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也去不了,索性跟她借了容珺。
“假如我不肯借呢?”雲嬈衣著整齊,麵帶病容,斜倚在碧霄苑大廳的貴妃榻上,看著陸君平的眼瞳裡閃爍著狡黠笑意。
“……?”陸君平愣了下,見大廳裡隻有雲嬈的貼身丫鬟及鐘鈺,笑眯眯的點著頭:“若非子玉開口,說想求娶五妹,我也無需如此大費周章將人借出去,就為了給他想法子。”
陸君平輕歎一聲,故作無奈:“五妹要是不肯借,那也沒關係,反正急著想娶你的也不是我。”
外頭到處都是帶刀的禁軍和錦衣衛,容珺雖是雲嬈的貼身侍衛,為了避嫌,他與其他侍衛一樣,皆進不得大廳,隻能乖乖守在苑外,完全不知自己的好兄弟正在裡頭欺負他的心尖尖。
“什麼?”鐘鈺一開始以為陸君平在說笑,見到雲嬈蒼白的小臉染上緋紅,低著不語,這才發現他說的是真的。
雲嬈完全沒想到容珺連這種事都跟陸君平說,簡直羞窘的無地自容。
最後,陸君平自然是笑%e5%90%9f%e5%90%9f地順利將人借走了。
陸君平與容珺離去後,鐘鈺拉著雲嬈的手問:“你告訴容珺……”
她頓了下,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梅蘭菊竹。雲嬈意會過來,起身與鐘鈺回到寢間,並讓丫鬟們都退下。
待屋內隻剩她們姐妹二人,鐘鈺才又道:“你跟他說孩子的事了?”
雲嬈搖頭,想到那一日容珺說要娶自己,心中再次漲滿了幸福的感覺。
鐘鈺有些詫然,終於明白過來自己以前確實錯怪了容珺。
她不禁有些歉疚:“這麼說,你還在國公府時他說想娶你,也是真的。”
雲嬈低聲笑著說:“當時就連我都覺得假的。”
畢竟他們身份如此懸殊,他前世也從來沒說過要娶她。
直到容珺昏迷不醒那四日,雲嬈才漸漸想明白了。
容珺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不做沒把握的事,就算他真的想娶她,在一切未定前,他也不會輕易說出口。
與其給虛假的希望,最後再讓她失望,那不如一開始就不說。
他就是那樣的人。
雲嬈曾以為自己前世足夠了解容珺,直到重活一世,才發現他實在將自己藏得太深,她所認識的他,都是他想給她看的那一麵。
鐘鈺見雲嬈氣色仍是不好,又起身親自幫她煎了一帖出發前就備好的安胎藥。
雲嬈喝完藥沒多久,便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極沉,再醒來時,天色已半黑。
鐘鈺雖然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卻是非常用心的跟隨鐘院判學習醫術,年紀輕輕便頗有乃父之風,醫術高超且用藥精準。
雲嬈明顯感覺到身子輕快許多,連帶著精神也好了不少。
“春蘭……”雲嬈剛想起身,問春蘭容將軍回來了沒,就被候在一旁的鐘鈺給扶了起來。
她不由怔了怔,失笑地看向鐘鈺:“阿鈺怎麼沒回房歇息?”
