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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能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自從上次一彆,我隻能在夢裡苦苦思念你。求你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陪你跳支舞!”

加西亞盯著這人看了幾眼,似乎沒認出對方是哪位。愛慕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那足以排成一條從波爾薩到迪索萊特的長隊。

但她很快就隱去了眼中的疑惑,抬起手,嗓音輕柔地說道:“能與您共舞是我的榮幸。”

嘴上說著榮幸,可她美麗的臉龐依然是冷若冰霜的。旁人很難在她幽深的眼瞳裡發現一點點笑意。

當她開啟紅唇,吐露黃鸝鳥兒一般美妙的聲音時,寂靜的大廳變得更為寂靜,足足幾秒鐘後才又活了過來。樂音、談笑、碰杯,各種各樣的聲音刹那間擠滿了這座富麗堂皇的城堡。

許多男人朝加西亞走去,步履那麼急切,表情那麼癡迷。他們簇擁著這位絕代佳人,爭著搶著要同她說幾句話,跳幾支舞。

貴女和交際花們雖然臉上還帶著得體的笑容,眼神裡卻滿是不屑。

婊子!或許她們早在心裡這樣罵開了。太過美麗的事物總是遭人妒忌的。

簡喬一手支著額頭,一手輕輕摩挲盛滿果汁的玻璃杯的圓肚,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位加西亞。身為一名珠寶設計師,他當然懂得如何去欣賞周遭的美麗。

“她美嗎?”雷哲麵無表情地喝光一杯紅酒,嗓音低沉地問道。

“美。”簡喬言簡意賅地回答。

雷哲咧咧嘴,似乎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衝侍者招手喚道:“拿一瓶烈酒過來。”

很快,一瓶烈酒便送到了他手裡。他替自己滿上一杯,一口飲儘,眸色越發暗沉了幾分。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很不高興!他甚至認為邀請加西亞來參加宴會是一個錯誤!

坐在他身旁的安德烈親王眼眸也是暗的。他死死盯著加西亞,嗓音沙啞地說道:“據說她從未找過賓主。是真的嗎?”

所謂賓主就是包養人。

這些大貴族喜歡流連花叢,卻不希望自己看上的花朵同時被很多人嗅聞。為了隔絕外麵那些蜜蜂的騷擾,他們可以把這朵花移入自己的花圃,成為它的主人。

當然,他們必須確保自己能夠提供足夠的肥料來供養這朵花,以便讓它隻為自己開放。

每一個交際花都想找一位身份尊貴的賓主,這是她們能為自己安排的最好的結局。查理三世的情婦杜彭夫人之前就是一名交際花。她正是因為攀上了一個好賓主才實現了階層的跨越。

“是的,她從未找過賓主,這真的很奇怪。”雷哲擰眉說道。

像加西亞這種明明有資本上岸,卻還在汙水裡暢遊的人真的很罕見。她似乎十分享受自己的身份所帶來的一切,但她的身份偏偏又那麼卑賤。

也因此,雷哲不免產生了幾分疑慮。此時此刻,他能找出一萬個理由去挑剔這位女性。

安德烈親王自信滿滿地說道:“不,這一點兒也不奇怪。她知道自己的價值,所以她在尋找一個最好的歸宿。她待價而沽的行為非常明智,而且她等的人已經出現了,那就是我。”

雷哲:“……”

簡喬撇開頭,掩飾自己目中的嘲諷。

其餘貴族卻紛紛附和安德烈親王的說辭,還慫恿他趕緊去美人跟前獻殷勤。說不定今天晚上他就能把對方帶回家,好好疼愛一番。

一名麵生的賓客混跡在這群大貴族之間,小聲說道:“加西亞有一個習慣你們難道不知道嗎?賓主對她來說隻是一道枷鎖,除了綁住她自由自在的靈魂,沒有任何作用,所以她從來不找賓主。

“但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尋找一名情人。雲遊到下一個城池之前,她會傾儘所有柔情與這人相愛。他們耳鬢廝磨,水%e4%b9%b3交融,放肆享樂。他們忘了身份與地位的阻隔,忘了倫理與道德的限製,忘了一切的一切,隻為眼前的幸福。她要的是純粹的,如火一般炙熱的愛。當你們用庸俗的價值觀去衡量她的思想和行為時,你們就真的把她看低了。”

這人口中所描述的加西亞,無疑是一名至情至性的奇女子。

簡喬撇開的頭轉了回來,深深看了這名賓客一眼。

雷哲注意到他被吸引了,臉色不由陰沉下來。

安德烈親王和一眾大貴族們卻聽得如癡如醉,神往不已。

加西亞身上既有冰霜的堅硬和冷冽,又有春風的和煦與溫柔,還有火焰的瘋狂與熱烈,而這種矛盾的特質讓她帶上了致命的吸引力。

沒有哪個男人不想征服這樣一個女人!

“我一定要得到她!”安德烈親王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被許多男人簇擁在中間的女人。

“想要得到她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麵生的賓客繼續介紹情況:“據說每到一座城池,第一個把她逗到開懷大笑的人,最後都成了她的情人。列位,你們可以試試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

“隻要第一個逗笑她就可以?”不等安德烈親王開口,就有一名貴族迫不及待地追問。

看來他也對加西亞動了心思。

在座所有貴族都露出了蠢蠢欲動的表情。沒有他們的支持,安德烈親王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們若是想跟對方搶東西,內心根本不存在顧慮。

“是的,隻要成為第一個讓她開懷大笑的人就行。她的每一個情人都是這麼來的。”麵生賓客篤定點頭。

“安德烈,你多了一個競爭者。”一名貴族興致勃勃地說道。

“我也加入。”

“還有我!”

