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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伸手抱住他的腰,啜泣著。

“臣妾做了一個噩夢。”

“很可怕很可怕的噩夢,臣妾實在……實在是太害怕了。”

她拿捏著語氣,像當真怕到極點,徒留慌張無措。在裴昭看不見的地方,宋棠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卻也意外自己比預期更容易便在這個人麵前藏起所有心思。

說到底,那樣巨大的心境變化,宋棠多少不確定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她既仍在宮裡就注定時常會要麵對裴昭。

所以今晚她跑來德政殿,一來是破壞一下裴昭和沈清漪的私會,多少膈應膈應他們解解氣。二來,是試探一下自己,同時確認自己在裴昭麵前能偽裝幾分。

這會兒她徹底的放下心來。

以她這個架勢,裴昭肯定什麼疑惑都不會有,隻會認為她又在胡鬨罷了。

在宋棠看不見的地方,裴昭同樣冷著一張臉。

他聽著這些話,全無心疼。

再冷著臉、不心疼,開口時他仍輕聲細語:“淑妃做了什麼噩夢?”

宋棠說:“臣妾夢見毓秀宮的海棠突然變成了花妖。”

裴昭似微愣:“花妖?”

宋棠在他懷裡點一點頭道:“卻不似話本裡寫的美若天仙,而是十分可怖。”

“容貌俱毀,指甲尖利,披頭散發,長長的舌頭一直垂到腳邊,那舌頭還、還滴著血……”她一麵說一麵身體在裴昭的手掌下顫唞,怎麼看都是當真被嚇到了。

裴昭是不信鬼神的。

他心中嗤笑,麵上說:“不過是一個夢罷了,淑妃不必害怕。”

宋棠像有些遲疑,手指揪住裴昭身上的衣袍:“可是……”

“沒有可是。”裴昭語氣堅定,“何況朕不是在這?有朕在,不會有事。”

“若當真怕,明日一早,朕命人去將毓秀宮那幾棵海棠砍了便是。”

“任是什麼東西都無處躲藏。”

裴昭一番話說得寵溺,宋棠驚喜問:“可以麼?”

她似全然不認為這樣有不妥當之處。

裴昭聽見一聲反問,心下多少不耐煩——

宋棠總喜歡拿這些小事來煩他。

“有何不可?”

裴昭輕輕拍一拍她的後背:“總之淑妃不必為此害怕。”

宋棠從裴昭懷裡抬起頭,一時淚於盈睫,臉若芙蓉,分外動人。她眼中滿是對裴昭的信任,嘴邊浮現淡淡的笑:“陛下說得是,有陛下在呢,臣妾無須害怕。”

“那……”

宋棠眉眼低垂,幾分嬌羞,“臣妾今晚可以不走麼?”

“陛下不要趕臣妾走好不好?”

“隻要陪在陛下`身邊,臣妾便安心了,今晚定能安眠,不再怕那花妖。”

她手指緊緊揪住裴昭的衣裳。

仰頭再看他的時候,一雙眼睛,眼中有哀求、有期盼、有小心翼翼。

裴昭自然是巴不得宋棠趕緊離開的。

更不提,沈清漪還在他床底下趴著……可是現在……

寵愛的妃嬪提出來一個小小的要求,若沒有合理的理由拒絕,隻怕引人奇怪。裴昭心中犯難,念頭轉動,想著隻能先送宋棠回毓秀宮再說,但來不及開口,宋棠先一步上得龍榻。

她眼淚汪汪、可憐兮兮看著裴昭:“陛下,可以嗎?”

細長的手指從揪住他的衣裳改為抓住他的手臂,甚至略搖了一搖。

這是在撒嬌。

裴昭垂眼看著自己的衣袖。

正緊緊抓住他手臂的手指白如蔥根,不知何時染上蔻丹,豔得晃人眼睛。

不是不喜歡這些麼?