鐘鈺笑了下,沒說話。
雲嬈很快就發現鐘鈺目光閃爍,神色古怪。
鐘鈺和她一樣,臉上都藏不住心事,剛才那一笑,看起來特彆勉強,眼眶還微微泛紅,像是哭過。
雲嬈心頭忽地跳了一下,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與煩躁之感。
鐘鈺這個人一向沒心沒肺的,樂觀開朗的很,兩人認識這麼年,雲嬈從來沒見過她哭。
雲嬈正想開口問鐘鈺發生何事,候在外頭的春梅與春蘭聽見屋內動靜,跟著推門進來,一人端著水盆準備伺候她洗漱,另一人端著剛熬好的雞湯。
這雞湯是明帝得知雲嬈病倒之後,特地命人想辦法尋來的山間野雞,這兩日都會命人按時送來,香噴噴的人參雞湯不止清香四溢,湯味更是鮮醇,肉質亦軟|嫩,品嘗起來濃鬱美味。
“公主睡了這麼久,應當餓了,此時離晚膳還有些時間,洗漱完您便先將這一盅雞湯給喝了。”春梅笑著說。
雲嬈見春蘭春梅兩人神色如常,暫時壓下心中那股詭異感。待洗漱更衣完畢,雞湯也喝得差不多之後,才又聽春蘭道:“相爺在大廳等著您,說有事求見。”
“爹爹來了?怎麼現在才說。”她接過春蘭遞來的乾淨帕子,一邊輕按唇角,慢條斯理的擦拭,一邊蹙眉輕嗔。
春蘭進屋之後,再沒離開過,溫斯年顯然是在春蘭進來前就已過來。
鐘鈺起身,走到圓桌邊,替她倒了杯清茶,接著從一旁藥箱取出小瓷瓶,從瓷瓶裡倒出一粒藥丸。
最後像是想到什麼,又將藥丸給扔了,隻端了杯清茶過來給她。
雲嬈古怪的看了鐘鈺一眼,心中那股不安更甚:“阿鈺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可是我午睡時發生了什麼事?”
她頓了下,心想,能讓阿鈺如此掛心之人,除了鐘院判之外,應該就隻有阿兄了,難道是阿兄出了什麼事?
溫斯年還在大廳等著,雲嬈坐在梳妝台前,交待春蘭隨便梳個簡單的雙平髻即可。
鐘鈺原本想讓雲嬈服下養心安神丸,待會兒才不會受不住打擊,卻很快又想到養心安神丸有孕之人吃不得,這才又將藥丸給扔了。
“阿嬈,”鐘鈺扶著雲嬈出門,準備前往大廳時,忽然開口,“你要記得你現在有著……”她省略孩子二字,“無論待會兒聽到什麼,都要以自己為重。”
雲嬈困惑的看了她一眼。
難道阿兄真的出事了?還是岑母出事了?
岑母身子不好,虛弱得不像是隻有四十餘歲,上次離開岑府之後,岑煊曾隱晦的暗示她,有時間的話便回府多看母親,仿佛岑母將不久於人世那般。
雲嬈心忽然跳得有點急,不自覺加快腳步。
大廳,溫斯年負手而立,原本仰首,透過窗欞凝望著微暗的夜空,聽見聲響,轉過身來。
他臉上依舊揚著溫潤笑意:“知知醒了?剛來過來時,聽鐘姑娘說你身子仍是不適,如今如何?可還會難受?”
一如既往地閒話家常,關心著她。
雲嬈看著舅舅,登時又有些不確定了。
若有事,舅舅向來單刀直入,絕不會彎彎繞繞的說彆的,可若無事,阿鈺為何要跟她說那些話?
雲嬈蹙眉:“阿嬈午後用完藥之後,身子已經爽朗許多,爹爹在這時過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和女兒說?”
溫斯年微微笑了下,揮手讓屋內伺候的奴仆們全都退下,待屋內隻剩他們三人,神色才逐漸嚴肅起來。
偌大的碧霄苑,悄無聲息,此時雲嬈才聽到一些微弱而又淩亂的腳步聲,她不自覺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那些腳步聲,似乎是從碧霄苑外傳來的。
守在碧霄苑外的除了禁軍就是錦衣衛,他們向來訓練有素,動作整齊劃一,平時守在外頭時,可說半點聲響也無。
太奇怪了。
莫名的不安再次湧上心頭,雲嬈的心臟一直怦怦怦跳個不停。
“知知,我有兩個消息得告訴你,一好一壞,你想先聽哪個?”
