了。我不該瞞你,抱歉。」

霍重樓輕眯起眼,看她,「瞞著我在自己房間裡藏人的事情,一句抱歉就想解決?」

秦可:「……你可以換個不這麽容易引起誤會的說辭。」

「有誤會麽,我不是在說事實?」

「……他隻是個小孩子。」

「一個要你嫁給他的小孩子?」

秦可:「…………」

提起這個,霍重樓眼神愈發冷沉。他瞥了身旁的小孩兒一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問:「前幾天晚上,你和他睡在一個房間?」

「當然不是。」

秦可毫不猶豫地否定。她很確定如果這個問題解釋的晚了,那麵前這男人還不知道要怎麽發瘋。

「這一個周我都是睡在沙發床上。」

霍重樓神色稍霽。

「今晚開始讓他去客房。」

秦可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不在某人醋勁兒上頭的時候和他計較。她點了點頭,「那你先回吧。等他吃完晚飯,我就送他去客房。」

不等霍重樓開口,秦可補充:

「你在旁邊,他肯定不會碰這晚餐一下的。」

「……」

霍重樓輕眯著眼,目光危險地看了那個始終低垂著頭的小孩兒一眼,眼神沉浮了幾秒才勉強鬆了口。

「好。」

秦可起身,送霍重樓走到房門外,正扶住門要關上,卻見麵前那道背影驀地轉了回來。

「你還有――」

餘下的話聲被俯身的男人%e5%90%bb住,吞了下去。

秦可意外之餘,垂在旁邊的右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來,扶住了麵前男人的臂膀。這動作卻又引得霍重樓黑眸裡暗光一熠,他得寸進尺地上前一步,把人%e5%90%bb得更深。

女孩兒扶在門上的左手無意識地收緊,指尖在門棱上壓得微白。

房間裡,傳來一聲刀叉和瓷碟相撞的脆響。

「……!」

秦可驀地回神,想起身後房間裡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孩兒,不由得臉上一燙,伸手把人抵了出去。

「……霍重樓!」

她氣得惱羞,卻又沒法,隻能壓著聲音無奈地著對方。

「晚安。」

男人嘴角一勾,眼底抹過饜足的光。

房門終於被秦可忍無可忍地關上。

她靠在房門上自我催眠了幾遍「什麽都沒發生過」,這才轉過身,努力看起來神色輕鬆地開口:

「好了,討厭精已經被我趕走了,你現在可以吃晚――」

「我不是小孩兒。」

低垂著眼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兒突然開口,打斷了秦可的話。

肩後的黑髮之前被秦可簡單地束紮起來,露出來的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側臉上,看起來什麽情緒都沒有。聲綫也同樣死水似的無波無瀾。

「所以,你不要把我當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哄。」

秦可哭笑不得地走進來。

「你今年才多大?七歲?八歲?總之肯定不會有十歲吧?剛剛那個大哥哥和我都比你大了十幾歲,你對我們來說,確實是個小孩子,這沒什麽丟人的呀。」

「――我不想當小孩子!」

男孩兒那低低啞啞的聲音突然爆發。

秦可被嚇了一跳,腳步都驚得停住了。房間裡死寂一瞬後,她才反應過來,輕皺起眉。

「爲什麽?」

「……」

跳到地上的男孩兒仍低著頭,垂在身側的手卻已經攥成了拳,許是用的力氣太大,連身體都綳不住地輕顫。

他緊緊地咬著牙,藏在垂下來的頭髮後的眸子裡,情緒帶著與外表年齡全然不符的陰沉漆黑。

「因爲沒用。」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

因爲他隻是個孩子,所以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因爲他隻是個孩子,所以那個男人對她做什麽他都沒辦法阻止。因爲他隻是個孩子,所以不管他說什麽,這個女人也完全不會當真!

