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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臣妾想好了。”

裴昭看著宋棠,點了下頭,示意她開口,她說:“陛下得多找幾個人陪臣妾,臣妾才樂意去。”

“往年的規矩都是二品以上的妃嬪須到場。”

“陛下今年允許高貴嬪、瑾貴嬪、徐貴儀、董貴儀同去便是臣妾的要求。”

裴昭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

尚未摸準宋棠的心思,他問:“為何弄出這麼大的陣仗?”

“因為臣妾不高興。”

宋棠佯怒,卻伸手去摟住裴昭的脖頸,窩在他懷裡哼哼唧唧說,“隻要能多些人陪臣妾一起不高興,臣妾就高興了。”

裴昭便一臉無奈,低頭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宋棠委委屈屈望著他,仰頭在裴昭下巴上咬一口回敬他,但角度沒拿捏好,這一口啃上去,沒有什麼殺傷力,落在裴昭眼中,全是情趣。

“朕答應你。”

裴昭一雙眼睛看她,“屆時她們都會陪著你。”

第60章 新人 今夜想來有人無眠。

三月初十正是新人進宮的日子。

旭日東升之際, 霞光萬道,日光自天幕傾灑而下,籠罩皇宮, 這時,一輛又一輛載著新人的馬車陸續經過宮門,入得後宮,去往無雙殿。

霍凝雪、高桂芝、徐悅然、董靜瑤原本都是沒有資格出現在此處的。

可陛下的旨意,她們無法違抗亦不敢懈怠, 故而早早到場。

殿內已然站著不少小娘子, 個個容顏俏麗、花枝招展。

一眼望過去, 確實令人賞心悅目。

霍凝雪視線在這些小娘子們身上來回掃得幾遍,自認客觀的品評過一番, 心覺縱然年齡上小一些,卻都不如淑貴妃來得冰肌玉骨、花容月貌。

再看一看這些人眼底的小心與難掩的躍躍欲試,她不由得提前為她們祈禱——祈禱她們他日得幸承寵之後, 不會蠢到、不自量力到以為能隨便在後宮作威作福。

立在殿中的小娘子們不敢隨便打量在座的妃嬪們, 隻能偷偷瞧兩眼。

一時覺得這幾位瞧著都像好相與的人物。

但實際上是不是這樣, 誰又知道呢?

對於她們而言, 先留下來了, 再去想入宮之後的事情才有意義。

是以,此刻她們更希望的是能將其他新人比下去。

這才是她們需要麵對的第一關。

“婉順儀到——”

殿外小太監的一聲通稟將殿內眾人的注意力紛紛拉過去。

無論幾位妃嬪還是新人們的目光都落在被憐春扶著走進殿內的沈清漪身上,隨即紛紛行禮問安。沈清漪沒有多看這些新人, 略略與霍凝雪幾個示意過便入了座。

小娘子們多少聽說過兩句這位婉順儀的家世出身,當下見她撐著一臉病容卻有弱柳扶風之姿, 自有一股彆樣的楚楚動人韻味,連她們都忍不住心生憐惜,便恍然明白陛下為何那般寵愛她。

正想著, 又是小太監的一聲:“賢妃到——”

小娘子們再一次乖順行禮。

竇蘭月入得殿內,視線掠過這些新人,溫聲說:“不必多禮。”

簡單的一句話叫人心裡頗為熨帖。

小娘子們因她後宮地位僅次淑貴妃,又是世家出身的身份而多生出的那份緊張,也輕易被撫平。一時不免在想,賢妃娘娘容貌雖不叫人驚豔,但這份賢良氣度,確實不一般。

“淑貴妃到——”

“陛下駕到——”

