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真心。
裴昭好笑:“你這些話從哪兒學來的?要是書冊子上學的,朕非得將你那些亂七八糟的閒書收走不可。”
宋棠便垂著眼角委屈看著裴昭。
裴昭沒說話,起身立在一旁看一看裝可憐的宋棠,忍笑彎腰將她橫抱起來。
“夜深了,棠棠還是和朕一道安置罷。”
他一麵說一麵穩穩的抱著宋棠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
翌日清早。
宋棠一覺睡醒,裴昭早已去上朝,而他前一晚提過的禮單也送到春禧殿。
禮單上好幾樣東西價值連城,十分貴重。
虧得裴昭昨夜裡和她說,有想添的可以再添一添。
如果那麼做,倒是真的恃寵而驕。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麼貴重一份賀禮,會引起太多人的注目。
單是皇帝陛下於大婚之日有所賞賜已是旁人所不及的恩寵,這份恩寵太過惹眼,難免要引來麻煩。她在宮裡是不懼什麼,事事應付得來,卻不想親人承受太多。
宋棠仔細思索過後,將禮單上好些都劃掉了。
她自己重新擬得一份禮單,添上些她自己小庫房裡的東西。
待裴昭下朝,宋棠捎上這一份新的禮單去德政殿見他。
看過新禮單的裴昭卻擰眉:“之前那些東西,有什麼不合意的嗎?”
“自然沒有不合意。”殿內無其他人在,宋棠懶洋洋趴在裴昭的背上,摟著他脖頸說,“可是,陛下這樣大的一份恩寵,臣妾怕哥哥嫂嫂屆時要被嚇到。”
“千裡送鵝毛也是禮輕情意重。”
“陛下的心意,臣妾知道,哥哥嫂嫂也會知道,便不在於是送什麼了。”
裴昭便明白過來宋棠是擔心逾矩才做了調整。
他也不想讓她為難,頷首道:“便依你的意思去辦。”
宋棠笑著摟一摟裴昭笑:“多謝陛下!”
轉而鬆開手,她離開裴昭身邊說,“陛下還要忙正事,臣妾便不打擾了。”
裴昭見她臉上兩分急不可耐的模樣,問:“要去做什麼?”
宋棠美滋滋回答:“放風箏。”
怕不是當真找了蔣才人一起放風箏?
裴昭有些哭笑不得,最終擺擺手放她離開:“去吧,小心些。”
宋棠眼巴巴問:“若陛下忙完了,便來找臣妾?”
懷疑她有什麼壞心思的裴昭輕唔一聲道:“且看一看罷。”
宋棠於是湊上去撒著嬌要他答應。
裴昭唯有改口:“好,待朕忙完了,便去找你。”
宋棠行禮告退,從德政殿出來。
離開廊下,沿著石階步步而下時,她問竹溪:“如何?”