腦海閃過宋棠從前說的話,他難免嫌惡,麵上不動聲色。

總沒有把人從床榻上趕下去的道理。

裴昭縱然有所不願,一時半會再無其他辦法,隻能想著快些把宋棠哄睡。

宋棠睡下之後,好歹能有機會把人送走。

否則,難道要讓他心愛之人在床底下藏一整夜嗎?

“自然可以。”

一邊說,裴昭一邊擠出一絲笑意,抬手輕撫宋棠的發,“愛妃早些休息。”

宋棠乖巧點點頭,人往錦被裡縮一縮,又讓出位置,扯一扯裴昭的衣袖:“陛下不休息嗎?陛下一起休息罷,好不好?”她繼續衝裴昭撒起嬌,“陛下不睡,臣妾一個人如何睡得著?”說著她爬起來去幫裴昭寬衣。

裴昭自知彆無選擇,唯有任由宋棠幫他褪去外衣,同她躺到床榻上。

下一刻,宋棠滾進他的懷裡,一點都不安分。

“陛下~”

帶著撩撥意味的語聲以及不安分的動作使得裴昭連忙摁住宋棠的手。

沈清漪就在床底下。

今晚再如何,他也不能與宋棠……

裴昭垂眼去看懷裡的人,耐下性子哄她:“快睡吧。”

宋棠偏偏睜著無辜的一雙眼:“不要。”

裴昭噎了一下,不耐煩的情緒冒出來,卻不得不忍耐:“怎麼了?”

宋棠抱住他的手臂說:“臣妾想起一件事。”

裴昭問:“何事?”

宋棠羞澀回答:“臣妾記得,今年春節,番邦曾進貢過一套海藍寶石的首飾,記得當時他們說,那寶石有辟邪鎮神的效用。陛下,臣妾今日受了驚嚇……”

餘下的話宋棠不說出口,裴昭也懂。

她想要那套番邦進貢的海藍寶石的首飾安神。

宋棠為什麼提到這套首飾?

當然是因為,她很清楚這套首飾現在已經到了沈清漪手裡。

心愛之物捏在手裡,本以為占為己有,卻忽然得知不得不交出來、還回去。

有幾件事能比這更難受、更委屈、更不痛快?

難受,委屈,不痛快,也就是對了。

她當初得知自己被他們利用的時候可比這要惡心一千倍一萬倍。

“不過幾塊破石頭,哪裡可能有那樣的效用?”裴昭一笑,“淑妃,你也不必惦記著那個,明日一早,朕讓禦醫來替你瞧瞧,再開些安神的藥方,也就是了。”

“朕記得你不是喜歡那一串南海珍珠的項鏈嗎?”

“今日賞了你便是。”

宋棠聞言,臉上有掩不去的委屈:“南海珍珠臣妾固然喜歡,可是那珠子不曾有辟邪鎮神的效用……陛下莫不是舍不得那海藍寶石,才說要賞臣妾旁的?”

裴昭看一眼宋棠,輕抿一抿唇。

他明白,今日不答應把那套首飾給宋棠,這個人是不會罷休的。

但問題是那套海藍寶石的首飾,他已經送給沈清漪了。

番邦上貢的這套首飾,寶石顏色格外清純透淨,他看到的時候便覺得清漪與它們最相稱,於是作為生辰禮送給了清漪。收到禮物時,她也特彆喜歡,特彆高興。

現在宋棠說要……

他倘若答應,豈不是得讓清漪再拿出來?

“陛下,臣妾捫心自問,少有討要賞賜的時候。如今實因害怕,鼓起勇氣開了一回口,陛下也不允麼?陛下口口聲聲說心疼臣妾,難不成全都是假的麼?”

宋棠說著眼淚落下來。

裴昭一個頭兩個大,又怕宋棠胡思亂想。萬一調查那寶石去向,查到沈清漪的身上去,唯有道:“滿後宮隻有你敢這麼同朕說話,朕允你便是。”

“多謝陛下!”