連續兩聲通報,讓殿內所有人齊齊向攜著手進來的宋棠和裴昭行禮。

裴昭帶著宋棠走到上首處坐下來,方與眾人免禮。

他們經過新人身邊時,小娘子們眼角餘光瞥見皇帝陛下與淑貴妃交握的手,不少人禁不住臉紅了紅。再看清楚淑貴妃的模樣,縱是一襲華冠麗服卻氣質出塵、冰肌玉骨,如此仙姿佚貌,直令人不敢直視,又不由生出一種“珠玉在側,覺我形穢”之感。

她們心裡都清楚,淑貴妃的地位在後宮無人能及。

隻原先總抱著一份念頭、一份期許,覺得自己未必要比任何人差,現下卻無法那樣想。

一個照麵,已覺得輸得一敗塗地。

倘若當真進了宮,定也是要避其銳氣才行,這位淑貴妃可得罪不起。

新人們心下多有計較。

妃嬪們習慣陛下對淑貴妃偏寵無度,麵對如此場景,心如止水。

隻有沈清漪,怎麼都沒辦法做到無波無瀾、平靜相待。

她被裴昭和宋棠雙手緊握的畫麵深深刺痛,臉色變得比前一刻更加灰敗。

沈清漪近來生得一場病,今日本不想過來的。

但被罰禁足期間和裴昭沒能見上麵,之後她想見裴昭也沒能見得上,到最後隻能寄希望於新人進宮這種機會,和裴昭見上一見。

裴昭走進來的時候,卻連看也沒有朝她的方向看過來一眼。

沈清漪如何克製得住情緒?

她隻恨不能奪門而去。

心中情緒翻湧,同一刻,不覺一股腥甜湧上喉頭。

沈清漪用帕子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瘦弱的身子跟著不停顫唞。

所有人的視線又都落在她身上,此時隻覺得她臉色看起來實在很差,像一不留神便要隨風而去。

宋棠同樣在看沈清漪。

而沈清漪這幅樣子,分明是說裴昭私底下亦未見過她。

距離那樁事差不多要兩個月了吧。

這一次,裴昭如此狠得下心,看來他對沈清漪失望的程度不是一般的深。

那個純潔無瑕、天真善良的沈清漪,在裴昭眼裡,隻怕已不複存在。

已非令他動心的那個人,如何留得住那一份情誼?

人呐。

一旦不愛了,翻起臉來,確實是什麼承諾、什麼海誓山盟都不認的。

宋棠看得幾眼沈清漪便收回視線,沒有出聲。

坐在她旁邊的裴昭皺了下眉,見她很快止住咳嗽,也未說話,隻吩咐開始。

小娘子們於是在小太監的唱和聲裡一一相繼走上前去。

“駱聞穎,年十七,翰林院學士之女。”

“臣女駱聞穎,給陛下請安,給淑貴妃請安。”

最先上前的是一位鵝蛋臉的姑娘,穿一身淡雅的月白色衣裙,身上首飾簡單,反而襯得她整個人愈發清麗。大約因翰林院學士之女的身份,她渾身透著一股文雅的氣質,舉頭投足儘顯優雅,可見教養極好。

宋棠認真欣賞過駱聞穎的容貌姿態,湊到裴昭耳邊低語一聲。

裴昭挑眉,看她一眼。

宋棠衝裴昭一笑,又點點頭,裴昭隨即淡淡出聲:“留下吧。”

本是心中忐忑的駱聞穎聽見自己留下了,臉上頓時浮現欣喜之色,連忙福身謝恩。

陛下什麼都沒有問,這個駱聞穎又非傾國傾城的美人,能這麼容易被留下,在場的人都看得分明,與淑貴妃在皇帝陛下耳邊說的話關係很大。

這更像是在說——

今日這些新人的去留,淑貴妃的話甚至能左右皇帝陛下的決定。

妃嬪裡有看戲的也有心中不是滋味的。

坐在殿內,手中攥著染血手帕的沈清漪唇齒間漫開一片苦澀,仿佛早膳過後喝下的那碗湯藥的滋味仍殘留在舌尖。

其實宋棠隻對裴昭說了一句:“這個不錯。”