竹溪說:“奴婢派了小宮人去打聽,那小宮人說,駱才人、周才人、蔣才人這會兒都在禦花園賞花呢。”
“那我們直接過去。”
宋棠閒閒說道,“再派人去多取些風箏送到禦花園。”
竹溪福身應是,扶著宋棠上得轎輦,方又找了個機靈的小宮人吩咐他辦事。
轎輦也一路往禦花園的方向去。
進宮第一日,駱聞穎、周嵐珍和蔣露皆未能侍寢。
她們是同進宮的新人,與其他人不熟悉,故而湊到一處來賞花。
說賞花,也是存著彆樣的心思。
宮裡正得寵的娘娘們,她們一時半會比不過,卻好歹仍希望自己至少能從一同入宮的三人裡脫穎而出。因而到禦花園來,想著或許能有機會偶遇皇帝陛下。
周嵐珍站在一株海棠花下,在花枝間挑得幾朵開得漂亮的海棠一一摘下。
她的大宮女隨即將這幾朵海棠簪在她的發間。
原本便正是最清新靈動的年紀,這麼一裝扮愈是人比花嬌。
大宮女連聲誇好看,周嵐珍聽得高興,抿著唇笑。
蔣露站在不遠處,看得兩眼周嵐珍以及她發間的海棠,表情有點兒複雜。
但她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沉默中走開了。
駱聞穎與周嵐珍同在海棠花附近。
她安靜打量著眼前這一株海棠,耳邊響起大宮女的聲音:“主子,那邊的茉莉花也開得極好。”
駱聞穎當下朝著大宮女指的方向看過去。
她腳下幾乎挪動步子,卻又忍住,最終並沒有走過去。
大宮女話裡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周嵐珍活潑些,簪海棠花,是以襯得人越發嬌豔。而她今日穿得簡雅,若想簪花,便不怎麼適合那些嬌豔的,茉莉花色潔白,花香清雅,會來得比較合適。
可這樣,到底有幾分故意學著周嵐珍做派的意思。
駱聞穎收回目光,淡聲道:“茉莉多於夏秋之際開得最好,現下太早了些,想來也不過如此。”她說著腳下步子往一叢山茶走去,“倒不如瞧一瞧這些。”
見駱聞穎不喜,大宮女不敢作聲,垂首跟上。
周嵐珍看一看駱聞穎的背影,嘴角微彎,仍是流連於海棠花下。
直至有宮人提醒淑貴妃到。
三個正當賞花的人,連忙上前去迎。
駱聞穎、周嵐珍、蔣露齊齊行禮:“臣妾見過淑貴妃,給淑貴妃請安。”
宋棠視線掠過眼前幾個人,也注意到周嵐珍發間的海棠花。
“今年的海棠瞧著倒比往前開得要更好了。”
她笑著誇一句,“周才人好眼光。”
周嵐珍臉頰微紅:“娘娘謬讚,臣妾愧不敢當。”
宋棠複道:“你們在這裡卻是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人一塊放風箏。”
“難得這樣的好天氣,你們可彆掃興推辭。”
“我方才去得一趟德政殿,陛下說,忙完也是要過來的。”
一句話足以叫人蠢蠢欲動。
周嵐珍深深一福道:“娘娘相邀,臣妾莫不敢辭,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宋棠看一看駱聞穎和蔣露:“駱才人和蔣才人呢?”
兩個人隻能回答:“臣妾領命。”
宋棠又笑,目光定定落在蔣露身上說:“我記得,蔣才人一向風箏放得極好的。”
駱聞穎和周嵐珍都不知蔣露與宋棠之間的緣由,這一刻偏頭看向她。
而蔣露卻頭皮發麻。
她知道宋棠是什麼性子,提起舊事,哪裡能讓她好過?
雖知不會有好事,但蔣露也隻能說:“回娘娘的話,臣妾多年不曾碰過風箏,早已手生,今日恐怕要讓娘娘失望了。”
“不礙事。”
宋棠說,“圖個樂子罷了,又不是要比試一番,待會兒且看蔣才人表現。”
蔣露惴惴的一顆心。
她此時單單盼著皇帝陛下真的會來,這樣……宋棠應當會收斂些吧?
