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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禦醫說過,裴昭新用的藥雖能使得他有所恢複,但亦遠不及從前。

如此,他的諸多舉動並不難解釋。

在這後宮之中,所有的妃嬪裡,唯一沒有真正被裴昭寵幸過、不清楚他過去如何的,可不是隻有一個徐悅然麼?唯有在徐悅然的身上,裴昭才能找回他想找的自信、自尊。這是哪怕沈清漪如今也沒辦法帶給他的,旁人更無可能。

裴昭要寵幸、寵愛哪個妃嬪,對她如今其實影響不大。

無他,隻要一日,裴昭不希望叫人知曉他的秘密,她一日不會失寵。

當然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殺人滅口。

死人必不會說話,不會透露出去任何的秘密,擁有絕對的安全。

然而以當下的情況來看,裴昭絕不會這麼做。在他眼裡,攏共兩個人知曉他的秘密,一個是妃嬪,一個是禦醫,一個在後宮為他庇護,一個幫他治療恢複。

她這個淑妃若出事,王禦醫能全無覺察、會不心慌害怕嗎?

反之亦然。

是以,在裴昭徹底恢複之前,她和王禦醫都絕對平安。

但倘若裴昭發現或意識到自己沒辦法恢複,他們也有可能出事。

王禦醫雖隻是一名禦醫,但既是在皇帝陛下`身邊服侍,曉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自然也會曉得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自保。她甚至有幾分懷疑,王禦醫心知裴昭不會恢複,那些會治愈的話,全是哄人。

無法治愈這種話怎麼敢隨便說出口?

明知裴昭會極為在意這件事,這樣不上不下吊著他,才好保住性命。

尤其現下,裴昭在吃過王禦醫的藥後有所好轉,他越會對王禦醫有所信任。

隻要裴昭在意,隻要裴昭仍需治療,便不會隨便的下死手。

宋棠心裡對這種種情況明鏡似的。

正因如此,她非得找機會出手治一治徐悅然才行。

之前,沈清漪因被徐悅然為難而受過委屈,她和裴昭的定情之物也沒能找回來。寵幸徐悅然,不等於裴昭忘了這些事,所以,她欺負一下這個人,裴昭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要偏幫她隻會偏幫她。

怎麼說呢?

那些烏七八糟貶損她的言論,徐悅然想來也是有份的,她可容不得這些。

·

徐悅然近來確實春風得意。

皇帝陛下連連召她侍寢,予她許多賞賜,連往日受寵的淑妃那邊都冷落了。

若非是對她上了心,何至於此?

徐悅然想,隻要她抓住機會,超越淑妃也不是不可能。

她可得好好表現,不能叫陛下又去寵愛淑妃。

眼見徐悅然勢頭起了,到怡景宮巴結討好這位徐美人的宮人並不在少數。

宮裡近來新進貢的一批瓜果,便有宮人熱絡往藏香閣送去。

“這麼甜?”

徐悅然嘗一口大宮女剝的葡萄,歡喜道,“這葡萄比我往前吃過的都好。”

小太監聽言,當即笑道:“宮裡進貢的都是最好的,外頭輕易吃不上。而且這一筐又是新進貢的這一批裡頭茬好的,個頭大、水潤,隻盼著徐美人喜歡便好。”

徐悅然翹著嘴角問:“頭一茬?”

“你的意思是,我是妃嬪裡麵頭一個品嘗到的?”

小太監被徐悅然問得噎了一下,想不到徐悅然會這麼理解。他也沒法不說實話,唯有回答說:“除去賢妃娘娘、淑妃娘娘那邊,便是徐美人這兒最先送過來。”

徐悅然卻一聽便不大高興。

賢妃、淑妃都送過了才輪到她,也好意思說她的是頭一茬?

“公公。”

徐悅然笑又不笑看著眼前的小太監,“你是不是故意羞辱我?”

“是,我現下隻是一個美人,比不得賢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地位尊貴。可是你曉得麼?陛下近來待我實在太好,那樣多賞賜,我的小庫房都快要塞不下了。”

“你曉得這些意味著什麼嗎?”

“總之我便是一句話,有點兒眼色,做事再機靈些,不吃虧。”

小太監賠著笑,連連應聲:“是,是,徐美人說得極是。”

“奴才謹記於心。”

徐悅然微微頷首:“你記得便好。”

無意與他多聊,徐悅然隨即又示意道,“退下罷。”小太監便識趣行禮告退。

複過得兩日。

小太監又往怡景宮藏香閣送新進貢的瓜果來,這一次是一大筐蜜桃。

“都是今早剛剛送進宮來的。”

“徐美人這兒的,是最好的一筐,並且奴才第一個便給徐美人送來了。”

徐悅然聽小太監這麼說,非常滿意。

“很好。”她嘴角彎彎吩咐自己的大宮女,“賞吧。”

大宮女當即上前往小太監的手中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小太監喜上眉梢:“多謝徐美人!”繼而說得不少恭維話方才告退。

“好歹做了一回明白人。”小太監走後,徐悅然心情舒暢評價一句,又吩咐,“去剝兩個蜜桃來,我要嘗嘗。這頭一茬頭一筐,定比前幾日的葡萄味道更好。”

“是。”宮女應聲,立刻去辦。

徐悅然搖一搖手中的團扇,想著宋棠日後得知今日之事或許氣急敗壞的樣子,已經開始高興了。

·

毓秀宮,春禧殿。

宋棠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含笑問:“所以,你是先往徐美人那兒送去了?”

小太監戰戰兢兢回:“淑、淑妃娘娘,奴才也是不得已。”

“徐美人她……”

宋棠哪兒不清楚這小太監打的什麼算盤。

把責任往徐悅然身上一推,以為自己那些雞賊心思就能藏起來了嗎?