這是她的客觀評價。

翰林院學士之女的出身,身材勻停、容貌不俗、氣質風雅,難道不值得留牌子嗎?她既然來了,要挑肯定得給裴昭挑幾個“好的”。任性的那一套做派,若用在這裡,她故意挑些不行的,日後裴昭對著那些人,說不得要惦記起沈清漪的好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她最看重的倒還是駱聞穎的身份。

翰林院學士之女,不錯,比沈清漪那種罪臣之女的身份,高出不知多少截。

裴昭開口要留,旁邊伺候的小宮人即刻將駱聞穎的名字記下了。

之後,駱聞穎退下去,又有新的小娘子上前。

有皇帝陛下在且是選新妃嬪的場合,除去宋棠之外,沒有人蠢到提意見。

宋棠覺得不滿意的,也不開口。

然而,裴昭看起來對這件事的情緒並不高,一連上來許多位的小娘子,都不見他再出聲留人,更是半個字都不問。如是這般,過得半天,也隻有起初那一位小娘子被留下了。

“蔣露,年十八,宣武將軍之女。”

“臣女蔣露,給陛下請安,給淑貴妃請安。”

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聲音使得宋棠饒有興致望向底下的人。

什麼叫冤家路窄,這不就是嗎?

前些時候,裴昭才同她提起當初南苑放風箏的事,這個當時和自己彆過苗頭的人竟然就出現了。宋棠久違再一次湊到裴昭的耳邊,問:“陛下,能留嗎?”

比起駱聞穎,蔣露的容貌要次一些,氣質也是不如的。

也不知她怎麼就瞧上了眼。

裴昭偏頭覷一眼宋棠,宋棠繼續和他咬耳朵,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撒著嬌:“能有個認識的人進宮陪臣妾多說一說話,臣妾會開心許多。陛下,好不好?”

她這樣撒嬌,他如何受得住?且又說是認識的人。

裴昭便開口把蔣露留下了。

蔣露行禮謝恩時,抬眼不經意對上宋棠的一雙含笑的眼睛,莫名心中不安。

忐忑中,她退了下去,一顆心很不平靜。

到得最後,除去駱聞穎和蔣露之外,裴昭還開口留下了一位名叫周嵐珍的小娘子,年十七,是戶部侍郎之女。今天留下的這三位,論起來,出身都還不錯。

至此擇選新人的事宜便也就結束了。

裴昭起身回德政殿,宋棠領著一眾妃嬪行禮恭送他離開。

“後宮近來頗有些安靜,多出這麼幾個妹妹,總算能多幾分熱鬨。”宋棠含笑說著,看一看麵白如紙的沈清漪道,“我乏了,先行回春禧殿,諸位姐妹隨意。”

眾人複恭送宋棠離去。

在她走後,一行人相繼乘著轎輦離開無雙殿。

宋棠回到春禧殿,小憩醒來,便聽聞三個新人的封賞旨意已下。

駱聞穎、周嵐珍、蔣露均一視同仁得封從六品的才人。

其中,駱聞穎和周嵐珍賜居秋闌宮,一個住照水軒一個住聽雨樓,而蔣露則被賜居怡景宮的清竹閣。秋闌宮目下沒有住著高位妃嬪,駱聞穎和周嵐珍住進去,日子不會難過,而蔣露去竇蘭月的怡景宮,竇蘭月一向待人有禮,也不會被刁難。

宋棠心知裴昭這麼安排,也是特地避開沈清漪在的玉泉宮以及她的毓秀宮。

她對這些安排沒想法同樣沒意見,左右都是裴昭自己的事。

今夜想來得有人無眠。

但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反正輾轉反側那個人不會是她。

……

琉璃殿內傳出一陣一陣的咳嗽聲。

沈清漪側身躺在床榻上,手中帕子捂住嘴,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