第62章 海棠 “還是春禧殿的海棠開得美。”……
宋棠今天放的依然是一隻孔雀風箏。
隻是她沒有自己動手, 而是喊了個小太監去放的。
駱聞穎、周嵐珍和蔣露自然沒有這種待遇,有一個宋棠在不遠處的涼亭裡坐著,她們隻能老老實實拉扯著風箏線, 在禦花園裡的空曠處努力讓風箏飛得高一些。
蔣露的確擅長這事兒。
因此,她的風箏是她們三個人裡麵最快飛到高處且穩穩飛著的。
但想放好風箏總歸得跑來跑去才行。
駱聞穎和周嵐珍眼看著蔣露發髻變得有些散亂,遠不似之前的一絲不苟。◆思◆兔◆在◆線◆閱◆讀◆
這個樣子,到底有些失儀。
且依著淑貴妃所言,沒準一會兒陛下會來的。
想到這一點後, 本就不擅長放風箏的駱聞穎和周嵐珍也不怎麼賣力。
她們兩個人的風箏過得好半天也沒能如蔣露的那樣放起來。
宋棠舒舒服服坐在涼亭裡吹風喝茶吃點心, 欣賞著幾個小娘子在百花爭豔的禦花園中、在金燦燦的日光下跑來跑去, 唇邊始終帶著幾分笑意。
駱聞穎和周嵐珍的風箏遲遲放不起來,宋棠冷眼看著, 笑道:“駱才人和周才人瞧著也累了,讓她們過來坐下喝茶。”
這兩個人那點子小心思沒有什麼好看不明白。
再讓她們磨磨蹭蹭下去,那樣兩隻風箏才真的是要白瞎了。
竹溪領命, 隨即離開涼亭先後去與駱聞穎和周嵐珍兩個人傳話。
駱聞穎聽言淡淡的, 垂首說得一句:“謝過淑貴妃恩典。”便將手中的風箏線交到旁邊的小宮人手中。
相比之下的周嵐珍反應要強烈許多。
她滿臉驚喜, 似不敢相信問:“淑貴妃當真請我過去喝茶麼?”
竹溪回:“是, 娘娘見周才人辛苦, 請周才人到涼亭歇一歇。”
周嵐珍便笑:“那是要多謝淑貴妃了。”
她不緊不慢把風箏線交給已候在一旁的小宮人,抬手輕輕扶了下發間簪著的海棠,複看一眼仍在放風箏的蔣露, 好奇般問:“淑貴妃,沒有請蔣才人去坐嗎?”
竹溪說:“娘娘目下是請駱才人和周才人去坐。”
周嵐珍似恍然點點頭, 一笑道:“竹溪姑姑彆嫌我話多。”
竹溪垂眼:“奴婢不敢。”
周嵐珍這才抬腳往涼亭的方向走。
駱聞穎比周嵐珍先到一會兒,此刻已經在喝茶了。
周嵐珍與宋棠行過禮,又同駱聞穎互相見禮, 抿唇笑問:“駱姐姐,淑貴妃的茶,是不是彆樣的好喝?”
宋棠看一眼周嵐珍,臉上笑意不改,又看一眼駱聞穎。
當著她的麵問出這種問題,難道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回答不成?
這個周嵐珍,心思活泛卻太過活泛。
不過就是要這樣才好呢,都乖乖巧巧不惹事,可真是專程進宮守活寡來了。
駱聞穎聽過周嵐珍的話,擱下手中茶盞道:“淑貴妃的茶自然是好的,且若淑貴妃這兒的茶都不好,大概隻有陛下那兒能有好茶可喝了,也不知周妹妹為何問出那樣一個問題。”
她話裡有話回敬周嵐珍兩句,將皇帝陛下都抬出來,頗不留情。
周嵐珍也像有些慌,忙說:“隻是問得一句,駱姐姐何必如此生氣呢?”
駱聞穎又哪裡生氣的樣子?
此時叫周嵐珍一說,仿佛她是脾氣極差之人。
駱聞穎不願與周嵐珍費這些口舌,索性不再理會周嵐珍,而是看向宋棠。
她開口說:“淑貴妃的茶極好,能喝上是臣妾之幸。”
“你既喜歡,晚些我叫人送些去給你。”
宋棠好脾氣說道。
“因禍得福”的駱聞穎起身謝過恩典,重新坐下。
周嵐珍心裡有些不甘願,卻終於變得消停,不再揪著駱聞穎說這些。
宋棠與她們一道喝得兩盞茶,估摸著時辰起身說:“你們且先坐一坐,我得去瞧一瞧我那風箏如何了。”駱聞穎和周嵐珍隨之起身,福身恭送她走出涼亭。
一時間留下駱聞穎和周嵐珍在這個地方。
周嵐珍看一看身旁的人問:“駱姐姐,我們當真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