大家一個接一個舉手,於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便打響了。安德烈親王縱使有一百個不情願,嘴上也不能說什麼。

唯有雷哲不曾表態。非但如此,他眉眼間還掛滿了淡淡的嘲諷和不屑。逗笑那個女人能比逗笑伯爵先生更難嗎?他不這麼認為。

與其花費諸多心思去討那個女人的歡心,他還不如想想辦法去取悅伯爵先生。伯爵先生那張美麗無雙的臉龐若是綻放笑容,該是何等瑰麗的景色?

想到這裡,雷哲的眼眸竟然浮上一絲神往。

簡喬正好捕捉到這一絲神往,便低聲問道:“你也想參加?”

“不!完全不想!”雷哲連忙搖頭,堅決否認。

他可不敢當著伯爵先生的麵摻和這種破事。

安德烈親王打趣道:“親愛的,你回答得那麼惶恐乾什麼?你難道害怕惹簡喬生氣?上帝啊,你彆告訴我你跟簡喬是玩真的,你被他徹底拴死了。這樣的話,我必須給你一句忠告——男人跟男人隻是欲望的宣泄,男人跟女人才是陰陽的合一。來吧,加入我們的遊戲吧,去征服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以前的你可是常勝將軍!”

“誰怕他?誰被他拴死了?完全沒有這回事!”心臟的某處被這些話狠狠戳中的雷哲產生了難以名狀的慌亂感。而這份慌亂感促使他想也不想地開口:“行,我也加入。”

簡喬:“……”

他默默看著自己唯一的好朋友,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之前,他的判斷果然是正確的,這人最多隻有三歲。

隻有幼兒園的小朋友才會參與這種無聊又弱智的遊戲。

雷哲尷尬地撓了撓鼻尖,心裡頓時充滿懊悔。他總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伯爵先生的事,卻又找不出哪點不對勁。

原本還有些不高興的安德烈親王,這會兒卻變成了最興奮的那一個。他喜歡玩遊戲,而這種遊戲無疑是非常新穎也非常刺激的。

“列位,我今天就能贏了你們所有人,因為我恰好帶來了殺手鐧。”他揚起下頜,傲慢而又得意地宣示。

“把佐伊給我帶上來。”他輕輕拍掌。

站立在一旁的男仆領命而去,片刻後帶來一名身材矮小,長相滑稽,穿著五彩泡泡裙的女侏儒。她拎起裙擺,用最優雅的姿態向這群大貴族行禮,但她越是一本正經就越是令人發噱。

她圓滾滾的的矮冬瓜身材讓她做什麼都顯得極其可笑。

不等她插科打諢,裝瘋賣傻,一眾大貴族已笑倒一片。

雷哲也忍不住開懷大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有簡喬擰眉看著這一切,眼裡藏著深深的不適。無論在這裡待多久,他都無法習慣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當成玩具一般擺弄的行為。

雷哲瞥他一眼,於是也收斂了笑意。他就知道,想要逗笑伯爵先生才是世界上最難的事!

安德烈親王指了指舞台中央,對佐伊說道:“上去表演一個節目。記住了,你的任務是逗笑在場所有人。隻要有一個人沒發笑,我就會用布滿倒刺的鞭子抽你!”

佐伊臉色微微一白,卻又在轉瞬之間露出滑稽的笑容。

“好嘞,您瞧好吧主人!”她像個矮冬瓜一般溜溜達達地朝舞池中央走去。

看著她圓滾滾的背影,眾人再次爆發出嘲諷的笑聲。

聽見這番對話,簡喬微微一愣,然後便伸出指尖撫了撫自己蒼白的薄唇。

第24章

雷哲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簡喬的不適。

他附在伯爵先生耳邊,低聲詢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生長於這個時代的他根本無法理解簡喬內心的不忍。彆說拿鞭子抽,就是直接把這些侏儒趕到燒紅的火炭上,讓他們跳著腳尖叫哭嚎,也能成為一場助興節目。

而這樣的節目,雷哲看過太多次。他從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在他們這些人眼裡,長相奇怪的侏儒是比牲畜更低賤的物種,誰也不會對一頭牲畜揮灑多餘的同情心。

簡喬理解時代的局限性對雷哲造成的影響,如果他也是土生土長的大貴族,他的思想未必能比雷哲更開明。所以他壓下滿心不適,搖頭道:“不,沒什麼,剛才喝了幾杯酒,%e8%83%b8口有些悶。”

他輕輕撫了撫%e8%83%b8口。

“你這是什麼破身體!”雷哲滿臉都是嫌棄,卻已經招手喚來侍者:“送一杯冰水過來,再加一點檸檬汁。”

一杯冰水立刻就送到簡喬手邊,冰塊的冷冽,果汁的酸味,以及果皮散發的辛辣,很快就讓腦袋昏沉的簡喬變得稍微好過了一點。

在照顧人這方麵,雷哲是真的很有經驗。

簡喬小口啜飲著這杯冰水,歎息道:“我終於明白那些女人為什麼喜歡你了。如果我也是女人,我也會喜歡你的。”

正用關切目光注視著他的雷哲,不知道為什麼,心臟竟然狠狠跳了一下。最後這句話就像一把重錘,敲得他頭暈腦脹。

他眸色暗沉了一瞬,然後故作沒聽清地追問:“你剛才說什麼?”

簡喬停頓片刻,又忽然改了口:“不,即便不是女人,我也會喜歡你。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這句話完全不摻雜水分。來到這個世界僅僅五年,而且與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簡喬,的確隻找到了雷哲這樣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