宋棠幾乎瞬間破涕為笑,“臣妾多謝陛下恩典。”

她一麵說一麵往裴昭的懷裡蹭去。

與裴昭有過那樣一段情,要怎麼挑起這個人的欲、望,她恐怕比後宮任何人,包括沈清漪都更清楚。裴昭確實招架不住,連忙把人摁在懷裡,不給她亂來的機會。

宋棠忍著笑,嬌羞道:“陛下,您鬆一鬆手,把臣妾抱得太緊了。”

裴昭:“……”

“彆鬨了,乖,快休息。”

裴昭沒有鬆開手臂,又一次哄宋棠睡覺。▼思▼兔▼網▼

宋棠仰頭看一看他繼而栽進他懷裡,撒嬌:“陛下給臣妾講個故事吧,好不好?臣妾還是心慌得很,得聽著陛下的聲音,臣妾今天夜裡才能夠睡得著呢。”

“好。”

裴昭見她願意不折騰了,立刻答應,“朕給你講個故事。”

哪怕看不見,沈清漪也清楚床榻上的兩個人此刻定相擁在一起。裴昭低低的聲音傳來,她無法閉上耳朵,不得不聽著他給宋棠講的那個故事,一雙手緊握成拳。

她固然知道,裴昭為了做戲,為了讓宋棠與旁人都相信他寵愛宋棠,是當真對宋棠極好的。但過去,畢竟這樣的事不發生在她麵前,她從來不會去多想,不會自己非給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今夜,然而現在……

那海藍寶石的首飾,明明送給她了,卻又答應給宋棠。

是準備讓她重新交出來嗎?

沈清漪從前一直以為,自己絕不會嫉妒這後宮裡的任何一個人。

畢竟裴昭心裡有的人是她,愛的人是她。

裴昭說過,皇後之位必定是她的,也隻能是她的。

他確實頂著壓力,至今不曾立後。

可是這一刻,她竟然如此嫉妒宋棠,嫉妒宋棠可以在裴昭麵前隨便撒嬌,嫉妒宋棠想要什麼裴昭就會給什麼。連她拿在手裡的東西,宋棠都可以輕鬆的要過去!

乃至宋棠心情不好,隻管躺在床榻上讓裴昭抱著哄著睡覺。

她卻得藏在他們的床底下,聽著他們的那些話,半點動靜都不能鬨出來。

還有,宋棠說,裴昭抱得太緊了……

那是怎樣的親密?

這甚至已然是宋棠沒有央著裴昭做些更親密的事。

倘若——

沈清漪想著這些,這一刻,心緒難平,指甲越深深地掐進肉裡。

唯有這樣的疼痛能讓她繼續保持理智與清醒。

那止不住的嫉妒在裴昭溫柔的聲音裡依舊一分分化作委屈。

委屈又化作洶湧的眼淚和掌心疼痛。

怎麼會這樣?

她怔怔的想,這般嫉妒宋棠,是不是她不懂事了?

念頭閃過,眼淚反而流得更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她明白,自己不能拿今天的事到裴昭跟前去鬨,不然定要惹裴昭不痛快。這對他們的感情不是好事。

沈清漪一直在床底下趴著。

久到四肢發麻,久到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困頓不堪,終於有光線照進來。

是裴昭確認宋棠睡著了,讓她從床底下出來。

當從床底下爬出來的一瞬間,沈清漪被燭光刺得再次眼淚直流。

她無聲哭泣,裴昭心疼不已,連忙把人抱在懷中。

“乖,今日你先回去休息,改日朕再尋你,定好好補償於你。”

沈清漪淚眼朦朧去看裴昭。

雖然裴昭此時沒有提,但她清楚,今天夜裡遲早是會提的。

“東西,我待會讓人捎回來。”

沈清漪流著淚,但非常懂事的選擇主動開口。

話不必說儘,彼此也都曉得是什麼東西。

裴昭知道她心中委屈,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