「怎麽能說是沒用呢?」

聽不懂男孩兒的潛臺詞,秦可也就沒注意到男孩兒此時的眼神情緒,她有點頭疼地走過去。

現在,秦可更確定這小傢夥是跟霍重樓有血緣關係的了――他們霍家的這一代,在骨子裡大概都一脈相承地藏著隨時隨地發瘋的基因吧。

不過還好這個年齡小,應該還比較好引導。

她覺得自己最好把這發瘋的幼苗基因掐死在萌芽狀態,免得以後這小傢夥害人害己。

這樣想著,秦可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忍耐力,耐著性子走到小孩兒麵前,她支著膝蓋俯下`身。

「別太著急了,小孩兒,總有一天你會長大的。」

男孩兒低著頭,喃聲問:

「……那你會等我麽?」

「嗯?」秦可沒聽清,「你說什麽?」

麵前的男孩兒抬起頭。

藏在黑髮下的那雙眸子終於露出來,裡麵的某種深得刻骨的情緒,讓秦可不由心驚――

「姐姐,你會等我長大麽?他能給你的一切我都能給你、包括我自己。」

男孩兒上前,俊秀的小臉上一瞬掠過的情緒近乎猙獰――他猛地伸手抓住了麵前尚未回神的女孩兒的手腕。

「別讓他親你、碰你,別跟他在一起……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會長大的!」

秦可著實是被麵前的孩子給嚇到了――這神態眼神,熟悉得讓她心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幾乎想都沒想就退了半步。

幾乎同時,桌上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秦可被手機鈴聲叫回了神,連忙過去拿起來,看都沒看便接了電話,倉促走進裡間。

她下意識地關上了身後的房門。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秦可自己心裡深知,剛剛的自己一定像是落荒而逃――在一個明明隻有七八歲的孩子麵前。

可是他那個眼神……

實在是太像霍峻了啊。

秦可沒敢往下想。

而耳邊的熟悉聲音也再一次拉回了她的意識:

「……秦小姐?」

秦可頭疼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這才重新把手機放到耳邊,她平穩了一下呼吸,「霍管家,不好意思,剛剛沒看到……怎麽了,這麽晚有什麽事情嗎?」

「嗯,秦小姐之前不是讓我調查那個孩子的身世?」

秦可眼睛一亮,身體都不自覺地綳直起來。「有什麽結果了嗎?」

「算是有,但卻也沒有。」

秦可:「……?」

霍景言在電話對麵沉默幾秒,才說:「這個孩子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我查不到任何他的來歷的可能性――就算是按照秦小姐所說,他是在一周前出現在霍家老宅,但近一個月,霍家所有門道進出的所有監控視頻裡,都沒有這個孩子出現過的痕跡。」

「……!」

秦可的呼吸驀地擰緊。

「你是說,他是毫無聲息地出現在霍家的?」

「不排除有遺漏的可能。但至少在這一遍排查裡,我沒有查到他的來歷。」

「…………」

「我這裡會再做一次篩查,不過我聽說重樓少爺也知道了他的存在,又鑒於目前這種情況,我會讓人去秦小姐那裡接走他――在確認他的來歷之前,秦小姐還是儘量不要和他接觸了。」

「可――」

「您和重樓少爺的婚禮就在眼前了,這件事情交給我,您還是專心準備婚禮吧。」

「好,」秦可靠到房門上,「……我知道。」

電話掛斷。

秦可的心情一時複雜到難以言喻。

不一會兒,她就聽見身後外間隱約傳來傭人進入房間的聲音。

低低的交談聲隱約響起,秦可想聽卻又不敢聽――在沒驗證自己的想法前,她好像有點不太敢麵對那個孩子。而另一方麵,又擔心是他們弄錯了,那這就更讓她對那個孩子有負罪感了。

許久之後,房間裡終於安靜下來。

秦可轉身拉開了房門。外間已經沒有人在了。桌上的菜肴仍舊一點都沒動過,外間的門也緊閉著,就好像沒人來過一樣。

安靜的空氣裡,女孩兒輕嘆了聲。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

婚禮的日子如期而至。

從那天開始,秦可也確實沒有再見到小孩兒在自己麵前出現過,直到婚禮這天。

霍家大少的婚禮,宴請的客人自然不在少數,裡麵一部分是霍家的世交或者霍重樓的朋友,更多的則是不乏奔著這霍家的名號試圖借機攀附的。

秦可最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陪著霍重樓給幾桌長輩敬過酒,便找了個不勝酒力的藉口,偷偷從主樓的正廳溜了出去,避著傭人進了後院。

主樓通往後院的正門是有門廊的,出來之後便是一段寬闊的鵝卵石小路,路正中大約幾十米遠,還落著一方小噴泉。

婚禮隆重,家裡的傭人幾乎全部被抽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