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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請自重 賞飯罰餓 4367 字 6個月前

午後,承明皇帝正在書房練字之時,傳話的宦官前來說吏部尚書求見。這位尚書姓馮,年紀四十好幾了,甫一麵聖顯得有幾分緊張,不疼不癢的扯了些有的沒的。

承明皇帝聽了半天沒聽出個所以然,直到他話鋒一轉,突然小心翼翼的提起了公主的婚事,後者才反應過來,這就是彭定洲嘴裡的那個二品大員。

對方戰戰兢兢,又說黃恩浩蕩受寵若驚,又說犬子庸碌配不上帝王掌上明珠。

他一席話滔滔不絕,沒發現承明皇帝愈漸陰沉的臉顰眉開口。

“是誰告訴你,我打算嫁公主的?”

馮尚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是彭大人麼?”

他一語正中紅心。

承明皇帝沒再開口,抬手讓他下去。

事情不了了之。

彭定洲就這樣在不知情中被他一直以來瞧不起的宦官陰了一把。

曹開陽的行動還在樓硯的安排下緊鑼密鼓的進行,買通馮正平隻是第一步,他還有東廠無數的眼線可以監視百官的一舉一動。

而彭定洲尚不了解那日之後自己已處境堪憂,仍在每日集結文官準備再彈劾一次閹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就差一個時機他便以為能搬到這一對烏煙瘴氣。

可惜他還沒找到這個時機,曹開陽卻找到了。

五月中旬,有禦史參了彭定洲一本,罪名十分明確,卻又模棱兩可——貪汙受賄。

原本大齊文官的俸祿有限,在官場混的或多或少皆有幾份不太能上得了台麵的收入,莫說是他,就連楊家也不例外,除非是數額實在大得驚人,皇帝一般不會追究。

然而這次不同,由於曹開陽事先鋪好了墊子,再從中做點梗,奏折一奉上,承明帝當場火冒三丈。

彼時楊晉正在大殿外,身後洶湧的波濤幾欲穿牆而過,他耳力甚好,不難聽見當今把奏章摔在地上滑出一段距離的聲響。

與他家相交多年的彭老先生噗通跪下,蒼老的嗓音顫唞地說著“臣冤枉”。

繼而便是楊閣老求情的一句“聖上請三思”,不過多時,滿朝此起彼伏的全是勸聲,雖不整齊卻也萬口一詞。

太和殿上沒有驚堂木,但承明皇帝那一聲“放肆”足以將百官文武壓得噤若寒蟬。

“彭定洲欺君罔上,沽名釣譽,著錦衣衛廷杖六十,革職查辦!”

他好似頓了一下,又接著道:

“禦史司馬君、程顥、萬興安,結黨營私,以同罪論處,革職為民,永不敘用!”

底下似有人還想上書,緊接著他一句冷冰冰的話擲了下來,“再有求情者,打!”

彭雲是彭定洲的兒子,二話沒說,跪在老父親麵前自願領了六十棍。

楊晉在他開口時本能地想回頭,被身側的同僚一把拉住,皺著眉衝他使眼色。

朝堂上萬籟俱寂,當今的話很有分量,一時再無人往刀口上撞。

楊漸沒有任何的舉動,顯然是想明哲保身,他自知不能強出頭,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咬著牙忍下去。

初夏的太陽已不容小覷,巳時正刻,日頭當空照下,把滿地微弱的暑氣引得蠢蠢欲動。

午門前,一乾罪臣被壓著上了刑場,由於都是文官,走起路難免蹣跚打顫。

廷杖的木棍與衙門中的刑棍不同,足有碗口大小,小懲是二十杖,大誡是六十杖。倘若結結實實挨下來,一般是必死無疑的。

為了保彭定洲和彭雲,楊晉隻能將此事攬在自己身上。

他在錦衣衛待了這些年,廷杖打了少說有二三十次,但這是唯一一次,讓他如此無從下手的。

彭定洲被兩個侍衛壓著趴在長凳上,冠帽一摘,滿頭白發淩亂的鋪在肩頭,身形瘦骨嶙峋,他從太和殿一路喊到了午門,哪怕到此時,嘴裡也是“冤枉”二字。

“奸臣當道,小人得誌,皇上要以儆效尤,定洲不服啊!”

他太不甘心了,委實不明白,自己一心想為民除害,為何最後會落到這個下場。

他跟隨當今那麼久,難道還遠不如一個身有殘疾的太監在他心頭的地位嗎?