“徐美人怎麼?”

宋棠問,“莫不是她逼著你這麼做的?”

“淑妃娘娘明鑒。”小太監一磕頭道,“上一回送葡萄,奴才是往淑妃娘娘這兒頭一個送的。徐美人得知以後,很是不高興,便說奴才是故意羞辱她,奴才一個小小宮人,如何敢羞辱主子?”

“卻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娘娘,奴才知錯了,往後便是受罰也再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宋棠淡淡瞥他一眼:“這宮裡頭倒是當真沒有你這麼辦事的。”

“便是她徐美人得陛下青眼也終究不過是個美人,豈容她蔑視我與賢妃?”

小太監繼續磕頭求饒:“是,淑妃娘娘說得極是,奴才知錯。”

宋棠似乎懶得多說,到得此時直接開口道:“自個去領罰,二十板子。”

“是,奴才領旨,多謝淑妃娘娘。”

小太監磕過頭、謝過恩,從春禧殿退了出去。

宋棠勾一勾嘴角,喊竹溪過來。

待竹溪快步行至她跟前,她示意竹溪附耳過來,說:“讓梁行盯著他,看一看他回去以後,都和哪些人接觸過,有沒有什麼人去給他送藥。還有,這兩天徐悅然若從怡景宮出來,便知會我一聲,我正好去會一會她。”竹溪點點頭,立刻領命去辦。

徐悅然威脅幾句,這小太監便不得不照辦,她是不相信的。

這後宮裡可能有很蠢的妃嬪,然而負責辦這些差事的宮人卻不可能這麼蠢。

不是個人精,也攬不到這種能得許多賞賜的活兒。

徐悅然侍寢過幾次、得些賞賜,人飄了,不知好歹是一回事,有人想躲在背後挑起她和徐悅然的矛盾,盼著她和徐悅然兩敗俱傷以坐收漁利是另一回事。有膽子算計她,就要有膽子承受她的報複,誰還是個善茬了?

當天傍晚,梁行到毓秀宮回話。

“那小太監領罰挨了板子,被抬回去歇著,有兩名小太監幫他上了點藥。後來,到下午的時候,孟昭儀的大宮女去找過他,沒有待得太久,臨走留下一瓶傷藥,一些銀票。此外便沒有其他人了。”

孟綺文,果然是你呐。

徹底確認過,宋棠便記下了這筆賬,揮退梁行,她暗地裡琢磨起來。

左右得一個一個慢慢收拾。

那就……先徐悅然,再輪到孟綺文這隻狐狸。

·

翌日。

恰逢陰天,天氣不如之前那樣炎熱。⑤思⑤兔⑤網⑤

宋棠收到消息,徐悅然帶著大宮女去了禦花園裡散步喂魚。

她準備往禦花園去找徐悅然,霍凝雪急急忙忙過來了春禧殿,說有要事。

“什麼事,快說。”

宋棠正坐在梳妝台前讓竹溪幫她綰發,霍凝雪進來,她開門見山道。

霍凝雪走上前,朝竹溪看過去一眼。

宋棠說:“你說罷,無妨。”言下之意她信得過竹溪,實則不想浪費時間。

霍凝雪依然不大放心。

她索性湊到宋棠的耳邊,壓低聲音道:“淑妃娘娘,有人想害您。”

宋棠:“……”

她無語問道:“然後呢?”

“有人想挑撥娘娘您和徐美人之間的關係!”

霍凝雪語氣堅定,“娘娘千萬不要上當,讓那等子小人得逞。”

宋棠沉默看一眼霍凝雪。

她沉%e5%90%9f中問:“你的女紅如何?”

霍凝雪沒有預料宋棠會問她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才回答:“臣妾無其他長處,唯有女紅不錯,繡出來的東西,得過許多誇讚。”說話間掏出一塊自己的帕子給宋棠看,很是自覺的解釋,“這是臣妾自己繡的,請淑妃娘娘過目。”

宋棠是曉得她繡的東西栩栩如生,特地問她無非走個過場。

卻仍接過來仔細看看,評價:“當真不錯。”

霍凝雪笑一笑:“多謝淑妃娘娘誇讚。”

她繼而問,“隻是不知,淑妃娘娘為何問臣妾這個?”

“你不是想幫我做事嗎?”

宋棠看著霍凝雪,“我想要一副如來佛刺繡圖,兩月為期,如何?”

霍凝雪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眨一眨眼睛,無辜的看著宋棠。

宋棠說:“你若不願意,隻當我沒有說過,你可以走了。”

霍凝雪:“……”那怎麼行?!

“娘娘有吩咐,臣妾自當儘力而為。”霍凝雪說,“臣妾會好好繡的。”

宋棠頷首道:“你辦得好,我自也會待你好,全看你的表現。”

竹溪已幫她綰好發,她站起身,“有勞了。”

話音落下,宋棠抬腳往殿外走去。

霍凝雪在原地懵過半晌,好不容易真正反應過來,如釋重負鬆一口氣,也回了見善閣。

·

禦花園,一處湖心水榭中。

徐悅然憑欄而坐,撒下一把魚餌,抬眼望向荷葉田田、荷花嬌豔的湖麵。

她記起當時自己約著沈清漪在這裡見麵。

因為將沈清漪一個鐲子扔進水中,沈清漪跳入湖裡,將她嚇一大跳。

之後,陛下和淑妃出現了。

雖然陛下不曾責怪她,但她在旁邊,眼瞧著陛下對淑妃寵愛有加,心裡是羨慕的。

那會兒她告訴自己,她有一天定會如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