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娘娘教誨。”
周嵐珍見狀,不得不學著駱聞穎,同樣離座福身說得句:“謹遵賢妃娘娘教誨。”
“好了,都坐吧,不必如此拘禮。”
竇蘭月笑一笑,招呼道,“你們都嘗嘗這個桃花糕。”
駱聞穎和周嵐珍重新落座。
她們和蔣露一樣,掂了一塊桃花糕品嘗起來。
享受過來自於賢妃竇蘭月的一番關愛,周嵐珍和駱聞穎回到秋闌宮。因駱聞穎始終待她態度冷淡,周嵐珍這會兒想著與竇蘭月有關的事情,也就不去多理會她。
賢妃借關心之名將她們找過去,實為拉攏,這一點周嵐珍看得分明。
且她回想席間許多話,能感覺出來賢妃與淑貴妃關係普通。
這事兒並不稀奇。
淑貴妃在後宮占儘風頭,賢妃雖為賢妃,但不得不處處避著淑貴妃的鋒芒,任誰都要覺得憋屈,心生不滿更加是稀鬆平常。拉攏她們,是想要對抗淑貴妃不成?
但她並不想當為賢妃“衝鋒陷陣”的排頭兵。
這一份殊榮,還是留給蔣才人罷。
周嵐珍心下想著,抬眼見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往外走,當即把人喊住了。
她幾步上前望住那小太監問:“你做什麼?”
小太監跪伏在地上,支支吾吾不回答。
周嵐珍笑:“你既不肯說,我隻當你心裡有鬼,這便先罰你三十大板。”
“主子饒命!”
小太監驚慌道,“奴才、奴才是想去給人送藥。”
周嵐珍挑眉:“送藥你躲躲藏藏的做什麼?”她直覺不信這個人的話,抬手招呼過來兩個小太監搜他的身,不想半天過去,當真隻搜出來一罐膏藥,再無彆的。
“這是什麼膏藥?”
周嵐珍看一看那罐平平無奇的東西,好奇問。
小太監答:“是、是治腿傷的。”
“腿傷?”周嵐珍問,“你是打算去給什麼人送膏藥?”
小太監又支吾起來。
周嵐珍想他許是不好在人前提,揮退四周宮人,道,“沒彆人了,說吧。”
小太監這才放低聲音答:“回主子的話,是一個舞坊的小舞女。”說到此處,他重重歎氣,“說來這件事,也怪她自己,心比天高,竟然有那等子大膽心思。大冬天眼巴巴赤著腳跑去冰麵上跳舞,遇到陛下和淑貴妃在一起,結果不但沒能撈著半點好,甚至狠狠挨了一頓罰,一條腿廢了,如今什麼舞也跳不得了。”
周嵐珍反應過半晌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大冬天赤腳在冰麵上跳舞,妄圖吸引陛下的主意,可惜淑貴妃在,最後挨了罰、廢了腿,什麼好處都沒撈到。
周嵐珍沉%e5%90%9f中問:“她一個小小舞女,如何敢冒這種險?”
小太監囁喏道:“因為孫寶林從前也是舞坊的舞女,因舞姿極美,得到陛下寵愛,所以她……”
周嵐珍便理解了。
有人靠著這種方式博得陛下青眼,自也有人蠢蠢欲動。
但落到這樣的地步,不知這人得多恨淑貴妃。畢竟,得不到陛下寵愛,好歹還能跳舞,落下腿疾、跳不得舞,往後還能做什麼?這是真正一輩子都被毀了。
“你回頭把此人領來我瞧瞧。”
周嵐珍一麵想,一麵吩咐,又打發他走,“既要送藥,便趕緊去罷,快去快回,也不必這般鬼鬼祟祟。”
小太監似不敢反駁,唯唯諾諾應是。
臨了,周嵐珍又問得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小太監深深埋下頭去。
他小聲答:“奴才……名叫梁行。”
·
當天下午,駱聞穎被翻了牌子的消息傳到眾人耳中。
白天才譏諷過駱聞穎的周嵐珍聽聞此事,又是好一陣氣惱。
駱聞穎所住的照水軒上下卻格外高興。
主子一旦得寵,他們這些服侍的小宮人日子也會好過,聰明一點兒的自然儘心儘力幫忙準備晚上的侍寢事宜。
終於得到機會的駱聞穎同樣暗暗鬆下一口氣。
如果一直這麼被冷落,她也不知自己還能定得住多久。
見宮人們高興,心情不錯的駱聞穎臉上比往日也多了兩分的笑。從來傳話的宮人口中得到消息後,她便開始精心準備起來,唯望抓住這一次機會,讓陛下能真正記住她。
仿佛轉瞬之間,外麵的天黑了。
駱聞穎手中捏著一本書冊子,坐在羅漢床上,這會兒抬頭看一看窗外的天色,又繼續低頭看書。
她今日看的是《虎鈐經》。
這是一本頗有名氣的兵書,吸取前人兵書之精華,又通俗易懂。
又翻得許多頁,終於有小宮人急急進來稟報,說皇帝陛下馬上要照水軒。
駱聞穎將手中的書冊子反扣在榻桌上,下得羅漢床,迎至廊下。
未幾時,禦輦穩穩停在照水軒外。
駱聞穎蓮步輕移,迎上去,垂首溫柔道:“臣妾見過陛下,給陛下請安。”
她一走過來,裴昭鼻尖便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茉莉香。
伸手虛扶一把眼前的人,他往殿內走去。
入得裡間,徑自走到羅漢床前一撩衣擺坐下,裴昭注意到榻桌上放著的那本兵書。他看向跟在他身後進來的駱聞穎,問得一句:“你正在看《虎鈐經》?”