楊晉勉力移開視線,棍風在耳畔呼呼作響,四下裡縈繞著散不去的哀嚎,但彭老先生從始至終嚷得都不是疼,他在炫目的陽光下逼問當朝天子,每一句都擲地有聲。

到後麵氣息分明已無力再開口,他卻不依不饒地張著嘴,苟延殘喘的喊冤。

楊晉下手已經夠輕了,六十棍下來彭定洲仍是被人抬著回去的。

他年紀太大,儘管不曾皮開肉綻,也元氣大傷。

楊晉看著他蒼白得裂了口的唇半死不活地張著,雙目圓瞪的大口喘氣,神情裡不禁凝上了一抹難以言喻的灰色。

彭定洲算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如今落到這個下場,他心裡不能不顫動。

背後有人發出一陣輕歎,楊閣老負手走過來,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最後什麼也沒說,搖了搖頭,示意他回去。

*

當天夜裡,聞芊能感覺到楊晉的情緒很不好。

他回來得很晚,進門之後也是一言不發,低低說了句“睡了”,便躺到了最裡側。

並不知朝上出了什麼事,她獨自坐在桌前,一時找不到話寬慰。

楊晉背對著,像是睡得很熟,不欲打攪他休息,聞芊到底還是輕手輕腳地吹了燈,摸到床邊躺下。

到了後半夜,她才知道他沒睡。

楊晉輾轉反側了一晚上,最後伸手過來摟她,動作有點重,呼吸也一直沒有均勻,被他低落的心緒所影響,聞芊幾乎也是一整夜沒合眼。

兩個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躺到了天亮。

如果不是府上鬥然掀起的吵雜,楊晉原已經打定主意今天一上午都不起了。

楊府外急匆匆的傳來敲門聲,彭家的家丁雙目通紅的站在冷風裡報喪——

彭定洲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呃,我政鬥寫不好……這章大家湊合著看吧!

話是這麼說,我知道你們估計也不會怎麼看的,就當是我在水文吧,哈哈哈【心虛的笑。

這段內容有引用《明朝那些事兒》,我知道喜歡明朝的肯定大部分都看過←_←可還是要給你們安利一發!

原本在寫本文之前是抱著去查資料的心態看的,看完之後才發現有關錦衣衛的內容好少啊【趴地

不過也是為數不多我非常喜歡的乾貨之一了~~

*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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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打賞,愛你們~~~

第八二章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聞芊能感覺到楊晉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整個人驀地顫了一顫, 他迅速換好衣服跟著楊漸出了門。

不知是心事太重,還是尚未睡醒, 連告彆的話也沒來得及說。

朝堂上肅殺的氣氛終於波及到了安寧祥和的內宅, 楊府上下很有默契的沉靜下來,以往侍女們打趣嬉笑的聲音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五月天裡無休無止的蟲鳴。

聞芊坐在門前托腮曬太陽,不遠處的朗許正埋頭紮風箏,她出神地看了一會兒, 忽起身往外走。

太清宮外照舊冷冷清清,沒有再見到灑掃的道童, 聞芊上前去叩響了門。

隔了好一會兒, 一個腦袋才從門縫裡擠出。

“我們真人進宮去了,姑娘改天再來吧。”

說完就砰的一聲掩上。

聞芊吃了個閉門羹,原地站了片刻, 才緩緩地舉步離開。她在北京城冗長的大街上行走,有些漫無目的地看著四周叫賣的鋪子。

這一瞬,腦中毫無征兆地想起了前不久楊晉給的那個地址,於是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從記憶中的某條巷子鑽進去。

胡同的深處蜿蜒曲折,青苔錯落有致的鋪在石牆上,被陽光照得融暖青綠,亮得可愛。

聞芊提著裙擺, 一路走一路四下環顧。

幽靜的巷子裡有婦人坐在台階下洗衣裳,有木匠拎了把錘子在修理斷了腳的矮凳,還有孩童蹲下`身子逗弄野貓。

大概是在拐角之處,她才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幾年不見,她似乎還是老樣子,隻是鉛華褪儘後顯得不那麼惹人注目了。一身荊釵布衣,坐在小凳上借著明%e5%aa%9a的陽光縫補衣衫,尋常得就像街上隨處可見的女子。

許是聽到聲響,白三娘抬起了頭,在一片燦爛的華光裡瞧見了那個風姿卓越的人,她短暫的驚愕了一瞬,唇邊繼而蕩開笑容。

“小芊。”

白三娘從屋裡搬了條凳子讓她坐,師徒二人便在屋內絮絮交談。

她是在三年前從雲韶府出來的,嫁了教坊中的一位樂師,兩個人一起在此地安了家。

三娘端著一壺燒好的清茶給聞芊倒滿,含笑道,“我手上拿不出什麼好茶,你將就吃吧。”

房舍雖小卻實在溫馨,不時有過路的鄰裡衝她打招呼,言語間和和氣氣的,她應該過得不錯。

聞芊捧著茶杯環顧了一周,問道:“他呢?”

“他教書去了。”三娘抿著茶水回答,“在崇北坊隆安寺那邊,是個小書塾,人倒是挺多的。”

“日子還過得去嗎?”

“還成,我也能做點小活兒,補貼家用是沒問題。”

白三娘身體不太好,所以他們至今沒要孩子,聞芊把這些年的瑣碎有一搭沒一搭,倒豆子一樣鋪在她麵前。

說起樂坊的危機,說起棠婆過世,說起自己受傷的腿……

饒是許多事在信上已經提過,她也不厭其煩地反複陳訴,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能像這樣聽她抱怨那些委屈與不甘了。

日頭投進了屋內,把空氣裡浮著的細小塵埃照得分外清晰。

儘管白三娘早脫離樂坊,牆上卻還掛著從前常用的那把琵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