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低聲皺眉道:“我哪兒有?!”
她不著痕跡地開口:“你先閉嘴。”
燕長寒被這場“始亂終棄”給驚了個目瞪口呆,良久等反應過來時,像是叫人踩了尾巴的貓,蹭一下站起來。
“這……楊兄弟,你成親了?為何我事先沒聽趙青提過……”
“我……”鑒於沒統一口徑,他此刻是真的啞口無言,而燕長寒則誤以為是他心虛。
聞芊搶在前頭回答:“我們是私定終身,還未拜堂。”
她佯作羞赧地彆過臉,“妾身乃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子,幾個月前和楊大人在燈會上相遇,夜裡他便翻了窗……”
楊晉:“……”
“這回正是要上京稟明二老,請他們來主持此事。”
“果然是有一腿。”此時站在門邊的一乾人等不由在心中默默地頷首。
“原來如此。”聽了這番經過,燕長寒麵色凝重地點點頭,“這般要緊的事,楊兄弟為何不早說?”
他語氣裡不免帶了幾分責備,還有些“此人看上去似乎很隨便,好在沒將妹子許給他”的慶幸。
莫名背了這麼多口鍋,楊晉隻能哭笑不得地牽了牽嘴角。
自己倒是想說,誰讓你沒給機會呢。
眼見火候已差不多,聞芊抽噎地愈發厲害了,“事已至此,妾身自知無才無德,怕是侍奉不了楊大人了,大人保重……”
說完作勢要走,卻又突然來了個身形不穩,一副傷心過度,搖搖欲墜的樣子。
楊晉忙扶住她。
一旁的燕長寒手足無措,“啊、啊……弟妹你彆動氣,都是誤會,是誤會,千萬莫要動了胎氣。”言罷又不放心,“我去叫個大夫來看看吧。”
聞芊裝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生怕她再胡謅出什麼離譜的事來,楊晉忙道:“我瞧著她應該沒什麼大礙,回房休息一晚便好。”
幸而燕長寒沒再堅持,“行,行,你好好安慰人家,記得替我賠個不是。”
楊晉攙著聞芊,小心翼翼地扶她往樓上走,路過門邊時,衝那邊的眾人瞪了一眼,一乾錦衣衛忙看地望天地吹口哨。
一進房門,聞芊便掙開他的手,繞到銅鏡前打量,嘖嘖歎道:
“哎呀,演戲也是個體力活兒,害我妝都哭花了……”
她把包袱裡的青黛取出來,對鏡描眉。
楊晉拉了把椅子重重坐下,手摁著額頭歎了口氣。
聞芊從鏡子裡瞧見他,不滿地斜過眼,“乾嘛,我替你解決了這麼大個麻煩,你不謝我?”
她笑道:“以你們錦衣衛那無孔不入的情報網,今後估計沒人敢和你提親事了,怎麼樣,高不高興?”
楊晉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地望了望她,隨即將兩手搭在膝上,乾巴巴道:“讓我祖父知道,肯定會打死我的。”
她稀奇地從繡墩上側身,“聽過怕爹的,我還沒聽說怕祖父的。”
“我爹是個文弱書生,打不動我。”他帶了些糾結地抿抿唇,“可我祖父不同,他是□□時的戰/將,三朝元老,這輩子縱橫沙場,便是今上見了也得給他幾分薄麵。”
聞芊本就對這些世家大族不了解,也是頭次見楊晉提到自己的家人,看他難得這般戰戰兢兢,不免感覺有趣,大手一揮,仗義道:“怕什麼,到時候聞姐姐保護你。”
瞧她這有恃無恐的樣子,楊晉也不多言,隻淡笑著嗯了一聲。
*
徐州城裡入夜後格外安靜。
不知是為什麼,這種大城鎮晚上並不宵禁,但此處卻有著和他們沿途所停留的小鎮小村一般的沉寂。
客棧是老字號了,連院中種的樹都上了年紀,枝乾粗大,葉子茂盛,甚至好幾段枝椏還探到了窗邊,好似成了精的妖怪在偷偷聽屋內人言語。
聞芊盯著朗許把藥喝完,藥大概很苦,因為他的眉頭一直若有似無地皺著。
“吃糖麼?”在朗許放下碗的同時,她將手邊的果脯推了過去,後者抬手擺了擺,示意不用。
“樓大奶媽製成的藥也斷斷續續服了兩個月了吧,怎麼樣,你覺得有效果嗎?”聞芊拉著他,“來,試一試。”
朗許順從的張開嘴,吃力地發聲。
“啊——”
無論他怎樣努力,口中仍隻是像壞了的破鑼,乾啞難聽,時間久了,連住在隔壁的人也不由伸長脖子出來張望,想瞧瞧是哪家熊孩子在敲鑼。
聞芊卻不介懷地靜靜聽著。
就在此刻,夜風卷起樹葉沙沙作響。
朗許驟然住聲,警惕地往窗口看去。
“怎麼了?”
他收回視線,垂目兀自思索了須臾,終究衝她搖搖頭。
北風刮了一整宿,早起時滿地都是落葉,帶著濃濃的濕氣。
眾人吃飽睡足,照例牽馬趕路。
有了昨天在客棧中的所見所聞,錦衣衛一幫人好似將聞芊當做了一種全新的動物,連咳嗽一聲都會無端端地緊張。
在施百川地強烈堅持之下,聞芊莫名其妙地被塞進了車內,並裹上了厚得能生痱子的絨毯。
在她一臉的困頓中,馬車開始轆轆往前行。
“怎麼,我瞧著有那麼怕冷?”
遊月聳了聳肩,旁邊的小菱歌卻是接話,“不過今天是挺冷的,據說北方老早就下雪了,也不知我們幾時能見到呀?”
