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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顯半分情緒,俊美無儔的臉龐甚至稍顯冷酷。

他向來細心,置宅時,宅子裡裡外外各個角落都放了太平缸,就是怕有意外發生。

所以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怎麼可能!!

容珺下馬之後毫不猶豫地朝自己淋了一桶冷水,想也不想就要往裡頭衝,但就在這時,焰火中衝出一道頎長身影,明顯懷裡還抱了個人。

他很快就認出那道身影就是岑煊。

容珺飛快上前,想確認岑煊懷裡的人是誰,儘管他已經猜到答案,卻還是自欺欺人的開口。

“把她給我。”

岑煊身上還穿著玄色飛魚服,顯然也是臨時趕過來,拚了命衝進去救人的,模樣狼狽不堪,全身黑灰。

“她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容珺不理他,倏地伸手,扳過那人的臉。

是鐘鈺,臉上都是熏黑痕跡,人已經昏了過去。

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容珺耳邊隻剩自己的心跳聲。

他不發一語地鬆手,沒有任何思考,義無反顧的轉身往裡衝。

“你瘋了?!火那麼大你不要命了!”

容珺還沒衝出去,陸君平已經衝上來從後將他抱住,一邊大吼,一邊將人死命地往外拖。

“都給我過來把容公子攔下!”

“放開,”容珺開口的同時,已經跟陸君平動起手來,“她還在裡麵等我。”

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甚至冷如三九隆冬的湖水,聽得人從骨頭縫裡都透出恐懼的寒意。

她在等他,一定在等她。

小姑娘現在一定可憐兮兮地抱著膝蓋,害怕縮在角落裡,淚流滿麵,無助的等著自己。

等他像岑煊那樣,衝進去將她平安的帶出來。

容珺隻要一想到雲嬈有多無助、有多害怕、有多絕望,眼前就驟然一片黑暗,耳朵轟隆隆地狂響,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

她前世被人逼得投井自儘,為何這一世還要這樣對她?她明明是那麼努力的想活下去,從小就一直那麼地努力。

“攔下!他要是衝進去了,你們也都得死!”

陸君平才不管他,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容珺衝進去送死。

可惜容珺力氣比尋常人大,他根本攔不住人。

陸君平帶來的那些侍衛也攔不住。

他就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連皇子都敢動手,打傷一堆人也要往火裡衝。

陸君平也快被他逼瘋。

容珺是真的動手,剛剛鐵笛悄然無息就往手臂砸,他瞬間痛得鬆手。

陸君平非常清楚,容珺那柄鐵笛從來就不是裝飾用的。

艸!他的手肯定斷了。

陸君平痛得呲牙裂嘴,再抬頭,容珺麵無表情卻淚流滿麵的模樣就猛地撞入眼底。

男人鳳眸全是猙獰的腥紅,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狼狽又可憐。

陸君平呼吸一窒,眼眶跟著紅了起來。

那個在戰場上遇到敵軍埋伏也麵不改色,冷靜到不像人,從來不亂方寸,運籌帷幄,從容淡定的男人,此時的眼神看起來卻是那麼的無助,那麼地絕望。

他完全承受不了失去雲嬈的痛苦。

陸君平從沒見過容珺這模樣,心頭驟然抽痛,忍不住放聲大吼:“子玉,就算你現在進去也來不及了,火那大裡頭就算有人也已經──”

“她在等我。”

男人微啞的嗓音裡充滿著痛苦到極致的絕望。

“你不要命了嗎!”陸君平絲一縷縷的落下來,淩亂不堪,額頭遍布冷汗,牙關咬得死緊,還是忍著痛衝上去,單手抱住容珺的腰,拚命的將人往外帶。

容珺忽然笑了。

他當然要命,他的命就在裡麵。

陸君平幾乎是瞬間就被摔飛出去。

跟在後頭的侍衛們再顧不得容珺,全衝上去救陸君平。

“我說了不要管我,攔下他!”

就在陸君平崩潰的放聲大吼,容珺已經衝到門口,再一個跨步就要投入火海之中,突然衝出一個人影將他擋下,與之纏鬥。

陸君平被人扶起身,看清楚是誰那麼不要命衝上前後,終於大大鬆了口氣。

隻見岑煊一身玄色飛魚服,寒氣習習,手上的繡春刀揮舞的速度,快得讓人幾乎看不清。

容珺身手本就非凡,如今又不想活了,自然隻求狠不求自保,鐵笛似驚雷一般,既快且狠。

兩人交手數招,岑煊防守雖是密不透風,兩人的情況卻與在百味樓那日完全相反過來,容珺將他逼得節節敗退。

岑煊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

他眸光微閃,一麵揮刀,一麵說:“雲嬈臨死前,有話要我轉告給你。”

容珺動作明顯停頓了下。

“她說,”岑煊身形如風,風馳電掣間來到他身後,“讓你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利落的一記手刀,直接將人劈暈。

-

容珺私宅起火,許多人都跑來救火,宅子外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其中一名女子臉上蒙著黑紗,看不清模樣,身旁容貌昳麗,身姿如鬆的男子微微俯身,湊在她耳側低聲問道。

“知知現在可安心了?”

