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身後護住:“知知說了,她怕疼!不驗了不驗了!”
一副要是誰敢逼她紮針,就要跟誰拚命的模樣。
溫斯年微微一怔,連忙看向岑太傅。
岑太傅靜默了下,也跟著看向溫斯年。
兩人四目相交片刻,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溫斯年朝溫釋月擺了擺手。
溫釋月笑嘻嘻的將水碗及細針端走。
岑太傅上前,微微側過頭,看著被溫延清護在身後的小姑娘,溫柔笑道:“好,知知怕的話,咱們就不要了。”
雲嬈錯愕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眶逐漸糊模起來。
“彆哭,彆哭。”岑太傅微微一怔,“不是說不紮了嗎?這麼怕疼的嗎?”
“知知彆怕。”溫延清也轉過身,焦急的在身上摸索帕子,他還沒找著,溫瀾清就已經拿著乾淨的帕子,溫柔的拭去流淚不止的小姑娘。
溫釋月回來,聽見啜泣聲也立刻上前。
溫斯年雖然不語,卻也從座位上起身,來到她麵前,擔心的看著她。
雲嬈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不敢置信的看著圍繞在身邊的男男女女。
她的眼淚根本止不住,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像是要將兩世的委屈都傾泄完一般,在她的親人們麵前全部都流光。
幾人七手八腳的哄了好一會兒,小姑娘才終於止住眼淚。
雲嬈從來沒有被這麼多人圍著哄過,也從來沒有這麼多人緊張她、擔心過她。
被溫釋月攙扶到一旁坐好時,腦袋都還有些暈暈乎乎。
像是還在做夢。
不,就算做夢她也不敢做自己是太傅之女或是相府嫡女的夢。
雲嬈像是想起什麼,麵色微白,看著岑太傅,有些不安地問:“請問您是太傅大人還是相爺?”
岑太傅聽見她這麼喊自己,瞬間哭笑不得。
溫斯年代他答道:“我是溫斯年,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岑錚。”
雲嬈忽然再度緊張起來,嘴唇剛剛哆嗦,手就突然被人握住。
那日溫瀾清就在明月軒,她知道雲嬈在害怕什麼,微微笑道:“知知彆怕,我們都會跟你說清楚的。”
溫斯年微微頷首:“是,待說明白之後,這兩日我們還得進宮一趟。”
當初他和岑錚官位都不高,如今他們已今非昔比,當年明帝答應他的事,他可沒忘。
第35章 容珺不知道,他正在哭……
“為什麼要進宮?”
雲嬈不是沒進過宮,以前容珺也曾帶她進宮,但溫斯年口中的“進宮”,絕對不像容珺帶她進宮那樣簡單。
溫斯年與岑太傅對看一眼,兩人同時微微一歎,眼中掠過自責與痛苦。
岑太傅頹然地低下頭的同時,溫斯年已經開口,將當年一切娓娓道來。
雲嬈一直以為自己是被爹娘拋棄的,但剛剛在馬車上,溫延清告訴她岑煊也是她的哥哥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的記憶有誤,肯定是她當時太小,所以記錯了。
饒是她有一點心理準備,卻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會這般複雜。
雲嬈不由得垂首愣怔許久。
大廳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安靜地等著她。
好半晌,雲嬈才又抬頭,看著溫斯年,不安地、小心翼翼地開口:“丞相大人剛說……”
溫斯年笑容無奈地糾正她:“不用這麼客氣,直接喊我舅舅便是。”
雖然所有人都告訴她,他們是她的親人,但雲嬈還是覺得這一切太過不真實。
尤其是前世那個羞辱過自己的天之驕女岑時卿,竟然就是被皇上強塞給她的親生父母的那個小娃娃。
雲嬈手指微蜷,看著溫斯年的心跳逐漸加快,許久,她閉了閉眼,像是下定什麼決心。
“舅舅剛剛說,我才是岑家真正的女兒,而岑時卿,隻不過是當時皇上為了阻止我母親病況,所以才送到岑府的?”