“到底發生何事,您彆嚇我。”雲嬈本來就緊張,聽見溫斯年的話,驀地一個踉蹌,好在鐘鈺一直扶著她。
溫斯年來到她麵前,親自從鐘鈺手中攙扶過她,帶她入座。
“可是母親她怎麼了?”雲嬈一把抓住舅舅的手,急忙追問。
溫斯年溫聲安撫:“阿婉她很好,你彆擔心,我不是要嚇你,隻是想讓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雲嬈茫然:“什麼心理準備。”-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溫斯年靜凝片刻,道:“接近傍晚時,有幾批刺客潛入行宮,意圖對幾位皇子不利。”
雲嬈“刷”地站起身,抓著溫斯年的手五指緊扣。
溫斯年聲音低沉溫柔,如和風煦暖,很能安穩人心:“沒事,知知莫慌,幾位皇子大多平安無事,唯有太子、五皇子及七皇子受了點輕傷,那些刺客在容將軍與元燁的連手下全被製伏,如今行宮一切安全,知知莫怕。”
他接著笑道:“容將軍也因救駕有功的關係,求得皇上同意,皇上已經答應他,待回京之後,就為你倆指婚。”
雲嬈笑不出來。
舅舅剛剛說了,有兩個消息,如今好消息說完了,那下一個,就是壞消息了。
皇上為何突然同意指婚?隻是救駕有功,就同意賜婚嗎?怎麼可能,絕不可能這麼簡單。
雲嬈不敢細想,甚至下意識地想捂起耳朵逃避。
她臉色蒼白,想推開溫斯年:“容珺在哪?我要去見他。”
溫斯年卻是溫柔微笑,將她牢牢按在座位上,輕聲道:“知知,稍安勿躁,容將軍如今還在七皇子的彆院,皇上也在那,你暫時不能去看他。”
他本來也想過要瞞下雲嬈這件事,然現下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他瞞得了一時,到了明日中秋宴,明帝也會說。
與其到時讓雲嬈在宴席上聽到這個消息,受不住打擊昏死過去,進而讓暴露她有孕一事,不如現在便告訴她,先讓她有心理準備。
雲嬈來到行宮之後就病了,一直由鐘鈺照看,若是她突然在宴席上昏死過去,明帝定會強硬指派鐘院判接手,到時雲嬈有孕一事,再瞞不住。
禁軍與錦衣衛的確將行宮巡邏得滴水不漏,然行宮裡的溫泉浴池是天然礦脈湧泉,四周雖然戒備森然,卻有一麵是靠山的。
山勢陡峭,任誰也沒想到刺客會從那下來。
溫斯年雖然告訴雲嬈,說那些隻是尋常刺客,事實卻非如此,他們全是訓練有素的死士,不僅身手不凡且不懼死亡,明麵上雖是想對所有皇子下手,實際上卻是針對陸君平而來。
當時陸君平正泡在泉水裡,一邊賞紅葉,一邊與容珺談事,一群死士突然蜂擁而至,若非容珺肩上有傷浸不得泉水,再加上他向來鐵笛不離身,陸君平怕是在錦衣衛與禁軍趕到前,便已小命不保。
不得不說,下此殺局之人,不止大膽,也心狠手辣。
那些死士個個精銳,眼見無法得手,毫不猶豫咬牙服毒自儘,若非容珺眼疾手快,直接卸掉其中一名死士下巴,恐怕早已死無對證,再難查幕後之人。
若是得手,不止能除掉陸君平,還能一並除去容珺與岑煊,溫家也將無可依靠的皇子。
“爹,容珺傷得如何?嚴重嗎?”雲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依舊心亂如麻。
溫斯年避重就輕道:“容將軍身手了得,如今隨行的太醫及禦醫,包括鐘院判都在七皇子的彆院待命,就連皇上都在那坐鎮,定然不會有事。”
她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沉。
這裡不比皇城,什麼都沒有,要是真的受了重傷,就算隨行太醫們全都過去又有何用?
“我不放心,我要去看他。”
“不行!”溫斯年沒想到雲嬈會如此堅持,最後無奈一歎,道:“再等等,等元燁過來,你再和他一塊過去。”
死士們現身時,陸君平手無寸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