懶洋洋冷冰冰的語調中,透著漫不經心的溫柔笑意。

容珺絕對猜想不到,他以為已經葬身火海的小姑娘,打從一開始就藏在人群之中,看著他極儘瘋狂,不顧一切的想往火海裡衝。

岑煊將容珺劈暈之後,陸君平就立刻讓人找來繩子將他牢牢捆住。

雲嬈直到看見陸君平將容珺扛上馬車,才朝身旁的男子微微點頭,輕輕的“嗯”了聲:“安心了。”

溫延清向來憊懶的眉眼此時充滿冷意。

一想到他的知知居然被容珺那混蛋欺負了那麼久,就恨不得岑煊會故意失手沒能將人攔住,放任他衝進火海之中,活活燒死算了。

可惜知知太過善良,堅持容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非得要岑煊發誓,說他一定會阻止容珺。

雲嬈並不恨容珺。

她一直都知道,如果沒有容珺,她前世的一切與下場,必定遠比現在更慘。

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

是以打從知道自己重活一世之後,她始終就隻有一個心願,找到家人,好好過日子。

“那走吧。”溫延清笑著牽過她的手。

雲嬈微微一怔,下意識掙開:“我、我可以自己走。”

溫延清懶洋洋地垂眼,俊美鋒利的眉眼充滿無可奈何的笑意:“抱歉,小時候我要是沒牽你的手,你便會哭著吵著要我抱,一時沒能改掉習慣。”

“……”

雲嬈抿了抿唇,她總覺得這話乍聽之下極有道理,但怎麼聽上去就帶了點無賴的意味呢。

她抬頭,有些狐疑的看著比自己高上許多的男子:“你真的是我的二哥哥?”

小姑娘臉上蒙著黑紗,就隻露出一雙眼,那雙眼雖然有些改變,卻與小時候一樣,眼裡綴滿明亮溫柔的光芒,亮晶晶的。

非常漂亮。

溫延清的桃花眼又恢複平時的憊懶,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溫柔低笑了聲:“嗯,我真的是‘你的’二哥哥。”

他刻意加重那兩個字,可惜眼前的小姑娘一點也沒有察覺。

雲嬈對溫延清完全沒有印象,但不久前,岑煊已經給她看過玉佩,玉佩上的確刻了她的小名。

岑煊出身極好,又是鐘鈺的竹馬,絕不可能騙她。

一想到自己真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雲嬈心裡仿佛有糖化開,忍不住彎了彎眼,抿嘴偷笑起來。

小姑娘那雙眼裡的幸福笑意根本掩不住,溫延清被她的笑意感染,勾了勾唇,懶散低沉的嗓音裡多了幾分笑:“回去再說,大家都在等你。”

他再次牽過她的手。

雲嬈還是有些不習慣。

除了容珺以外,她很少這麼親近的接觸過其他男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上一次被陌生外男拉住手,還是岑煊幫助她出逃時。

她原本還是想掙開,但一想到他是自己的親哥哥,很快又放鬆下來。

兩人上馬車之後,雲嬈還是忍不住開口,想問溫延清有關家人的事:“二哥哥……”

這個稱呼還有點不習慣,她說起來有些彆扭。

坐在對麵姿態懶散的男人聽見她開口,那雙憊懶的桃花眼,淡淡斜睨過來時,卻滿是溫柔笑意。

“嗯,想問什麼,想知道什麼就問,我都會告訴你。”

她分明什麼都沒說,就隻喊了二哥哥,男人卻已猜到她的意圖。

雲嬈心裡對自己這位二哥哥的好感,頓時增加不少。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星:“二哥哥剛才說大家都在等我,阿嬈想知道都有誰。”

溫延清聽見她的自稱,微微皺了下眉,心裡有些不爽。

在行動前,他問過鐘鈺,雲嬈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鐘鈺說,是容珺幫她取的。

不過溫延清心裡雖然不痛快,臉上卻不顯半分神色,更沒有說什麼。

“你爹和你舅舅跟你兩個姐姐都在,待元燁送鐘姑娘回府之後也會過來。”

“啊?”雲嬈表情有些茫然,“誰是元燁?”

溫延清笑:“那是岑煊的表字。”

雲嬈點了點頭:“阿鈺從來沒在我麵前這樣喊過岑大人。”

“該改口了。”溫延清說。

“啊?”小姑娘臉上茫然更盛。

這模樣實在太可愛,溫延清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這麼可愛的知知,他們怎麼就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才將人找回來呢?

溫延清忍著笑:“岑煊他也是你的哥哥。”

還是親的。

“啊?”雲嬈越發困惑迷糊了,“岑大人他也是我的哥哥?”

“可是你們一個姓岑,一個姓溫。”

“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哥哥?”

“???”

太可愛了。

溫延清終於忍不住扶額,放聲大笑起來。

雲嬈雖然不知這位二哥哥在笑什麼,但看得他是真的很開心。

饒是她心中仍然充滿困惑,卻不妨礙她跟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她的家人找到她,知道她的身份之後,不嫌棄她,也不責怪她,還這麼開心。

雲嬈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被人丟進蜜罐裡泡著,從頭到腳,就連呼吸,都是甜的。

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幸福過。

溫延清看著她笑了好一會兒,似是看出她之前拚命隱藏的擔憂,微微傾身,抬手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尖:“彆擔心,對我們而言,將你平安無事的找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雲嬈很少與人這麼親近,怔了怔,耳根不受控地熱了起來。

像是怕她聽不懂一樣,溫延清斂起懶散與笑意,鄭重地重複一遍:“你要記住,從今以後,你無需患得患失,也不必妄自菲薄,因為你永遠是最好,最重要的。”

雲嬈還在想,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