駱聞穎莞爾道:“有些興趣,便找來瞧一瞧,讓陛下見笑了。”
裴昭說:“卻沒有想到你會對這樣的書感興趣。”
駱聞穎那樣的門第出身,又氣質高雅,給人的印象確實與行軍打仗不相符。
裴昭也是隨口一問,問罷卻想起另一個人來。
那個人,明明父兄皆是征戰沙場大將軍,對這些反而從來不感興趣。他見過幾次她正在看的書,幾乎都是些話本故事,除去打發時間,想從中學到東西是難的。
一想起宋棠,裴昭便有些走神。
駱聞穎看出來他在想事情,沒有出聲打擾,隻安靜坐在對麵挽起衣袖泡茶。
須臾,一截皓白手腕將一杯熱茶遞到裴昭的眼前:“陛下,喝茶。”
裴昭被拉回思緒,垂眼看著眼前的茶盞,壓一壓嘴角。
“陛下可是也看過《虎鈐經》?”
駱聞穎主動找了個話題,垂著眼說,“臣妾有幾處不明白的想請教陛下。”
裴昭其實沒有什麼心思同她聊這些。
但她既開口,裴昭仍是道:“何處不明白?”
駱聞穎思索著將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說了,裴昭想一想,一一為她解答,便見駱聞穎聽得極為認真,也逐漸與他討論起來。待他說罷,駱聞穎含笑說道:“陛下博學多才、學富五車,臣妾獻醜了。”
裴昭神色淡淡的,喝下一盞茶後,擱下茶盞說:“時候不早了,安置吧。”
他一起身,駱聞穎也跟著起身。
洗漱梳洗過後,宮人們被屏退,駱聞穎幫裴昭寬衣。當她的手指劃過他衣領時,不知為何,裴昭心底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下意識摁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駱聞穎一怔:“陛下?”
裴昭說:“不必了,朕自己來。”
駱聞穎不確定是否裴昭在彆的妃嬪那兒也是這樣。她心下思量著,麵上浮現一抹略帶羞赧的笑意,說:“臣妾如今是陛下的女人,這些事自然是該臣妾做的。”
話音落下,卻見裴昭原本尚且平靜的表情變了變。
駱聞穎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正欲補上兩句話挽救,反而聽得裴昭說:“朕突然想起還有事情要忙,你自己早些安寢。”
這一次,駱聞穎徹底懵了。
待反應過來話裡的意思,她隻見那一道明黃色身影消失在門外。
駱聞穎愣愣站在原地。
許久之後,她艱難回過神來,長歎一氣,可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
裴昭離開照水軒,心下煩躁不堪。〓思〓兔〓網〓
他沒有坐禦輦,漫無目的隨意的走著,也不要人跟著。
不知不覺便走到毓秀宮外。
裴昭腳下步子微頓,走得進去,一路到得春禧殿,便見春禧殿燈火通明。
宋棠似乎沒有睡。
然而,裴昭沒有進去,他隻是靜靜站在暗處看著這個地方。
不知過得多久,殿內有人出來。
定睛一看,發現是宋棠,她走到廊下,來回踱步,似乎在等人。
竹溪的聲音模模糊糊傳入耳中:“娘娘……陛下今晚應是不會過來的。”
宋棠煩躁的語氣說:“我知道。”
竹溪又勸:“時辰已經不早,娘娘不若還是歇息罷。”
外麵恰好飄起一點雨絲,邁步想離開廊下的宋棠被竹溪勸著進去了。
因宋棠出現而起的熱鬨轉瞬消失。
裴昭在暗處看著,嘴角微彎,終是抬腳往春禧殿走去。
守在廊下的小宮人驟然間瞧見他,一個激靈,要進去稟報,被裴昭抬手製止。沒有讓小宮人提前通稟宋棠,他自顧自進去裡間,撞見宋棠正準備寬衣休息,而宋棠瞧見他,一怔之下背過身去。
裴昭莫名也覺得不好意思。
他同樣背過身,不去看宋棠,待估摸著宋棠穿好衣裳,才轉過身來。
回身卻見宋棠已在羅漢床上坐下,對他怒目而視。
裴昭抬腳準備走過去,腳下步子方才邁出,聽得宋棠一聲嬌喝:“站住!”
那邁出去的步子不由得縮回來,重新站定了。
下一刻裴昭抬眼望向宋棠。
隻見宋棠彆開臉不看他,埋怨的語氣問:“誰讓你來的?”質問過一句,聲音又低了點,哼哼唧唧,“你來我這兒,把旁的美人冷落了,這該如何是好?”
“那樣嬌滴滴的美人,可經受不住這樣被傷心。”
“回頭傳出去,又要說我不容人。”
聽著宋棠這樣的話、瞧著她這幅模樣,裴昭心裡忽然覺得十分舒坦。
他仍舊站在原地,笑道:“若有人膽敢這樣說你,朕非拔了他舌頭不可。”
宋棠看裴昭一眼,繼續彆開臉,輕哼:“彆人說句實話,你便非要拔了彆人的舌頭。我看你就是個……”她話說到半途,驟然噤聲,不肯說下去。
裴昭見她似乎氣消了些,這才抬腳走到羅漢床邊,在她的身側坐下。
他問宋棠:“棠棠剛剛想說朕就是個什麼?”
宋棠捂住嘴巴不說話,隻問:“陛下怎麼來了?”
“陛下今晚不是要去照水軒麼?”
裴昭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在毓秀宮外了,而過來這裡,無疑是想見她。
他說不出原因。
可聽到駱聞穎說出一句“臣妾如今是陛下的女人”的時候,他想起宋棠,對於今晚召駱聞穎侍寢本就不高的興致也隨之徹底消失了。
這些話,裴昭不想說給宋棠聽。
於是,他道:“彆想著轉移話題,你方才究竟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