聞芊把毯子往腿邊一撩,打起車簾往外看。
從沉睡中初初醒來的徐州城還有幾分蕭瑟,開門做生意的小二打著哈欠揉眼睛,沿途的城牆和告示牌上貼著通緝令,寒風卷過把未粘牢的一角抖得獵獵作響。
昨日來時未曾細看,今天才隱約覺得這座城有些許說不出的違和感。
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準,但總是道不出什麼所以然。
直到行至北麵的城門處,那感覺的源頭便豁然而出。
從進門的公告欄到北門第二塊磚的位置,人流擠得水泄不通,大老遠便聽得窸窸窣窣議論聲。
難怪街上行人會如此稀少,原來都聚到這兒瞧熱鬨了。
聞芊順著城牆裡那一道道早已乾涸的血跡看上去,隻見高高的青磚中釘著一個人,白色的深衣染透鮮血,腦袋無力的往肩頭耷拉。
在屍體旁邊的牆磚上,有朱紅的幾個大字,血痕從每一筆每一劃間微往下滑,瞧著觸目驚心。
它寫道:
“我叫‘春山’。”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
一天沒見了想我嗎!!!
謝謝,我的男女主成功成親,這絕壁是我所有文中成親最早的一對了!
我為我的敬業撒花!
成親黨請讓我看見你們的雙手!
這邊的朋友!
那邊的朋友!
……
好久沒有寫副本了,忍不住想狠狠的拋棄言情君……
這大概是倒數第二個和主線沒什麼關係的副本?
請大家儘情享受這段沒有陰謀,還能風平浪靜的時光……
*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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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就是那個停更之後想發紅包的人!
這章也是50個,麼麼啾
第四四章
府衙中的官差裡三層外三層地把人群隔開, 城門下站了兩個頭戴冠帽, 身著真青曳撒的男子,看上去像是宦官, 而徐州的錦衣衛正在與之交涉。
死的這倒黴蛋不知是誰, 竟能讓三方勢力齊聚一堂。
聞芊一行本就不愛多管閒事,彆說死了個大胖子掛在牆頭, 哪怕承明皇帝本人在城上上吊她都沒興趣圍觀。
因未聽到吩咐, 朗許便依舊驅車前行,畢竟有楊晉幾人在前麵開道,腰牌一亮, 走得毫無阻礙。
然而就在快出城時,車下忽被人一攔, 跟在那倆宦官身邊的三個隨從掐著公鴨嗓子嚷嚷道:“愣頭走什麼, 城門已封,還不退下!”
從來隻有自己和人嚷嚷的,還沒見誰敢擋他的路, 施百川瞬間抽出製牌來打算糊他一臉:“錦衣衛辦案,閒雜人等勿要多管閒事。”
誰料對方連一眼都沒多給他,不耐煩的冷笑:“鄧監丞死在徐州,此事東廠必要討個說法, 錦衣衛?天王老子來也甭想出城!”
“你!……”
原來這大胖子是個太監,聞芊打起簾子,正見燕長寒撥開人朝楊晉走來。
“楊兄弟。”燕長寒諱莫如深地對他使了個眼色,楊晉當下會意地隨他行至一旁。
遠處那幫氣焰囂張的“咱家”們已經開始閉門封城了, 屍骨早寒的鄧監丞也總算被人放了下來,過於肥大的身軀在地上平躺成了一座小山。
他收回視線,“這個春山是誰?”
提起此人,燕長寒不免帶了些澀然的苦笑:“昨日瞧你們趕路匆忙,便沒將這事告訴兄弟你,誰知眼下竟招惹這樣的麻煩……”
楊晉搖頭說無妨。
他伸手遙遙一指,衝著牆邊的告示欄道:“看見那上麵貼著的通緝令了沒有?”
通緝令上的確白紙黑字寫了滿滿一大篇,但最要緊的畫像卻是個模糊的影子,五官、眉眼、甚至體型輪廓全沒有,官府為了顯得自身不那麼無能,應付了事的勾了個黑影,看著分外敷衍,好似是塊叉燒都能上榜一般。
“春山是徐州城追查了近兩年的飛賊,他來無影去無蹤,有一身絕世好輕功,但至今沒人見過他的容貌。這也是官府久久捉拿不到此人的緣故。”
“怎麼,你們這兒也有特產的鬨鬼?”
聞芊從車上下來,不偏不倚正好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大概,心說大家都是裝神弄鬼,到時把朗許叫來和對方好好攀談一番,說不定還能相見恨晚。
燕長寒見是她,先有禮地叫了句弟妹,“春山不是鬼,他之所以被傳得那麼邪乎,不過是腳上功夫好而已。我這幫手下雖欠點火候,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她奇怪:“既是沒見過,你們怎麼知曉他名叫‘春山’?”
“說來也蹊蹺。”燕長寒望向楊晉,“這人甫一出世便四處作案,每次犯案以後總要在現場留下我叫‘春山’的字樣。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這麼喚他了。”
聞芊聽完,除了覺得此人多半有病之外,倒也沒生出什麼彆的感想來。
楊晉微微顰眉,“他下手一直這麼殘忍?”
“那倒不是,起初還隻是切人手指,斷人胳膊,小打小鬨,並未害出人命。”他搖頭歎氣,“後來不知怎麼的,許是發現官府捉不到他,就愈發變本加厲起來——差不多是從今年開始,春山便開始殺人了,無一例外是城中的百姓。”
說著,燕長寒發愁地看了一眼那紮堆的閹人,“現在更厲害,殺誰不好,偏偏剁了個宦官,太監素來心眼小,這事一鬨大,更加不好收場了。”
錦衣衛辦的是朝廷命官的差,這姓鄧的監丞本就是曹千歲座下的一條狗,專程到徐州來給他乾兒子傳旨的。結果成日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