溫斯年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對不起,當年我與你父親得知之後,都非常憤怒,甚至進宮跟皇上討要道理,但是當時我們都隻是五、六品的小官,實在人微言輕……”
岑太傅沉痛道:“當時是我們人微言輕,是我太無能,我明知皇上蠻橫,明知那個孩子不是你,卻怕你母親又想不開,一錯再錯。”
十數年如一日的愧疚與無能為力的自責,無疑是一種最殘忍的折磨,幾乎能將人逼瘋。
這些經年累月下來,滿到溢出來的愧疚感,讓岑錚與溫斯年心甘情願地對這個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小姑娘有求必應,甚至是無止境的包容。
“知知,是爹對不起你,爹也知道如今再如何愧疚,也無法改變事實,所以無論你要怎麼怪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無論你有什麼要求,爹都會儘可能的滿足你。”
雲嬈了然一笑。
她自幼卑微,孩童時,更是什麼苦都吃過,最是明白這世間權勢有多霸道。
前世她曾以為,容珺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才會將她拘在小院裡,哪裡也不讓她去,才會一回京就急著想將她嫁人。
重生之後,她為了離開容珺,經曆過許許多多事,直到昨天她看到容珺不顧一切地想往火裡衝,淚流滿麵、不要命的、發了瘋般的想救她,她終於明白,容珺對自己的確是真心的。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是真的在乎自己。
隻是前世他一開始就知道他護不住她,所以一回京就想將她送走,所以當七皇子與太子兩邊勢力逐漸緊張,他對她的限製也越來越多,因為太害怕有任何意外,太害怕失去,逐漸極端。
儘管他的方法錯了,卻也不可否認,他的確費儘心思的想保護她,但百密總有一疏,他終究還是沒能護住自己。
而她的父親與舅舅們也一樣,儘管曾經是那麼迫切地、渴望地、想方設法地尋找自己,但他們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外麵拚命奔波時,皇上居然會如此專權獨=裁。
毫不講理道、毫不在乎他們的想法,就隻為博美人一笑,強硬地、蠻橫地逼迫他們接受女兒已經尋回來的事實。
他們在帝王麵前,又何嘗不是和她在那些貴人們麵前一樣,猶如蜉蝣,緲小而又卑微。
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拚命地往上爬,想儘辦法位極人臣、權勢舀天,讓帝王再也無法輕視他們,隨意將他們任何人的人生玩弄於股掌之間。
或許是因為小姑娘小時候吃了太多苦,所以她很早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很早就明白怨天尤人改變不了任何事,唯一能改變的隻有自己的心態。
但她終究曾經被容珺百般縱容的嬌養過,有時候,心裡還是會有一點點小脾氣的,比如麵對容珺時,比如現在。
雲嬈笑了笑,早在溫斯年說完所有過往之後,她已心有所決。
“舅舅剛剛說,無論是我想當岑家的女兒或是溫家的女兒都可以是嗎?”
岑太傅猛地抬頭,怔怔地看著她,他像是心所有感,知道她想說什麼,麵上笑容逐漸苦澀。
溫斯年跟容珺是同一類人,都是心思縝密,善於察顏觀色之人,也猜到小姑娘想說什麼。
他微微一笑:“是,這輩子,就算日後你出嫁了,你也永遠都是溫岑兩家的女兒。”
雲嬈垂眸:“那麼,阿嬈有幾個要求,希望舅舅和……”
她突然頓了下,呼吸微微急促,小心翼翼中卻又帶了無法掩飾的喜悅:“希望舅舅和爹能答應。”
她很緊張,也有點害怕,怕其實這些人方才對她說的話,不過都是在哄自己的漂亮話。
隻是因為多年的愧疚,讓他們不得不這麼對她。
儘管這一切太不真實,也許他們會覺得自己無理取鬨,或是太貪心,但這些她都不在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論前世還是現在,她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一直都知道。
就算他們隻是出愧疚,有些事她也必需趁他們最為愧疚時說清楚。
既然好不容易離開容珺,好不容易與親人相認,她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委曲求全。
如果他們並不是真心接受自己,還是更愛皇上幫他們找的“女兒”,那麼她也能叫阿鈺帶自己離開,到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
親人對她而言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就像她前世喜歡容珺,但容珺也不是她的全部。
當她聽見容珺要成親,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繼續待在他身邊。
她從小無依無靠,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你說。”岑太傅麵色頹然。
雲嬈右手緊緊抓住左手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第一,岑時卿曾出言羞辱我,百般地刁難我,我沒有辦法回岑家與她和平相處,我要當溫家的女兒。”
溫斯年微微頷首:“好。”
岑太傅沉痛地閉上眼。
溫延清驀地撩起眼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終究什麼也沒說。
“第二,我不想改名,想繼續叫雲嬈。”
雲嬈是容珺幫她取的名字。
當時他不過十二歲,卻已進退有度,喜怒不顯於色。
少年麵上總帶著溫柔的笑容,眼裡卻鮮少有真實的笑意。
雲嬈到現在都還記得少年替自己取名時,眼中那難得一見的灼灼笑意。
容珺幫她取名的那天,正是他挨完家法被罰跪在祠堂外淋雨,她哭著鼻子偷了傘去幫他擋雨的那一日。
當雨過天晴,湛藍色的天空再次浮現幾朵淡淡的白雲,絢麗的彩虹懸掛於上時,容珺忽然說,他已經幫她想好名字。
“以後你就叫雲嬈。”少年說,“我希望你能像雲朵一樣自由,也像漫山遍野的花朵那般搖曳妖嬈,儘管風吹雨打依然堅強地華麗綻放。”
六歲的她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卻看得出他替自己取名時是帶著真心實地的笑意與渴望。
溫斯年麵露難色:“你畢竟是在榮國公府長大的,不改名的話,恐怕……”
岑太傅也道:“我聽元燁說,容大對你異常執著,你如今好不容易死遁,不改名的話,他肯定很快就會知道你根本沒有死。”
這些雲嬈當然都知道。
她笑了笑:“容珺為七皇子陸君平的義兄,我就算改了名,不用等到皇上認我為義女,隻要我一進宮拜,他很快就會從陸君平口中得知我根本沒死。”
溫斯年還是不讚同:“好,既便如此,國公府上下的人也都知道你叫什麼,應該也有不少人見過你的模樣,要是讓人知道你曾經當過容珺的通房……”
雲嬈眼神暗了暗:“可是我很喜歡雲嬈這個名字,而且一旦我真被皇上收為義女,長公主也遲早會認出我。”
她很喜歡容珺幫她取的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跟了她兩世,對她而言,有極大的意義。
雖然她知道知知就是自己小時候的小名,但畢竟很久沒有人這麼喊過她了,回來之後,所有人都叫她知知,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